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僧儀-第7集

  遊廬山禮東林道場

  半個多月,我們才繞道來到江西省城,掛單在塔下寺,休息了三天,然後走德安縣,遊歷了廬山,參拜了歸宗、開先、五乳等寺。

  一日來到了萬松庵,天色垂暮,我們敲門借單,庵中之僧見了我們怒氣沖沖,把門砰然關上,不准。這時天已黑盡,明星朗照,無奈只得找個處所過夜。見有一大石懸翅在路邊,石下有一丈多空間,我們三人擠進去,放下蒲團,坐著等待天亮。隔了一會,寺門又開了,那個僧人又來驅趕我們。我們三人自嘆無緣,反而憐憫那人太痴,但並未理睬他。強坐了一夜,東方將曉,三人起身順路而行,到了豆葉坪,吃了早食,接著遊歷了曬穀石、仰天坪,甚至還遊了金竹坪。太陽將要西下時,到了東林寺掛單。寺內的禪堂在後面。雲水堂只有三間,冷落不堪,荒草遍地,有尺多高,牆塌瓦脫,門窗都無遮擋。寺中有一無梁殿,我們進去禮佛,只見塵灰厚積,鴿雀之糞穢污。我與成拙把佛殿打掃乾淨,蒲團放在佛像左側,商量著準備在此念佛通宵,才不虛到此古白蓮社一遭。誰知當家僧從裡面走出來,指責我們不先白告執事,就私自住到大殿裡,大聲呵斥著趕我們出去,一直趕到山門。一位住在那裡的化主老僧留我們吃飯,讓我們住宿。那位當家僧又來責備老僧,還把地用水潑濕,不讓我們坐臥。我們三人就謝別了老僧,走出山門。我對成拙和覺心說,多生多世以來,一定和那位當家僧種了不如意業因,今天該受還報,把他作善知識想,幫助我們成就忍辱行,千萬不能起怨恨心等等。但這時又找不到棲身之處。成拙說:「剛才來的時候,曾見下面路上有一稠密樹林,可以去那裡住一夜。」我們就下去尋找那片樹林,卻是一個古墓。三人放下蒲團,席地而坐。曠野空蕩蕩,寂靜無聲,又無月色,黑洞洞不見五指。坐到初夜時分,忽聽一聲:「抓住他啊!」四下裡一齊喊叫:「抓賊啊!」我對成拙、覺心說:「如果他下毒手追來捉我們,皂白不分,有口難辯,就是我們的定業了。」

  待到天明,遠處傳來差馬的鈴聲,才知道外面是大路,心裡才稍稍安定。三人走出樹林,見田中有人在勞作,上前問他,為什麼昨夜四處齊聲喊叫。他說:「現在田中麥子熟了,防人來偷,所以齊聲喊叫,為的是嚇唬盜賊。」我們三人大笑起來。

  

  走九江府禮諸祖道場

  我們隨即到西林寺參拜,過了一宿。次日到了九江府,太陽已沉西,城外各庵都拒不留歇,說是地方上嚴禁外人留宿,讓我們過江去,那裡可以住。我們只得忍飢渡江。船到江心,渡船工要錢,我把捆腳帶解下來給他。同渡人中有一道人見此情景,替我們付了船錢。登岸以後,向旁邊的人打聽,附近有無投宿的地方,答說近處沒有庵堂,順著江堤下去七十里,到鑿港,那裡有一地名叫五祖離母墩,有一座茶庵接待僧人。我對成拙、覺心說:「咱們被人騙了,前面的茶庵又遠,西南風又颳得緊,只好勉力快走,不要在這裡猶豫停留了。」三人頂著烈風,掩著口面,在月下急走,後半夜才趕到。敲門求宿,幸虧主持僧道心慈悲,馬上起來開門,請我們進去。問我們為什麼深夜行路,我們把詳情說了一遍。他長嘆一聲,感慨行腳之苦,高興的為我們烹茶。我讚歎道,若不去九江的庵堂,怎能顯出這裡的道心呢!

