笠翁對韻-第34集
好，剛剛我們把字號這樣訓練一下，你大概以後都會很有想法，平仄的概念，詞性的概念，以後哦原來是這樣子。有那麼多人的字號讓我們來借鑑。我也第一次讓我們漢學班的人，拿著麥克風表達，讓我看看你的口條，我們現在叫做口條現在的名詞，看你表達的狀況，因為哪一天你也要坐在這個位置，你要教底下那些學生，你表達的什麼，給我們幾分鐘我們怎麼講，三分鐘怎麼講，三十分鐘怎麼講，三天怎麼講，各有它的方法。
那我不曉得各位對剛剛你所學到的這些字號，或者說我們互相的交流，還有沒有其他意見要問我的？如果沒有我們今天就回到，我們的上平聲第五微，上一次雖然解釋到一半，但是整個對子我們還是按照規矩，把它念一遍。
好，我們來看，上平聲五微，賢對聖，是對非，三四：賢對聖，是對非。覺奧對參微。魚書對雁字，草舍對柴扉。雞曉唱，雉朝飛。紅瘦對綠肥。舉杯邀月飲，騎馬踏花歸。黃蓋能成赤壁捷，陳平善解白登危。太白書堂，瀑泉垂地三千丈；孔明祀廟，老柏參天四十圍。
好，OK，上一次我們看到了，「雞曉唱」，知道草舍對柴扉，我講過。當然我在這裡頭也舉了一些，在我的講義上有補充，像柴扉、柴門這些句子，不見得一定要等到我們課本上注的，舉了南宋葉紹翁〈柴扉〉，舉的當然《千家詩》裡頭有名的，我當然也把它錄下來。我說在王維日暮掩柴扉，那裡頭這個字眼老早就有了，而且五言詩在王維作品是非常著名的，所以都抄給各位參考。就補充告訴各位說，我們底下有些引的詩文，他並不是朝著誰最先用出來這樣註的，大概註了耳熟能詳的，他就這樣寫的。
底下那個，「雞曉唱」沒有問題。雞，雞曉唱，平仄仄，這平仄我們都檢討過了，我才會開講，白天你聽到雞在叫，還記得我講嗎？一叫千門萬戶開，誰能夠背得那首詩，三四：「頭上紅冠不用裁，滿身雪白走將來，平生不敢輕言語，一叫千門萬戶開」。這首詩是唐寅的，很難得，雞年都要提到它，尤其是今年，你至少這一首詩今年把它背下來，以後碰到雞年你就會想到，時而後言，人不厭其言。你不要看我一隻雞，我一叫從上至朝廷，到一般百姓，大家都要開門。我上次講城市的荒雞例外，我在臺北市告訴兒子，雞一叫你就爬起床，表示天亮了，結果我們城市的雞常常晚上十點多就叫，九點多哄他睡覺，他本來就睡不著，就藉故了，爸爸，雞又叫了，因為我家前面還有一個草房子又靠山，所以現在城市的雞都不準，日出日落都不太準，三更半夜也給你叫，那叫荒雞，不按時間叫的我們叫做荒雞，這不準。我講的是正常的一個雞，我們講的都是這樣。
所以你看雞曉唱，那麼一唱，「雉朝飛」，各位雉，就是我們說的竹雞，雉雞當然也屬於禽鳥的一種，身上非常漂亮，早上也都趁著早晨都在飛。所以曉唱對朝飛，一個靠聲音喔喔叫。
教小孩子兒歌，公雞的兒歌是非常多的，我至少唱兩首給你聽，聽過嗎？我看看我這個年代唱的，跟你們那個年代唱的有沒有一樣？非常有意思，全世界的朋友聽聽看，這是我們臺灣教小朋友唱的：大公雞請你早些啼，叫人小妹和小弟天天都早起，早晨空氣好，讀書最容易，專心讀幾遍，永遠不忘記，大公雞請你早些啼，叫人小弟和小妹天天都早起。你看看兒歌好不好聽？很好，就告訴你鄉下小孩子，一大早就起床，好好就看書這樣。另外一個是，大公雞喔喔啼，小寶寶清早起，牙刷刷，臉洗洗，走到窗外練身體。反正就是要你動，要麼就練身體往後就去讀書。這兩首兒歌可以互相搭配。
各位有沒有看到兒歌都有押韻，所以我們教韻文給小朋友那是天經地義的事。好可惜我們現在丟掉，好多國小的書，都選小花狗追皮球，小花貓追皮球，指一指窗戶，指一指門，那個小孩子從小都會了，現在啟智太快，所以你的教材好像趕不上。你就把古代精華的詩詞韻文這樣教他，保證每天他都非常有精神。當然不要忘還要教他吟誦，吟誦是一種享受。
