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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尊敬的諸位同學,大家好。我們今天繼續學習《群書治要360》,我們看第十一句:

  【夫聖人以天下為度者也。不以己私怒。傷天下之功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十七《漢書五》。這裡邊的『度』是打算、度量的意思;『功』是通公義的公,翻譯成公義的意思。這句話是在漢武帝的時候,當時匈奴請求和親,結果朝臣來議論這件事。

  御史大夫韓安國就建議不要出擊匈奴,應該同意和親。在與其他臣子辯論的時候,就引用了漢高祖的一個故事。他說:「臣聞高皇帝嘗圍於平城,七日不食,天下歌之,解圍反位,而無忿怒之心。」臣聽說高皇帝(就是漢高祖)在進軍匈奴的時候曾經被圍困於平城,結果七天都吃不上飯,天下人作歌傳頌,但是在解圍返回之後,卻沒有憤怒之心。接下來就說了這句話:『夫聖人以天下為度者也,不以己私怒,傷天下之功。』聖人都是以天下人民的利益為考量的人,不因為自己個人利益產生的怒氣,而傷害了天下的公義。後面接著講:「故乃遣劉敬奉金千斤,以結和親,至今為五世利。」所以漢高祖他派遣劉敬奉送給匈奴黃金千斤,與匈奴和親,這樣的話就避免了戰亂,到現在已經歷經五代,人們仍然從這件事中得到了好處。

  這句話就是告訴我們要避免意氣用事、感情用事、任性而為。特別是身為領導者,不能夠因為私人之間的仇怨產生的怒氣,損害了國家的公義,而是要提起理智,顧全大局。試想當時漢高祖如果忍不住這一個怨氣,挑起戰爭攻打匈奴,雙方的百姓都會因此而處於水深火熱之中,國家也因此不得安寧,浪費大量的財力、物力,疲憊不堪。

  不因己私怒而傷害國家的公義,首先體現在薦賢或者說任人之上。在《韓子》,也就是《韓非子》上,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,說解狐與邢伯柳之間有仇怨。有一次,趙簡子問解狐說:「誰可以做上黨這個地方的長官?」解狐卻推薦了他的仇人邢伯柳。他說:「邢伯柳可以。」趙簡子感到很驚訝,就說:「邢伯柳不是你的仇家嗎?」解狐回答說:「臣下聽說,忠臣推舉賢能之人,不遺漏與自己有仇怨的人;罷除不肖之人,罷除不賢德的人,也不袒護與自己親近的人。」簡子聽了非常地讚歎,說他說得好,於是就任命邢伯柳為上黨的地方官。

  邢伯柳聽說是解狐舉薦了自己,便去向解狐道謝。解狐怎麼說?解狐說:「舉薦你是為公,怨恨你是為私。你走吧,我怨恨你一如往日。」雖然解狐他不能夠放下個人的仇怨,做不到能夠化解前嫌、心胸更加寬大,但是他不因為自己的私人之間的恩怨而影響了國家的公義,這一點也是值得我們現在人學習的。

  古人念念提起的是公心,所以經常說公忠,為國家盡心盡力。舉薦一個人不是考慮我喜不喜歡這個人,這個人和我是什麼關係,和我投不投緣,而是考慮他是否能夠勝任這份工作。為什麼古人能夠做到這一點,根源在哪裡?根源就在於古人他沒有私心,他沒有控制人、佔有人的欲望,更沒有嫉妒之心。所以他不是任用自己的黨羽,不是任用自己喜歡的人,聽自己話的人,或者是諂媚巴結的人,這樣是為什麼?這樣是以結黨營私,有控制人的願望、意願,他才會這樣做。一個人一心想為這個團體好,想為這個國家好,他就可以放下私人的喜好、私人之間的仇怨而舉薦公正。

  所以,要舉薦人才,必須堅持德才兼備、以德為先的原則。舉薦的這個人不僅有才能,而且還有德行,更重要的是要有使命感、責任感,勇於擔當,又沒有名利之心,與人無爭,於世無求。總之一句話,就是能夠勝任職責的人。