  第二天早食之後,向他了解前去一路如何走,才知道一路上各個祖庭殿宇都頹敗了,幸虧三昧老和尚把它們修葺重新。我們決定前去隨喜參拜。就出發去黃梅縣,登破額山,參禮四祖道場;又再到馮茂山,參禮五祖道場;上高山寺,禮淨鑒祖師道場;過鈴鐺嶺至老寺,禮千歲寶掌祖師道場;往潛山縣,禮三祖道場;到青陽縣,朝九華山。從大殿下望,有一庵,就前去掛單投宿,但不供晚餐。第二天早上,我們坐在那裡很久等候早餐,只見主持僧來告訴說:「庵中淡薄,沒有財力,只安空單,不供齋飯,可去房頭那裡化齋飯吃。」我對二位道友說:「房頭是葷廚,哪裡會有淨食,到別處去吧!」隨即上殿禮拜了菩薩,空著肚子下山。走了十多里,到一宿庵,才吃了點東西。

  

  太平府

  我們來到太平府,聽說融悟法師在青山寺講《法華經》,離府城不遠,我們欣然問路前去。到寺時太陽已經落山,當家僧見我們都是杖笠蒲團,不給安單。求之再四,他見天晚難行,就叫人把我們帶出山門外,在路旁一個小土地廟裡住宿。三人把蒲團相重,對面而坐。我說:「既然我們為求法而來,怎麼能空手而回呢!」次日一早,我們仍然走回寺去,吃了早粥,聽經一座,就下山去,向村民乞食問路,又繼續前行。

  

  抵南京

  於初十日巳時許到了南京。遙見報恩寺寶塔,五色凌空,映日生輝,進內頂禮繞塔。到了中午,腹飢無食,就問禮塔的人什麼地方有接待僧人的齋堂。有人指著南廊三藏殿說:「那裡就是。」我們去到那裡,禮佛畢,坐在殿台階旁,只見有僧人進出,卻無人上前招呼我們。我們三人不知這是什麼原因,就起身出門,遇到一老僧,向他打聽其原因。他說:「南京是講席禪堂,如果衣履整齊,是禪和清客,就有人接待,你們是遊方僧行腳的,所以無人過問。」

  

  不為眾者不可親近

  我們遂即進城,到鐘鼓樓西大佛庵掛單。那裡沒有大殿,只有一蘆蓆篷遮在佛像上。庵主是實修之人,以一盞飯接待僧眾,很高興見到我們。知道我們從雲南來,就說:「這裡興善寺的當家,法號印吾,是你們的同鄉,可以去那裡,自然會留你們住宿的。」次日午,我們到了那裡安單。見大眾吃的都是蟲蛀陳倉之米,菜只是少鹽的臭薤之類。我們進到客寮隨喜觀看,見到他們本寺常住眾人吃的卻是時鮮蔬菜和白淨米飯。當家之徒名廓然,也是雲南人,聽到我們的口音,晚上他來雲水堂認鄉親。我說我們是貴州人。他又再問,像是要留我們住下。我對成拙和覺心說:「咱們迢迢萬里而來,應當依止有道德的善知識,像這種不為眾人著想的人,我們寧可甘願清苦,不可以親近。」

  

  僧儀

  聽說覺悟法師在圓覺庵講《楞嚴經》,就出城去聽。正遇上有善信施齋供僧,凡是十方來庵之僧,都在韋馱殿就地板而坐,每兩人四木碟菜。我和一位遊方僧共一處用齋,我自己注意威儀,緩慢進食,他卻筷子不停,一口氣把四碟菜全部吃光。齋畢出門,我對二友說:「咱們以後若有因緣為眾設齋,菜不論有幾種,都盛作大碗,讓大家隨便吃,一則使大家都注意僧人威儀,二則也可使眾人信敬。像今天的這個人,真是僧格喪盡,與餓夫有何區別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