我在馬來西亞上午兩個半小時，下午兩個半小時，我站了五個小時，站得我實在受不了，很辛苦，很辛苦。但是你可以想到，兩百多位的華文教師，又要再傳播那些種子。我允許他們錄像，但是不能進行商業行為，你放在你們的網站，如果想看的就進去看，你看他的〈慈烏夜啼〉、〈雙燕詩〉，甚至〈黃鶴樓〉什麼的，你讓那些中學生，可以經過這樣的詩文教育。他們馬來西亞所有教華文的人，不見得都是中文系畢業，它沒有那麼多師資，有時候你在這個學校知道你會講華語，有這門課你就去上。所以當我在講平上去入的時候，說不定哪一天，我看看我們上到哪一個層次，你們都能夠作詩之後，我再告訴你說吟詩究竟怎麼一回事，依照你們的底子，我只要花個大概二、三個小時，你們大概就可以原來是如此，都可以依字聲行腔，最主要我帶出這個概念。河南人，江西人，臺灣人，廣東人，什麼上海人，什麼山東人都無所謂，那個道理是沒有變動的，語言的腔會變動。等到我這個地方的腔行好了以後，我的學生follow me，就會變成調，你就知道這是鹿港調、那是天籟調。我想有必要的時候，我們這門課最後我還是把吟唱的道理跟你們說好。那你現階段就先隨著我，我們今天也會教一首，教一首另外一個調子。你注意看我在教的時候，床前明月光是平聲，清明時節雨紛紛是平聲，再下來就是故園東望，園是平聲，我講的平起式的，就是第二個字都平聲的，我會教你第二個字是仄聲的，今天我們教〈廬山瀑布〉那個就是仄聲，仄聲我們怎麼起。那個調子都是在臺灣很流行我教給你。有些是內地來的老師留下來的，有些是本土詩社留下來的。我們慢慢來。
所以我講雞，牠是在白天這樣叫這樣唱，那個雉一聽到天亮了，雉的尾巴非常長，我們常說竹雞，非常漂亮，雉雞很漂亮，形體小小，但是尾巴長長漂漂亮亮，然後牠是飛，所以也是禽鳥的一種，朝飛對曉唱，一個是動作，一個是聲音。
紅瘦對綠肥不必說了，我們上一次讀過了，我們講海棠的時候，還記得嗎？「昨夜雨疏風驟，濃睡不消殘酒，試問捲簾人，卻道海棠依舊，知否，知否，應是綠肥紅瘦」，有沒有看到？因為它仄仄在前，所以第一個字不論，平仄，第二個仄平，就是李清照，我們課本上也注了這個，可是它省去了兩個字。其實要編寫還有空間，〈如夢令〉也不長。你看一個僕人，一個傭人，她看景物的態度，跟文人，跟李清照看景物的就非常不一樣，文人受的教育就會擔心，雨狂風驟，恐怕那個綠肥紅瘦，她會有那種感受，捲簾人沒有，都好好，花還在那邊，葉子都還在那邊，文人就是要有一個敏銳的心。
如果大家都在下象棋，你也下象棋，人家說車馬炮，你也車馬炮，那你大概就跟一般人差不多。胡適四十一歲的時候，他就曾經用這個棋子，人家問他，你對這個白話運動覺得如何？別人拿著棋子在行三國，各位知道下棋，甚至有些人就要賭輸贏，可是文人看到這個棋子，他竟然寫了很勵志的詩，現在念起來就特別有感觸，四十一歲的時候，四十一歲胡適，「偶有幾莖白髮」，偶有幾莖白髮，我現在也好像不少了，「心情微近中年」，四十歲，四十不惑，微近，快接近中年，偶有幾莖白髮，心情微近中年，「做了過河卒子」，各位，楚河漢界會下棋的人都知道，這個下棋對文人來講要學一學，下棋也是一種修養，琴棋書畫都懂一點都可以，我就是都懂一點，不見得要變成行家。現在流行打橋牌，也跟人家打個橋牌，叫牌怎麼如何這般，純粹是怡情冶性，我們絕不說中國的是絕對好，但是下棋的時候，你要冷靜下來，看他怎麼下，我怎麼那個樣子，運用你的心機在攻防。所以大家都在這樣的時候，他竟然把它化成了一個很有動力的文學作品。偶有幾莖白髮，心情微近中年，做了過河卒子，怎麼辦？「只能拚命向前」，各位那個字不要念ㄆㄧㄣ命，這個字我們常常誤讀，很多人說我跟你ㄆㄧㄣ命，臺語叫拚命，拼是拼湊，這個字一定要念ㄆㄢˋ命，心甘情願叫做ㄆㄢˋ，「當年拚卻醉顏紅」，這個拚字的意思就心甘情願，心甘情願把命豁出去就叫做拚命，這個字不能念ㄆ一ㄣ命，臺語叫拚命，不是拼湊的拼，我們拼湊的拼寫個什麼，旁邊寫個並，不是那個字，拚命。所以你看看大家都在下象棋，平凡無奇的東西，它看起來就會變成很勵志。你現在問我說推展白話文運動有沒有後悔？時代走到這個地步了，我只能怎麼樣？就像你過了楚河漢界那個兵那個卒，只能向前走，不然就停在原地，你不能往後退了，我沒有後退的餘地，我只能往前看了。各位可以想一想，平凡的東西被他講一下，就非常有意思。