  在《左傳.襄公三年》也記載著一個類似的故事,說祁奚請求告老退休,晉悼公就問他,誰可以接受他的職務?祁奚就薦舉了解狐,而解狐是祁奚的仇人。晉悼公正準備任命解狐的時候,解狐卻一病而死,得了病死了。晉悼公又問祁奚,誰可以接任?祁奚回答說:「我的兒子祁午可以勝任。」正在此時,很巧,祁奚的副手羊舌職也死了。晉悼公就問祁奚:「誰可以接替羊舌職的位置?」祁奚回答說:「羊舌職的兒子羊舌赤就可以。」於是晉悼公就任命祁午為中軍尉,羊舌赤來輔佐他。

  君子稱讚說:「祁奚在這件事上真是能薦舉賢人!」為什麼?推舉其仇人不是為了諂媚,推舉自己的兒子不是勾結,舉薦他的副手不是為了結黨,真的是能夠舉薦賢人!後邊還有一句:「唯有賢者,才能舉薦同類之人。」自己是一個賢德的人,他才能夠真正舉薦公正,把那些德才兼備的人舉薦出來。

  所以做為一個好的領導者,必須具備公正無私的品德,不能因為自己私人之間的恩怨而傷害了公義。也唯有把公正無私的人選拔在高位,才能夠「同聲相應,同氣相求」,感召更多公正無私的賢人來到這個團隊。

  在《左傳.襄公二十一年》記載:晉國的欒盈逃奔楚國,范宣子就殺了他的同黨羊舌虎,而且軟禁了羊舌虎的哥哥叔向。這個時候,樂王鮒就主動地來見叔向,說:「我去為你求情。」叔向沒有理會,旁邊的人都埋怨叔向。叔向說:「只有祁大夫能夠救我。」這個祁大夫就是指祁奚。他的管家聽了這話就說:「樂王鮒在君王面前說的話,沒有不採納的。他主動提出去請求君王赦免您,您卻不理會,不領他的情。而我認為這是祁大夫無法辦到的事,因為這時候祁奚已經退休了,而您卻說必須依靠他,這是為什麼?」叔向說:「樂王鮒這個人只會順從君主所說的話,而祁大夫為國家舉薦人才,對外不遺漏他的仇人,對內不迴避自己的親人,難道會遺忘我嗎?」《詩經》上說:「有正直的德行,天下的人都會順從,而祁大夫正是這樣正直的人。」

  後來,晉侯果然向樂王鮒問起叔向的罪責,樂王鮒怎麼說?樂王鮒說:「叔向不背棄他的親人,同謀的事恐怕還是有的。」你看這個樂王鮒,他主動地去要求向君王給叔向求情,但是當君王問起叔向的罪責的時候,他說「同謀的事恐怕還是有的」。而祁奚呢?

  當時的祁奚已經告老還鄉了,他聽說叔向被囚禁的這件事,趕緊坐上驛站的馬車來見范宣子,說:「《詩經》上說:給予我恩惠無邊的人,他的子孫後代都應該永遠保存。善於謀劃而少有過失,給人很多有益的教誨而不知疲倦,叔向就有這樣的能力。叔向是國家的柱石,即使他十代的子孫犯了罪都應該寬宥,以此勉勵那些有能力的人為國家辦事。而如今,因為他弟弟犯罪一事而使他不能免罪,從而丟棄國家的棟梁,這不是太糊塗了嗎?從前鯀被誅殺,但是他的兒子禹卻被重用,後來還被擁立為夏代的第一個君主。管叔、蔡叔因為造反被殺,但是他們的兄長周公卻仍然輔佐成王。您為什麼因為羊舌虎之事而拋棄國家的棟梁,罪及叔向呢?只要您肯施行仁政,全國臣民誰還敢不竭力為國呢?何必要多殺人呢?」

  范宣子聽了這一番話很高興,於是他就和祁奚一起乘車去見晉平公,並且赦免了叔向。這件事之後,祁奚沒有見叔向就回家去了,叔向也沒有向祁奚致謝,直接上朝去了。為什麼?祁奚為國家愛惜人才,他去給叔向求情,完全是出於一片公心。這是在忠臣看來理所當然的本分,這是他的職責所在,所以事成之後「不見而歸」,沒有見叔向就回去了。因為他不認為自己是施私恩於人,根本也不希望別人報答他。而叔向獲救之後,也「不告免而朝」,沒有向祁奚致謝,說他求情免了自己的罪。因為他深知祁奚一心為公、正直無私的品德,很了解他的為人,不需要他道謝。

