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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經-第10集

  平素師

  九月初,我們到了江南瓜州,於息浪庵掛單。遇到一個雲南僧,號清如。談起行腳的事,知道他在北方遭遇兵馬之難才回到南方來。第二天便和我與覺心一起渡江,前往甘露寺。當家師法號平素,也是老鄉,長期住在鎮江府,皈依信仰他的人很多,他最喜歡雲南人到江南來參學。清如先進去替我們通報,我和覺心接著進去禮拜。平素師問我們行腳遇難之事,我毫無隱諱的照實說了。平素師安慰說:「我少年時參訪,也遇到許多逆境,但求道之心絲毫沒有退墮,今天才有這點因緣。你們二人尋師求戒,往返南北,經歷了種種坎坷,最初發的願心沒有懈怠下來,以後你們教化開導眾生的因緣自然會很殊勝。現在暫且放寬心住在這裡,開春崇禎十年元旦是我的母難日,要諷誦五大部經以報母恩,你們二人可以和眾僧一起誦經,衣單我負責給你們辦理,到誦經期畢再走不遲。」我說:「三昧和尚遙居在北京,我們不能再去,只好等他回到南方來時再求受戒。現在我想去天童寺參禪。」平素師贊助,為我們置辦了行李外,又贈給我們每人路費銀二兩五錢。

  

  丹徒海潮庵

  二月初三日到達丹陽縣橋頭,想搭客船過河。覺心把行李放在腳下,只顧觀看各個船家互相排擠,爭相拉攬客人,不想被囊行李被人偷走。我們只好嘆息我們的因緣怎麼到了這種地步!幸好我的路費還揣在身上。日到中午時分,我們來到海會庵投宿,見我們沒有帶行李,不肯安單。我們告訴他行李在橋頭丟失。這個庵離橋頭不遠,他們去了解到確是實情,便送我們進了雲水堂。遇到二位遊方僧,我們北上時曾與他們同行數日,知道我二人行腳,就說:「你們求戒,三昧和尚已經離開北京,正月在揚州府石塔寺開戒。現在他應丹徒縣海潮庵之請,二月初八日起期,你們趕快去受戒。」聽到這一消息,鬱結在心中的愁悶完全煙消雲散了。

  

  熏六教授師

  第二天早上,我同覺心又回頭去海潮庵,恰巧遇到三昧和尚入庵。聽說教授師是楚地人,法號熏六,心胸宏大,智慧妙巧,輔導教化很威嚴,總理戒期中一切事務,我就請求知賓師引我到熏六師居住的寮房禮拜。師父問我鄉籍,我答:「雲南。」師說:「此庵當家師為埋葬他師父起期,每人交銀一兩,衣缽自備。」我說:「行李在丹陽丟完了,身上只有二兩三錢路費。」教授師說:「這只夠一個人攢單並造衣缽。」我又為覺心求單,接著就派人送我進了戒堂,把覺心送去行堂寮。

  

  讓座

  新戒堂的引禮師法號耳圓,山東人,性情耿直,但缺少靈活性。見我沒有一點行李,又不請戒律讀本,終日坐在自己的單位上,不發一言,又不違犯戒堂堂規,又沒有事情去請教他,因此他心裡對我很不高興,就指斥我說:「見月,此處不是讓你坐不語禪,為什麼你不請《律讀》好好的熟讀呢?」我答:「我不識字,也沒有錢請《律讀》。」凡是進來一個求戒僧人安單,引禮師就叫我說:「見月,你到這裡坐,把單位讓給這個新來的人。」我就遵命,拿起衣缽向後面移一個單位坐下。這樣,後進堂的有十幾個人,每來一個人就讓我退讓一單位。又來了最後一人進堂,高單上已無單位了,就叫我移到地下與香燈共坐,我毫無怨聲,只作遊戲想。同堂的眾戒兄見到這種情景都很不平,說我懦弱至極。我說:「修行以忍辱為本,何況都是同戒,理應移讓。」

  

  背誦毗尼

  時間逐漸臨近背誦《毗尼日用》,引禮師把我的名字排在第一名,意思想折伏我。各位戒兄也為我著急,說:「量你也背不出來,為什麼不去拜求引禮師把名字排在後面?」我說:「到明天再看。」次日一早,引禮師拿著名籤帶引我等九人,到教授師前禮拜後,我一口氣朗聲背誦完畢,就像把瓶中水傾倒出來一樣無滯無礙。教授師說:「你每天默坐,不發一言,說不識字,今天卻背得如此純熟。」我說:「並不是我不識字,因為無錢請律書,所以默坐,專心聽左右鄰單戒兄讀誦,因此就記住了。」教授師很高興,並賜茶給我喝。回到堂裡,各位同戒都前來向我祝賀,其中和我最相投契者有十三人,都能這樣背誦。

  

  複講梵網經

  這一戒期讀《梵網經》。香雪闍黎師代大座,四班首輪流複講。有一天,首座師法號樂如複講,他只把三昧和尚寫的《直解》念了一遍,一字不增,一字不減,未作一點解釋!我和相契合的幾位戒兄並坐在一排,相互遞著眼色,失口微笑。首座師看到很不高興,回到堂中就指名要我們十人複講。自來新受戒的沙彌沒有這種事情,無非是用這種變通手段,逼令我們向他懺悔。過了三天,不見一人前去求悔,他只得把所開列的名單呈送方丈。三昧和尚以為是實情舉薦,就一一慈允。這真是弄假成真,再難於停止下來。

  到了我要複講的那天,內外人眾都驚駭一片,都來旁聽。和尚和二位師父也在後面設座臨席,慈降加庇。所要講的內容,是《梵網經》上卷中的十金剛種子、第十信心位,我開卷把文句念完,先總括說了大義,然後依文做了解釋。下面聽眾異口同聲稱讚,三昧和尚和二位師父都很欣慰。接著我去方丈室禮謝,和尚賜給我被褥衣履。熏教授師問我:「你依誰聽經?」我說:「在雲南時依披剃師,行腳到寶慶府,遇到自如法師代顓愚大師講《楞嚴四依解》,我也曾跟隨聽講。」熏師說:「顓大師是我的依止師,自如法師是我的契友,你怎麼不早說!」熏師對我更加看重,馬上就施給覺心衣缽,讓他入堂受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