同樣的綠肥紅瘦，昨天一場雨，僕人覺得不怎麼樣，文人就會有另外不同敏銳的角度。各位你自己有時候要看看自己有沒有創作的才華，這一點就是決定標準的地方。有人說有多愁善感型的，或是什麼型的都沒有關係。有人是擅於說道理的，男孩子比較上就比較心不那麼靜，男孩子有時候就一張嘴巴不得了，噼噼啪啪，好像我在說自己一樣。但是很少心能夠靜下來，靜的時候你觀物，綠肥紅瘦這個事情，他蹦出來是蠻通常，可是還蠻有味道的層次。所以同樣在敘述一件事情，我能不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。你能夠看到了，這就叫做有才情。看不到你大概學養慢慢補，是不是有一天能夠突破，詩有別材非關書也。不能突破沒關係，我走我的說理角度，清清楚楚能夠把事情講清楚。很多東西吸收進來我沒有什麼才華，但是我可以把它再重複講清楚，你也是功德一件。
再來各位很熟，「舉杯邀月飲」，每一個人都一定會舉杯邀明月，一定是那邊來，那我對的就是「騎馬踏花歸」，當然這個舉杯邀月飲，是很優雅的動態的欣賞月，然後騎馬踏花歸，是動態的騎著馬，一個靜對動有沒有看到？踏花歸也是優雅的欣賞，就像春天到了，我們現在是坐著車子去賞花，靜態對動態，這個沒有問題，這個你也懂。
底下這個歷史故事就麻煩了，「黃蓋能成赤壁捷，陳平善解白登危」，我們課本上當然在第七他注得很簡單，《三國志》說黃蓋東吳老將，跟大都督周瑜合謀以苦肉計詐降曹軍。有沒有成功？真的有，黃蓋真的過去了。所以我們有個術語叫什麼？周瑜打黃蓋，我們的歇後語，一個願打，一個願挨，在演戲給他看，結果黃蓋去那邊蒐集了情勢。當然後來曹操也警覺到了，黃蓋的下場當然是悲慘的，可是問題就是，曹軍最後還是先中了計，後來曹操聰明的想到說我們錯了。
所以有些地方，我們說「少不讀《水滸》，老不讀《三國》」，因為心計工得太厲害，應該是這樣。所以兩本書都有一些弊病。說故事容易，談一談有趣，但是問題你學著這樣子，你愈老愈工心計，然後你的心就不安；年少你還不懂得所謂的江湖道義的時候，你讀《水滸》，好像這樣就是道義，你看現在好多的年輕人迷失，都令人慌張。
所以黃蓋這個典故比較通常，因為《三國演義》大家都很熟。下面這個故事，陳平善解白登危，如果我們講說，平城之圍是陳平給化解的，也許平城之圍你比較熟，白登之危你比較不熟，其實是同樣一件事情。陳平這個人要遇高祖也蠻特殊的。高祖在前面他勝過項羽的地方，就是他能夠廣招天下英才，什麼人來他就很有韌性，霸王就是太霸了。陳平就是其中一個。知道人家怎麼看陳平這個故事嗎？有沒有人知道？陳平本來在做什麼？賣豬肉的，賣豬肉，在市集上賣豬肉。漢高祖有一次走過市集，看到他拿起刀子，一個豬肉，一刀砍下去，啪，一刀砍下去，啪，每刀下去都是3.1416，3.1416，3.1416，高祖嚇了一跳，哪裡有豬肉能夠宰得那麼平的！各位，所以我剛剛講說，我們說平宰，那個執法的人非常的公平，所以人家就說你以後，因為宰，宰豬肉也是叫宰，你宰豬肉宰那麼平，以後你一定可以當丞相，因為宰相，宰。這說偉人，你聽聽故事就好，陳平。好了，其他的地方不知道，最了不起的就是平城之圍。
各位知道漢代跟匈奴是打不完的仗，每個朝代都有。很簡單，漢人所佔的地真是物產豐富，春夏秋冬分明，也不會說積雪一下子就寒的你受不了，至少南方還有物產；北方不是這樣，我佔的緯度就正好那個區域，各位知道你現在就內蒙古、外蒙古那個區塊，各位想想看，冬天下來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，我要活，我要過日子，當然我要往南部邊界來，有綠洲綠地的地方，秋天就開始往南部移動，他知道要下雪，等到秋高馬肥了，這個馬吃得差不多了，他覺得說這個武力可以往南部打，所以常常就趁著秋高馬肥就打下來。有時候就是為了老天給他沒有一個很好的環境，他沒辦法克服，現在大家都比較OK了，科技，沒辦法，就羨慕中原，垂涎，就常常打下。所以這個所謂中華跟外族的邊界，每個朝代都會有匈奴然後遼金夏你看看有多少，很大的問題就是他們所佔的環境真是比較不好。好的時候，如果他們那邊出了英明的國君，他願意跟我們漢代互動，張騫出使西域，大家來互動，絲綢之旅，我來互通有無，那就OK。最怕就是那個自認為，你看我那麼驍勇我就可以，很多人就是一個井底之蛙，他沒有看到外頭的世界文明進步到什麼地步，你還覺得你這樣是最驍勇的，我一個人摔跤可以摔五六個，他沒有想一個子彈就可以讓你斃在那邊，他沒有想到，他就要打，這麼一打常常這個邊塞就不安。