  從這裡我們看到,君子是以道義相交,志同道合的人才成為朋友。因此古人說「君子之交淡如水」,雖然淡如水,但是天長地久,禁得起考驗。相反,現代人多以利害相交。而古人說:「以利交者,利盡而交疏」。我們彼此是以利益來交往,當這個利益沒有了,交情就疏遠了;「以勢交者,勢傾而交絕」。彼此是以權勢相交往,那當我是領導的時候,大家都給我送禮,很恭敬我,有一天我從領導位置下來了,勢傾而交絕,這個勢力傾覆了,結果交情也就決裂了;「以色交者,花落而愛渝」,彼此是以美色相交往,男的喜歡女的漂亮,女的喜歡男的英俊,但是有一天年華不在了,臉上起了皺紋,成了老太婆,這個愛也就終止了;所以古人說「以道交者,天荒而地老」,唯有以道義相交,才能天長地久,禁得起考驗。古人他都有一心為公的這種心念,所以他能夠做到不以私怒傷天下之公。

  有的人還因為私怒傷害了公義。表現就是對人的賞罰往往過分,不該賞的賞,不該罰的罰,特別是怒氣生起的時候,對人的懲罰就往往過分。譬如說,在《漢書》上記載,有一次,漢文帝正在經過一座橋,這個橋是在兩岸的當中。恰巧有一個人從橋下跑了出來,一下子就使皇上駕車的馬受了驚,於是皇帝就命令把那個人逮捕,交給廷尉張釋之來懲辦。結果張釋之上奏說:「這個人犯了禁止通行之令,按罪應處以罰款。」文帝很不高興,他就發怒了,他說:「這個人自己跑出來驚了我的馬,幸虧這個馬脾性溫和,如果換了別的馬,不早就摔傷了我嗎?而廷尉卻僅僅處以罰款!」

  張釋之說:「法者,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。今法如是,更重之,是法不信於民也。」法律是天子與天下人所共同遵守的,現在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,如果加重治罪,那麼法律就不能再取信於民了。況且如果抓到這個人的時候,皇上直接派人把他殺死也就算了。如今既然交給廷尉治辦,而廷尉是天下公平的象徵,廷尉一有偏差,天下使用法律的人都會在處理時可輕可重,那老百姓將如何按照法律辦事?所以還請陛下明察。漢文帝想了一會說:「廷尉的處罰是對的。」你看,文帝他確實是不愧為一代明君,雖然在生氣的時候說了一些過分的話,但是一經提醒,也把自己的憤怒克制下來。

  在《韓詩外傳》上有一句話說:「治心術,則不妄喜怒。不妄喜怒,則賞罰不阿矣。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告訴我們,要修治、修養自己的心術,這樣就不會胡亂喜怒。不胡亂喜怒,賞罰就不會偏頗,就不會因喜而賞,因怒而罰,導致賞罰失當。現在很多人高於法的情況。很多情況也是因為對於自己喜歡的人,給自己送禮的人,就不處罰或者處罰得輕;而對於自己仇怨的人,或者沒有給自己送禮的人,那可能就加重處罰。這樣就有失司法公平,上行而下效,整個社會也就失去了公正。

  在《晏子》上也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,說齊景公讓馬夫餵養自己最喜愛的馬,但這個馬卻得了急病死了。齊景公大怒,命令侍衛拿刀肢解馬夫。這個時候,晏子正好在陪伴著景公,看見侍衛手握鋼刀往前走去,他就制止了侍衛並且問景公,他說:「請問古時候堯、舜肢解活人,先從身體的哪一部分開始?」景公聽了這一問猛然恐懼起來,堯舜哪裡會肢解活人呢?一個仁君愛民如子、視民如傷,怎麼能夠隨意就這樣的下令肢解活人?於是他就下令停止,說:「把他交給獄吏來治罪。」