所以我上一次曾經說過，你在某個角度來看秦始皇，當一個皇上他也擔憂這些東西，所以我要築個高牆，以古代的概念，沒有飛機，你馬就沒辦法飛越過來，他有他的一個功，可是問題是你怎麼去使用這個人力是他的一大問題，使用人力變成了壓榨，變成了民不聊生，那就是你要檢討了，苛政猛於虎，就會這樣。我現在講的事情就是這樣。
註解的老師說，「高帝既出，其計祕，世莫得聞」，就是在白登，就在平城這個地方，他們的位置就是山西大同縣，現在的山西大同縣東邊，白登又叫做白登臺，白登又叫做白登臺，山西大同縣東邊，就是平城所在地，平城所在的那個白登山，山上那個臺，漢高祖被圍困在那邊，進退不得，真麻煩。
歷史上有很多的漢跟外族，不要說藩，漢民族跟外族在兩個政權糾扯不清的時候，化暴力最好的就是柔性之美，常常女子就出現了，王昭君，蔡文姬，然後唐代的文成公主，一個一個就去和。所以有人說，老祖先誰最先用？漢高祖。
因為《史記》說，其計祕，世莫得聞，但是平城之圍人家演戲的時候就是和親，我把女兒嫁給你匈奴王，請問我們兩個就變成姻親關係，你就變成我的女婿，有女婿打岳父的嗎？沒有，常常就因為這樣子而化解，太多這樣的故事。所以《史記》雖然講的這樣，但是每個人都知道應該是和親。納幣有時候不見得成功，納幣有時候它食髓知味。你看宋代澶淵之盟，為什麼蘇軾會寫〈教戰守策〉，為什麼蘇洵要寫〈六國論〉，就是他蠶食鯨吞，我們說軟土深掘，明明打贏了和談，每年二十五萬匹的布，二十五萬兩的銀子，到了仁宗時代，我看你仁宗那麼富有，加碼，五十萬兩的銀子，五十萬匹的布，他不見得，他一直來給你要索。反而是和親常常有時候會緩一下那個氣氛。
所以平城之圍指的就是這樣。一個赤壁捷，一個是白登危，記得，白登危就是平城之圍，我們課本上也注了，被匈奴困於平城，平城是大範圍，平城裡頭有個白登山，白登山上有個白登臺，所以用白登，因為它要對赤壁。所以因為你顏色用了赤壁，我說用顏色很困難就是這樣，所以你看前面紅瘦對綠肥，你看紅色，這是最標準的。黃蓋能成，因為人名沒辦法，因為他姓黃，黃蓋你要找一個什麼陳平，你當然也可以講陳的，陳皮梅那個陳不就比較暗，這是我聯想的，因為顏色不能對顏色，但是人物對人物了，知道意思。所以你找顏色字有時候會找自己麻煩，很難，因為人家會固定的框框。找四季，找數目字，找顏色，找固定的那些，二十四節氣這種東西，都很麻煩都很難對，不得已你用的時候，你就好好的想一下。就像我剛剛講的華陀跟馬融，我真想有沒有一個醫生他姓名姓什麼牛什麼之類的，我很想這樣的，可是沒辦法的時候，我只好從寬了。所以你有時候作詩不要找自己的碴就在這個地方。
所以我說白登危為什麼不寫陳平危，就是為了對了赤壁。而且第五個字那個地方你陳平危，就變成平平平，聲音也不對。所以這個故事大家也清楚。
好我們現在來看最後一節，「太白書堂，瀑泉垂地三千丈」，各位這只不過是把李白的詩把它化用過來。畢竟這個叫做笠翁對韻，對，在律詩裡頭有很多要對。我們課本上三十九頁。
白登危我還舉了李白，抱歉我們先看一下，李白的這一首〈關山月〉，〈關山月〉唐詩三百首選了，而且這是很著名的邊塞詩，在邊塞想一想古往今來的事情，李白也不得不替那些戍守邊塞的人想一想他們的心，所以蠻動容。在我們的吟社裡頭，傳唱的是古琴曲，有時候因為它的高低起伏蠻大，所以有時候在詩社比賽，要做為一個提聲音的歌曲的時候，都會選〈關山月〉。有沒有人聽過琴曲？古琴曲有沒有聽過〈關山月〉？想不想聽？這個我就不教，你錄下來自己學，蠻長的，短的話教得比較快，音聽起來是蠻好聽，反正它是唱。「明月出天山，蒼茫雲海間，長風幾萬里，吹度玉門關，漢下白登道，胡窺青海灣，由來征戰地，不見有人還，戍客望邊色，思歸多苦顏，高樓當此夜，嘆息未應閒」。
有沒有很高很難唱。你要知道昨天唱五個小時，今天聲音提不上去。我已經盡量，因為你那邊不提高，戍客望邊色你就低不下去，因為高低之間落差很大。所以有些人說高八度你不能上去，你就低八度唱，你就用低音，但是原來那種蒼茫雄渾的樣子就沒有了。我這剛剛長風幾萬里，那個丹田還沒有縮一下，縮得不夠足，所以氣就沒辦法送出來。
各位你看他寫的〈關山月〉，有沒有看到漢下白登道指的就這個事情。「明月出天山」，天山就叫祁連山，這是他們的話語，外族的話語，我們把它翻譯成天山，他們胡人就叫做祁連山，祁連就是天的意思，祁連山的祁連胡語就叫做天，所以漢人就直接把它叫天山，甘肅這邊綿延一直到新疆。所以明月出天山是一個泛稱，說明月你看高高掛在那邊。「蒼茫雲海間」，在邊塞雲海那個樣子，我們有時候想一想，秋高的時候上天的雲這樣颳下來，跟地上的氣一連接在一起，你看邊塞那個樣子會讓你非常驚恐。它不是大海的海風一吹，海色那個亮亮，唯有山頭那邊去迷茫濛濛的，它不是，一下黑朧朧的這樣蓋下來，有時候真是讓你肅然起敬。你一下子氣勢拉得好大，蒼茫雲海間，你可以看這月亮衝出了雲海，照在那邊。「長風幾萬里，吹度玉門關」，你看到這一句話，就知道這是盛唐的邊界，玉門關在中唐之後就不是大唐所有。你看到說「春風不度玉門關」，玉門關大唐在守的時候，盛唐之前玉門關是漢人守的，然後這邊有樓蘭，在西邊有吐蕃，西北有樓蘭，夾攻下來玉門關常常失守，可光禿禿的一個，敦煌，你現在假如去，走敦煌你走走看就知道，那個風沙，那個淒厲，放眼望去沒幾個人這樣的氣勢，非常詭譎。所以你看長風幾萬里，就這麼吹向這個地方來，就好像我們就從中原跑了幾萬里，跑到這玉門關來戍守，甘肅敦煌西邊一百五十里，就是陽關的西北所在，就是玉門關，敦煌往西一百五十里，在陽關的西北。所以為什麼陽關送沒送到，你要到那邊去作戰，以後生死未卜究竟怎麼回來都不知道。這種事情邊塞是常常會有的。所以我們常常講「一將功成萬骨枯」，真的是如此。
所以李白是一個文人，看他那個氣勢，當然他爸爸自己也是邊將，李白父親就是守吐蕃的。所以我們說九品中正，你選擇哪一品路怎麼走，也許有些是閒官比較好走，有些就難走。但是在科舉之後，你是武的你是文的，各有所需，各有所取。所以李白小時候就在邊塞長大，所以他也會一些吐蕃的話，所以大使來進貢的時候，他還能夠翻譯，就是這樣。
所以你想想看邊塞，「漢下白登道，胡窺青海灣」，你看他現在走來，一方面從玉門關開始我們要守，甘肅、新疆，一直守到山西，這邊都叫做邊塞。所以我們漢代很想把白登道打下，所以你才會去，控制著最高，我剛剛講平城上面有白登山，白登山有個白登臺，如果你控制它說明居高臨下，你就可以比較容易守，也許這是國防攻勢的一個戰略點。
請問它既然是個軍事要塞，你想要對方想要不想要？當然也想要，我守在這邊，好的時候就打下來了，所以你說要塞大家都想要。所以我們的長城，大陸的學者是跟我講，他們可以從山海關這樣一直跑，那個長城是一直築到好像甘肅、新疆快接近那個地方，他們有路跑跑過，有跑過，你看看要跑多少，很累，有時候你那個球鞋跑，而且那個都是平平的那個石頭，有時候滑滑的，不容易，這了不起的建築，人力我們就不說。
所以漢人想要下白登道，同樣道理，胡窺青海灣，胡人也想要進駐到你這個地方。
「由來征戰地」，戰略地位每個人都想戍守都想攻，不見有人還，說得很沉痛，所以你知道那個激動的感情，大氣象講完馬上情緒要低，「戍客望邊色」，那個心情是很低沉的。我今天來到這個地方，戰死的多少漢人子弟，多少年輕子弟在這個地方保家衛國，孰令致之？孰為為之？誰讓他們在這邊這樣？就是玩政治的人，沒辦法。既痛斥漢族也痛斥異族，兩方面都有講，就是互相爭，我爭白登道，你要窺青海灣，不是兩個都罵了嗎？漢胡對立。有沒有看到？我講過胡是廣泛的概念，他並沒有講特別講某個民族，就是這樣。所以我告訴你最後結果是，「由來征戰地，不見有人還」，沒有人回來。所以戰爭是使不得的，不能戰爭。