  晏子接著說:「請允許我數說他的罪狀,讓他知道自己的罪過,然後再交給獄吏治罪。」景公說:「可以。」晏子對馬夫說:「你的罪狀有三條:君主讓你養馬,你卻將馬給養死了,應當判死罪,這是第一條;而你養死的是君主最喜歡的馬,當判死罪,這是第二條;因為你養死了君主的馬,使得君主為了一匹馬的緣故而殺人,百姓聽了之後一定會怨恨我們的君主,諸侯聽了以後一定會輕蔑我們的國家,這是你應當被判死罪的第三個原因。所以,應把你交給獄吏治罪。」齊景公在旁邊一聽,若有所悟,嘆了一口氣說:「把他放了吧!」

  你看一個人脾氣一上來,就往往喪失了冷靜,做出了錯誤的判斷,說出過分偏激的話,做出過重的懲罰。所以古人告誡我們說「良言一句三冬暖,惡語傷人六月寒」,還說「利刃割體痕易合,惡語傷人恨難消」,還說「火燒功德林」,還說「覆水難收」。所以古人都把懲忿制怒做為修身的基本功。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「一念瞋心起,百萬障門開」,一個人瞋心一起來,控制不住自己,說的話都揀難聽的說,這個話是怎麼難聽怎麼說,做出的事也是很偏激、很過分,結果到後面再後悔,後悔後悔,已經悔之晚矣了。你以前即使幫了別人很大的忙,甚至為朋友兩肋插刀,非常地重義氣,但是在盛怒的時候,說了幾句傷害人心的話,人家就記住了,耿耿於懷,不再能夠原諒你了。所以脾氣不好的人,他很少能夠交到朋友,也很難和人保持一個好的人際關係。我們既然知道了憤怒有這麼大的危害,就應該想方設法地要改正。怎麼改正?其實很簡單,就是當你怒氣要生起的時候,要開口罵人的時候,馬上一轉念,把它念阿彌陀佛,這一句佛號就可以把你的怒氣、瞋心平息下去。

  我們再看下一句:

  【子曰。我三人行。必得我師焉。擇其善者而從之。其不善者而改之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九《論語》。

  在一般的《論語》通行本上,這句話講的是:「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。」在《治要》這個版本裡是講:『我三人行,必得我師焉。』我三人就是三個人,包括我本人在內,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人。「行」,有的註解解釋為言行的行,有的解釋為行走的行。

  『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』普通的說法就是: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人,一個人是善人,一個是不善的人,這兩個人都是我的老師。從善人身上我們學他的善,從惡人身上我們避免他的惡。所以無論是善人和惡人,都是我們可以學習的老師。這種講法很有味道,也就是說我們從早到晚會遇到很多人,有的人是善人,有的人是惡人。如果我們善學的話,無論是好人壞人、善人惡人,都是我們可以提升的地方,都有我們可以學習的地方,都可以做為我們的老師。

  所以《論語》上也說:「見賢思齊焉,見不賢而內自省也。」看到賢德的人,不是嫉妒他,而是向他學習、向他看齊;看到不那麼賢德的人,不是嘲笑他、輕視他,或者心裡和他起對立,而是馬上反省自己,看看我自己是不是有類似的過失。所以我們看《論語》,感覺它和《華嚴經》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境界無二無別。善財童子去參訪很多的善知識,其中有很多都是貪瞋痴慢非常嚴重的人,譬如說有的人貪淫,有的人瞋心很重,但是這些人都是他可以學習的老師。怎麼學習?就是避免他們的惡,不受他們的污染,這才是善學。所以一個善學的人,每一天從早到晚所遇到的一切人和事,都是他可以提升的地方。

  第二種說法就是《論語集解》何晏註:「言我三人行,本無賢愚,擇善從之,不善改之,故無常師。」說我們三個人本來沒有賢愚之分,為什麼沒有賢愚之分?因為「人之初,性本善」,每一個人他的本性都是純淨純善的,所以有什麼賢愚之分?賢愚都是從後天的習性來講的,因為後天的環境不同、薰染不同,所以有的人看起來賢德,有的人顯得愚鈍,這是後天所受的薰染不同所導致。「擇善從之,不善改之,故無常師」,劉寶楠先生在《論語正義》上對這句話做了這樣一句解釋,他說:「何註似以『行』為『言行』之行,三人之言行,本無賢愚,其有善不善者,則隨事所見,擇善而從之、改之,非謂一人善,一人不善也。」