所以「戍客望邊色」，戍守在前線的這些戰士，看到這邊色詭譎風雲的樣子，那個邊色就是明月出天山，蒼茫雲海間，長風吹萬里，每天對著就是飛沙走石。各位你知道那個邊聲，如果邊聲你可以想像，來，讓你們來創造幾個邊聲，即使你沒有到邊塞，你也看過電影，也想像過，讀過詩詞，邊聲最可能哪幾個聲？來，開始，告訴我有可能什麼聲？剛剛是告訴你看邊色，我叫你想邊聲，邊色你可以看到雲海，長風什麼，那如果再加聲音，有這個邊色就有聲音。騎馬的聲音有沒有？你要巡守，啪啪啪啪，慘叫在秋風古道之間，馬聲。還有呢？飛沙走石，長風一吹，沙一滾起來，飛沙走石之聲。還有沒有？什麼聲？胡笳，非常好，要心理戰，我這邊吹過來，你這邊吹過去，心理戰，胡笳之聲。還有沒有？馬剛剛有講了，對，就馬聲，剛剛也講了，剛剛我講了馬的聲音。戰鼓聲，非常好，你要擊鼓，咚咚咚咚咚，鼓聲。還有沒有？各位，那個北雁，或是雁子或是禽鳥那個飛叫的淒厲聲，鳥叫聲。還有什麼聲？金戈鐵馬，當然是戰鼓聲沒問題，廣泛的鐵馬的聲音有。所以你隨時在那邊提心吊膽，不曉得是真是假，什麼時候要來都不知道。所以你看到那個詭譎的風。
「思歸多苦顏」，每個人都想家。我說在宋代你看范仲淹，「先天下之憂而憂，後天下之樂而樂」，這樣的一個人，你讓他在邊塞戍守了二三年，他都恨不得說我們現在這邊是，「長煙落日孤城閉」，好像失落的香格里拉，誰理我？你看「明月樓高休獨倚，酒入愁腸，化作相思淚」，他寫了好多的詞，只剩下五六首，就有三四首都是寫邊塞，〈漁家傲〉、〈蘇幕遮〉都是寫在邊塞，酒入愁腸，化作相思淚，藉著酒喝喝，一喝下去相思淚，思鄉心情又來。那邊告訴你是酒未到，先成淚，另外一闋，我酒還沒有喝下去我淚水就出來。哪個比較嚴重？這兩個詞，我說「酒入愁腸，化作相思淚」，這是第一個；第二個是「酒未到，先成淚」，嚴重是酒未到，先成淚，可是自然是酒入愁腸，化作相思淚。所以人家覺得這兩個句子互相來比，酒入愁腸，化作相思淚，比較，我因為喝下去了，想家了，自然；那邊是酒未到，先成淚，就稍微拐了一個彎，不那麼自然。我們在文學上常常會拿這兩個來比較，你要有興趣，點進去。
所以思歸都會，每個人想家，都愁容滿面，「高樓當此夜」，今天我站在這個地方，「嘆息未應閒」，不斷的嘆息應該閒不下來，為他們，就是我講的孰令致之？誰讓這個局勢變成這個樣子，爭權奪利的人。可是你說只要有江山，有人為的界限，就不得不守，不得不防，不得不攻，都是這樣。
所以〈關山月〉它是樂府曲，本來就有了，不只李白開始，前面就會有人開始，因為這是很自然的，在關塞看月亮就會有思鄉情懷。李白再譜一下，譜得非常有名，古琴曲唱的〈關山月〉都以它為準。剛剛那個曲子聽過嗎？沒有。
我們不要講得那麼嚴肅，我們來唱一個比較簡單的。今天仄起式，請看註解的第九，就是〈太白書堂〉。李白讀書的書堂，你不要看李白，我講過有才情的人你不訓練，就好像我講「苗而不秀者有矣夫，秀而不實者有矣夫」，苗有了，長得不好就是你不栽培，栽培到一半你放棄了，你還是不開花，非常有意思，大自然萬物很容易讓我們做為借鑑，講謙虛你會講竹子、講稻穗，很多東西就這樣。
你看廬山五老峰下，廬山什麼最美？我江西去了幾次，我到了三清山就沒有往下再走廬山，已經到了南昌。
所以我現在要講說，李白，你認為的天才，人家在那個地方，風景優雅，人家還是這樣看書，孜孜矻矻，有天分要有學習，這才能夠相得益彰。好了，李白就曾經在這個地方〈望廬山瀑布〉，這首詩也選在唐詩三百首，也就是說非常熟悉，因為這是蒙書裡頭讀過了。好，今天我要教的，我昨天也帶過去了。我說大陸來臺，曾經跟我到北京國家圖書館錄音，想要申請非物質保留的一位老師，就叫王更生先生，國立師範大學的教授，我的前輩，我老師輩的人，我們當時同時應邀到北京去。陳新雄老師，王更生老師，一個是河南人，一個是江西人。因為他們上課都會吟唱，所以臺灣的詩社很多就會河南調跟江西調，就是我教你們清明時節雨紛紛，有沒有，我上次說江西。今天我要教的是王老師這河南腔，他所保留下來，大家follow他，於是就說了河南調，大家就變成這樣教了。非常容易，因為它是仄起式。你們先念一遍好了，把那個讀詩的感覺先回神一下，日照香爐生紫煙，三四：「日照香爐生紫煙」，遙看，停，你們警覺度還不夠，遙什麼？ㄎㄢ，日照仄仄，馬上要來，我的高足們，我現在要稱你們叫高足，馬上遙看（ㄎㄢ）瀑布，不要遙看（ㄎㄢˋ），看（ㄎㄢˋ）那個仄聲，仄聲沒有平起仄收那種概念。再來一遍，日照，三四：「日照香爐生紫煙，遙看瀑布掛前川，飛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銀河落九天」。這個就是我很欣賞你們，那個節奏點平聲的地方都有，很好。三千尺，勾好，三千尺，千有點拉長，它是二一的結構，三千一個單位，尺是一個單位。好，聽聽看，蠻好學的，相對的輕鬆。所以王老師的那個河南腔，它最長是八句一個循環，所以我昨天在馬來西亞也教。那些老師們也都覺得好好聽。聽聽看：日照香爐生紫煙，遙看瀑布掛前川，飛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銀河落九天。好不好聽？河南腔，王更生老師傳下來的。
一句一句，三分鐘就解決了，可以嗎？日照很簡單，日照香爐生紫煙，三個點，爐，生，煙，三四：日照香爐生紫煙。好，再一遍，三四：日照香爐生紫煙。遙看瀑布掛前川，三四：遙看瀑布掛前川。好，兩句，日照，三四：日照香爐生紫煙。停，是不是我聲音太高？大概再看看。日照，這樣可以嗎？日照香爐生紫煙，這樣可以嗎？三四：日照香爐生紫煙，遙看瀑布掛前川。
記得我講過，你看閩南的流水調，閩南詩社第三句一定低下來，這河南人跟閩南人沒有，你看河南那麼遠，閩南在那麼遠，他們沒有溝通。看第三句就，飛流，有沒有低下來？飛流直下三千尺，三四：飛流直下三千尺。各位，這個尺字，如果你念國語當然是上聲，如果你知道它是一個入聲字，尺，直是入聲，日是入聲。這裡頭好幾個，還有哪一個？落，日，剛剛我講了，落九天。所以你唱國語的時候為了讓它好聽，那個上聲你那勾一下，其實勾一下你把它頓一下，那個入聲就會進來。飛流直下三千尺，尺，這樣就會有入聲的感覺，一勾到。來，來一遍，飛流，三四：飛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銀河，疑是稍微頓一下，疑是銀河落九天，三四：疑是銀河落九天。飛流低，疑是高，這是它非常生動的詮釋。飛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銀河落九天。三四：飛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銀河落九天。那個是，稍微拖高，疑是，疑是，它是這樣的。照道理講，是你再拖高就會變上聲了，它稍微拖了一下，疑是，我會稍微收一下。三四：疑是銀河落九天。來，日照香爐，三四：日照香爐生紫煙，遙看瀑布掛前川，飛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銀河落九天。
你看看這瀑布美不美？尼加拉瓜瀑布，我們也有，他們聽說張家界那邊還有個瀑布。尼加拉瓜是平的，整平下來。每個地方，你看落差大的地方，瀑布轉折就漂亮。好像在哪一個瀑布裡頭，它有時候是一個太陽折射的關係，大概是一個禮拜，還是一個月忘掉了，只有幾天那個陽光一折射，好像是火山熔岩下來，其實它白瀑布，只不過太陽照而已。我那天看discovery，有看到那個景象，也是覺得蠻壯觀的。
能不能再一次？以後碰到仄聲字，我們看看前面有沒有碰到，你就假設那個中性，因為我在講瀑布，我沒有帶太多的情感在裡頭。譬如說〈關山月〉，也許那個起伏的時候你要有，如果沒有的話，你大概都用王更生老師河南調唱起來，蠻輕、蠻容易學的。
月落烏啼你們背過嗎？還有哪一個仄聲的？我們上過哪一個仄聲韻？我的意思說這個調子因為它是，譬如說我們唱，月落烏啼霜滿天，你說老師我這個不會，我能不能用王老師的？當然可以，可是問題是那個地方有，姑蘇城外寒山寺，夜半鐘聲到客船，因為有客人的心情的轉折，你能不能詮釋？如果不能詮釋的時候，那個情沒有出來，就變成你在套了，那就很可惜了。譬如說，你如果說，月落烏啼霜滿天，江楓漁火對愁眠，姑蘇城外寒山寺，夜半鐘聲到客船。有沒有？知道吧？你不會的時候，你就用這種方式先練習讓自己記下。一個調用五首詩來這樣套，那你這個詩也熟了，調子也熟了。但是有時候就怕你被框住。