      這種解釋就更加圓融。他認為何晏的註解好像是把這個行,不是解釋為行走的行,而是解釋為言行的行。也就是說三個人的言行沒有賢愚之分,那麼所謂的善和不善都是隨事所見,有的時候他作善,有的時候他也作惡。也就是說,這是就一個人的善和不善而言,所以實際上沒有絕對的善人與惡人。每一個人他既可能有善行,有的時候也有惡念,所以這個說法就更好了,就是論事不論人。我們看到他善的行為,就學習他,向他效仿;看到他不善的行為,就反省自己,避免這樣惡的行為。這個講法是最好的,我們從每一個人身上都學習他的善,避免他的惡,所以說沒有固定的老師。這就是說一個人他不會全好,也不會全不好。人非聖賢,孰能無過。人有善行,我們就讚歎他的善,學他的善;人有惡行,我們就反省自己,避免他的惡。

  最後一種講法,是說在兩個人之中,對於善者,我們隨著他學;對於不善的人,我們要去改正人。這種說法不可取,為什麼?因為朋友夠得上交情才能去改正,交淺不可以言深。像《論語》上就說:「信而後諫,未信則以為謗己也。」朋友之間要首先建立信任的關係,然後你看到他的過失才能夠去勸告他。如果兩個人的信任關係還沒有建立,你看到他的過失就去勸諫他,他會認為你是在誹謗他,他不能夠接受,還和他結下了仇怨。所以改正人的這個說法不可取。

  而且,中國人修學、做學問最重要的是「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」,「若真修道人,不見世間過」。看別人不順眼是自己的修養不夠。真正的修行人,他不是看不到世間人的過失,不明白世間人的過失,而是即使看到了也不把這些放在心上,污染了自己的清淨心。所以,真正的修學人是把功力、心思、精力集中在改正自己的過失之上,那怎麼可以看別人的過失而去指正別人呢?看到別人的過失應該是馬上反省自己,我是不是有類似的過失。因為現在人看自己的過失往往看不到,但是很容易看到別人的過失。那怎麼辦?那就是把別人的過失當作是自己過失的一個鏡子,一看到別人的過失,馬上就反省自己,這樣的話就能夠時時認識到自己的過失。這個就是告訴我們,凡聖的區分就在於會不會學,善不善於學。

  蕅益大師在《論語點睛》上對這一句話,做了這樣一句點睛的解釋:「師心之人,哪知此益。」什麼是師心之人?就是以自心為師的人,自以為是的人,處處都覺得自己對、自己比別人強的人,這樣的人叫師心之人,最難教。我們看一個人,他可能很懶惰,他可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點,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難教的。最難教的是哪一種人?就是蕅益大師這裡所說的「師心之人」,自以為是、以自心為師的人,這樣的人就很難教導了。

  在《尚書》上也說:「滿招損,謙受益,時乃天道。」為什麼驕滿會給自己招來損失?那就是因為驕滿的人都認為自己都是對的,自己比別人強,比別人聰明智慧,他就不再會有好學的心。就像這個桌子上有一杯水,但是這個水已經滿了,你再想往裡邊倒東西就倒不進去了,它就會溢出來了。所以驕滿的人在修學上很難有進步、很難有成就,就是因為這個道理。所以蕅益大師說,以自心為師的人,哪裡知道這一句話所講的意境呢?他不知道,其實從每一個人身上都可以學到很多的東西,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老師。這句話告訴我們,面對別人的成就或者不足、缺點的時候,提起一個正確的態度,看到別人做得好,做得比我們強,很賢德,不是嫉妒他,而是想著向他學習,和他做得一樣好。看到別人做得不好的時候,我們不是嘲笑他、輕視他,甚至是心裡和他起了對立,這個都是錯誤的心態了。

  「擇其善者而從之」,我們真的學習到了嗎?譬如說我們自己都有自己最佩服的人,我們想一想我們最佩服的人,他們身上有什麼優點、有什麼長處,我們學到了嗎?我們最佩服的人都是我們身邊的人,譬如說我們的父母。譬如說我的母親,她實際上就有很多的優點,但是我自己都沒有繼承下來。我母親為人非常地孝悌。現在我們學孝,還說要回家給父母洗腳,把這個作為行孝的開始。其實上一代人他們給父母洗腳是一個很自然的現象,非常正常。像我的姥爺他是一個農民,家裡很貧窮。每一次到我們家來的時候,他那個腳可能很長時間沒洗了,厚厚的一層灰,但是我母親就很自然地端來水給我姥爺洗腳,洗出幾盆黑水,她也沒有任何的嫌棄。

  她對於兄弟友悌,自己有好東西,自己捨不得吃、捨不得用,首先拿給兄弟來用。因為她從小母親過世,她和兩個弟弟相依為命,她是最大的大姐,所以她靠自己的勤勞,帶著兩個弟弟生活。有一次,有一個弟弟得了重病,我姥爺認為這個孩子已經死了、沒救了,就要拖出去了,放到別的地方,山林裡去處置了。但是我母親抱著弟弟就不肯撒手,覺得他還能夠活過來,還給他餵水、照顧他。結果怎麼樣呢?結果後來這個弟弟就真的活過來了。古人說孝感動天,我母親她確實做到了悌感動天。所以她回到家鄉的時候,這些兄弟姐妹對她都特別地尊重。

  我母親還有一個特點,就是特別地勤勞、節儉,特別地能吃苦。因為她小的時候家境貧寒,她又是家中的老大,她就是靠自己的雙手來改變了家庭的命運。即使以後富裕起來了,別人送給她很多好的衣服、好的東西,她也從來不浪費,從來都是把好的先拿給別人去用。

  還有母親特別地講恩義、情義,經常教導我們說:「受人滴水之恩,常思湧泉相報」。別人對我們有一點點的恩惠,一定要想著記著,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一定要回報。特別是在對待朋友上,這種恩義、情義、道義就體現得更加地明顯。

  還有母親特別地自強自力,自己家庭沒有任何的背景,出生很貧寒,但是就是靠了自己的雙手,改變了一家的命運。像我從初二開始,就是我母親一個人把我們姐妹三人都給帶大,而且把每一個孩子都送上了大學。這靠的是什麼?就靠她一個人微薄的收入。特別是我和哥哥同時上大學的時候要繳學費,這個用度也很高,但是我母親一個人就把我們三個人都供完大學。我是上的最高,讀到了博士。

  還有母親有一個很好的特點,就是「不饞富、不驕貧」。對於富貴的人不去諂媚巴結,而對弱小的人特別地同情,非常地有平等心。而且我母親非常地有志氣,即使是在貧窮的時候,也沒有做過任何不道德的事情。確實是《孟子》上所說的,「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」。無論是富貴的時候,還是貧賤的時候,都沒有喪失做人的道德,都堅守自己的氣節。

  還有我母親她不貪財,經常告訴我們說:「君子愛財,取之有道。對於不義之財,絕對不能夠去貪取。」在我小的時候,我母親有一次在旅店裡撿到了一書包的錢,當時這一書包的錢也是不小的數目了,結果她就在那兒等這個人回來取。結果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,滿頭大汗慌裡慌張地回來了,就問:「有沒有一個書包,裡邊裝了很多的錢?」後來我母親就把這些錢都還給了他。原來這些錢是這個學校所有老師的工資。而這個孩子他剛剛到這個學校沒有多久,如果把這筆錢都丟了,回去沒法交代,他可能都要走上絕路了。所以我母親把這些錢如數奉還。她們的同事還笑話她,說都沒有給妳買一個禮物表示感謝。她覺得這都是應該的。她做會計的時候,別人特別地信任她,即使是伊斯蘭教的阿訇,都希望請她來給他做會計,因為對她做人特別地放心。

  而且我母親她沒有名利之心。你看她把三個孩子全都供到大學,特別是我上大學的時候還是保送的。很多的記者都想去採訪她,但是我母親她拒絕接受採訪,而且說:「這都是國家老師的培養,自己對國家非常地感恩,對於老師非常地感恩」,所以她就沒有接受採訪。到我大學的時候,我母親告訴我要積極地入黨,但是要端正態度。入黨是為什麼?確實是為國家、為人民著想,而不是為了個人的私利。所以我現在把我母親給我大學寫的信拿出來,我都非常佩服我母親的境界。所以她這一生做了很多的事,把兒女個個培養成材,但是從來不居功,而且確實是做到了知恩報恩。

  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我母親處處為對方著想,從來不願意給別人添任何的麻煩,能做好的事自己就做好,從來不因為自己的事,給別人添麻煩。我母親還特別地憂國憂民,她每天都看新聞聯播,確實有古人所說的「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」的意識。

  母親還特別地尊師重道。像我在高中的時候,我們英語老師,他說我們這個讀音不太準確,有我們地方的方言,所以上課的時候經常要糾正我們的發音。但是很多的家長就認為,考試又不考口語,糾正發音有什麼必要?浪費時間,所以家長會上就經常給這個老師提批評的意見。但是我母親就說,「老師他是有經驗的人,按照老師教的沒有錯,你就按照老師教的去做吧。」結果因為這些家長對老師有意見,這些學生對老師也喪失了信心,本來英語成績很好,後來這個成績都下降了。但是因為我母親的這份教導,我對老師就很恭敬,結果我的英語成績就一直提升。

  我母親在教育子女方面也特別地有正確的觀念,經常告訴我們說:「慣子如殺子。」有的時候我們覺得母親對我們太過嚴厲了、不夠溫柔。但是我們現在體會到,其實母親的慈就體現在這個「嚴」字上,她不希望你以後走彎路,所以對你很嚴厲,就是對你最大的慈悲。所以想到母親身上這麼多的優點,但是自己繼承下來的卻很少,所以「擇善而從之」確實沒有做到。

  再看一看我們的師父上人,師父上人寫下的二十個字:「真誠清淨平等正覺慈悲,看破放下自在隨緣念佛」,可以說就是他一生真實的寫照。師父上人為什麼能夠團結不同的宗教、不同文化背景的人、不同族群的人,共同為構建和諧示範鎮而努力?就是因為師父上人有這種真誠的助人的心,而他這種真誠的心,能夠為各大宗教信仰的人所能夠感受到。他自己這個錢省吃節用,但是拿出來幫助各個宗教的人搞慈善事業,有求必應。「清淨」,心裡沒有貪瞋痴慢,沒有名聞利養,甚至一念不生。「平等」,無論是富貴貧窮的人,他都一視同仁,平等地施以教化。「正覺」,講經說法六十多年,自己先覺悟,進而覺悟他人。「慈悲」,老法師說過,他一生沒有恨的人,沒有不能原諒的人,沒有自己不愛的人,確實做到了怨親平等,慈悲對待一切人、一切眾生。「看破放下」,你看從章嘉大師的身上,就學會了看破放下這幾個字,一生力行。所以一生沒有建道場、一生沒有收徒弟,放得乾乾淨淨。「自在隨緣」,沒有我執,沒有說我想怎麼怎麼樣,非常地自在隨緣,心裡就是一句佛號。

  所以你看這二十個字看起來很簡單,但是師父上人確實把它力行在生活之中了,所以感化了這麼多的人。但是我們作為師父的學生,我們又學到了多少?我們心裡還有是非人我,還有我高你低,還有嫉妒傲慢,這都沒有放下。所以我們如果善學的話,那應該在師父身邊提升得很快。

  下一句:

  【子曰:過而不改,是謂過矣。】

  一個人有過而不改,這就是真正的過錯。什麼是過?我們看「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」,從這句話我們就知道,中國的古聖先賢都是開悟之人。不開悟、不明心見性,怎麼知道有明德可明,怎麼能夠提出「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」?這句話告訴我們,人都有光明的性德,具備一切知能,但因一念之動,不覺失明,便為過失了。

  「人非聖賢,孰能無過」,這句話應該怎麼理解呢?除了聖人無過以外,其餘人都不免犯過,有這一念之動就是過。那麼怎麼改過呢?改過就像《大學》上所說的「格物致知」。什麼叫「格物致知」?漢儒註解,這個「格」是來了,來也,來的意思。來了什麼?來了事情,也包括來了念頭,這叫「格」。「格物」就是來了念頭。什麼是「致知」?「致知」就是「不怕念起,就怕覺遲」,一覺悟,就消滅。六祖惠能大師說:「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」這個念頭一來,你馬上就覺悟,就消滅,發現本有的明德,這個就叫「明明德」。所以改過便能明明德,成就聖人。雖然這種格物致知的功夫不是普通人所能著力,但是一般人能夠不起害人害物的念頭,一起這樣的念頭就予以克制,便是能夠日日改過了。

  所以古人說:「不怕念起,就怕覺遲。」不怕你這個不好的念頭生起來,就怕你覺悟得太遲緩,使這個念頭相續不斷,甚至還付諸行動。有過不能覺,不能改,是真有過。如果大家明白這句話可以悟到:能夠改過,就能夠恢復本來面目。人的罪過雖然很多,但是「眾罪如霜雪,慧日破諸闇」。這個智慧一現前,就像慧日一樣,把霜雪全都融化了。這個「慧日」在淨土宗就是一句佛號。你看各種念頭剛要生起的時候,馬上轉成阿彌陀佛,這是最簡單、最方便、最直接的一個辦法了。

  下一句:

  【子貢曰:君子之過也,如日月之食焉。過也,人皆見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】

  這句話也是出自卷九《論語》。子貢說:「君子的過錯就像日食月食一樣,所犯的錯,人人都看得見;改正了,就像日月食後重現光明一樣,人人都敬仰。」這一句話告訴我們,君子和小人的區別何在?小人有過一定是文飾,就是以不實的言辭來掩飾自己的過失。相對而言,君子不文過飾非,而勇於改過。這就是告訴我們君子和小人的區別,並不是說君子永遠不會犯過失,「人非聖賢,孰能無過」。而君子和小人的區別就是,君子能夠認識自己的過失,不掩蓋自己的過失,進而能夠改正自己的過失。

  在《尚書》上記載:商湯的孫子太甲登上帝位之後,不明道德仁義,也不聽從伊尹的勸誡,在他為父親居喪期間,也不遵循應該遵循的禮法。於是,伊尹就把他安排在桐宮,讓他為父親守陵。太甲住進桐宮之後,終日面對列祖列宗,很自然地就處於一種憂思愧責的環境中。因為他能夠經常追念先王的種種風範與教誨,終於成就了自己真實的德行。

  太甲繼位的第三年,伊尹就把太甲迎回了國都。太甲向老師伊尹真誠地跪拜,並且說:「是弟子不明於道德,才招致了種種不善;放縱欲望,敗壞禮法,給自身招來罪過。天作孽,猶可違;自作孽,弗可逭。上天造成的災禍,還可以避開;而自己造成的災禍,不知道悔改,那就逃脫不了。過去,我違背了老師您的教導,不能從一開始就嚴格要求自己,今後還需依賴您匡正扶助的恩德,亡羊補牢,力圖能有一個好的結局。」這些都是他發自內心的懺悔,都是改過自新的話。

  伊尹也還禮,並且說:「注重自身修養,說到做到,使誠信之德自上而下形成風氣,這才是明君。先王像愛護子女一樣愛護窮苦之人,使他們都能夠有所依靠,所以人民聽從他的教令和命令,沒有不歡喜的。奉祀祖先,必須心存孝敬;接近臣民,必須心存謙恭。能夠看得長遠,叫做目明;能夠聽從有德之人的善言,叫做耳聰。大王能夠這麼做,我等蒙戴大王的恩惠將沒有止盡。」

  太甲復位之後,沉痛地接受教訓,最後也成為了一個勤政愛民、勵精圖治的聖君。所以《韓子》中說:「榮辱之責,在乎己而不在乎人。」是榮是辱都是在於自己,都是自作自受,而不在於別人。小人不知修身,不知道成聖成賢都是自己的事,而與他人無關,不懂得為自己負責,所以做錯事之後還想方設法地找藉口為自己開脫。君子人則能夠「知恥而後勇」,勇於改正自己的過失,成就聖賢,為人所尊重,乃至於垂範後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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