假如我這個人不框住的話，我馬上可以轉過去。閩南語是：月落烏啼霜滿天，江楓漁火對愁眠，姑蘇城外寒山寺，夜半鐘聲到客船。我們是這樣。所以你熟了時候，什麼調都不是你的限制。所以現在你就知道我為什麼可以跑江湖，閩南調、什麼調，我到內地去，你叫我講普通話，我都可以馬上翻成普通話，悲傷的是什麼調，快樂的是什麼調，中性的是什麼調，我就可以全部馬上傳給你。我不會限制說我們閩南調是最好，拒絕吸收別人的，不會。所以我講過我「肚裡山歌萬萬千，江南唱到江北去，回來再唱二三年」，真的是如此。聽過這首詩嗎？這首民間的歌謠，吳中地區的，「一把芝麻撒上天，肚裡山歌萬萬千，江南唱到江北去，回來再唱二三年」，聽過吧？民間歌謠就是那麼美。我到土家族唱土家族的，我到吳中唱吳中的，哪一個地方當然都歡迎我。看書。所以這邊有馬來西亞的兒歌教我一下，以後讓馬來西亞嗨翻天。
好，太白書堂你就有印象了吧？他這兩句話就是這首詩的，所以你看太白書堂，它在那個地方蓋了一個讀書的地方，然後看過去，「瀑泉垂地三千丈」，就是三千尺，更誇張，它其實如果這邊用三千尺也沒有問題。李白有一首詩，「白髮三千丈」，那邊是三千丈，「離愁似箇長」，離愁就像這白髮一樣。我不曉得另外有沒有版本叫做三千尺，因為它飛流直下三千尺，它是三千尺，另外有個詩講白髮三千丈，所以這個丈跟尺也許我再check一下，你們的版本也都是丈，我書本上的也都是丈，沒有問題。好，這個就不解釋了，你就記得日照香爐生紫煙，你看看他可以看到廬山的瀑布，廬山的雲海很美的，廬山的雲海非常的美，然後這樣上來有紫煙，各位一看到紫煙，你就是寶地。我們在望氣者言，這個地方是好風水。遠遠看過去白白的，你可以想像碧綠、白雲交涉的狀況之下，有個白白的那個飛瀑，這樣飛下來那麼大，我以為是銀河落到了人間來。
同樣誇飾，孔明祀廟，「老柏參天四十圍」。各位，上次你們不是問我什麼大拱小拱嗎？那個圍就是雙手合抱的圍。所以你看在孔明的寺廟旁邊，有個老柏樹高聳入雲，這也是誇飾，可以四十個人合抱，Really？I hope so，but I don't think so，四十個人是何其大！請你看看，這也是〈古柏行〉裡頭摘下來的句子，請看我附錄的第三首。這首詩，我恨不得就列下了整首詩，因為太精彩的詩。你要背當然可以背，如果你還沒有那種感受，你當然也可以不必背。這裡頭也包括了一些非常有意思，求神不如先求人的概念。「志士幽人莫怨嗟」，現在有一句非常有名的句子，「古來材大難為用」，就是這篇出來的。
好，我們先來看，第一個我要說明的是，孔明祀廟的老柏，中間不是有個第三句第四句嗎？「霜皮溜雨四十圍」，看到嗎？「黛色參天二千尺」。我在想，我不曉得是丈的問題，還是山的問題，按照杜甫〈古柏行〉它是二千尺，可是如果按照銀河來講是三千尺。所以我說這數字跟單位，李漁在對的時候他各取所需，另外一首三千丈把它搬來這邊，這邊的二千尺就變成那邊的三千丈，知道意思吧？大概數字了，他無妨，因為他要對的時候丈跟尺都是仄聲，絕對無所謂的。那三跟二是有區別了，因為他要平平仄仄平平仄，你才能夠變仄仄平平仄仄平，所以那個地方如果變成二也不通，也比較不好，要變三，不然就會變成二夾一，就會變成兩個仄聲夾了一個孤平。
第一個你要記得，杜甫〈古柏行〉寫在大歷元年，也就是西元七六六年寫的。他要講的這個古柏，是在四川奉節縣，供奉的奉，節日的節，奉節。我要告訴各位有兩棵古柏不一樣，杜甫這首詩兩棵古柏都寫了，一個是在成都，一個是在奉節，杜甫現在要寫的是四川奉節縣。會寫吧？那個奉，供奉的奉，節操、節日的節，奉節縣。請記得這個古柏是在四川奉節，這是武侯廟，各位，是拜諸葛亮的，拜諸葛亮的武侯廟是在四川奉節縣，聽好。另外一個古柏是在先祖的祠堂，是在成都，它是魁州的古柏，那是祭拜劉備的，但是因為劉備是天子，所以武侯會奉陪。杜甫兩個地方都待過，所以他就把這兩個事情combine，把它連接在一起說了，說出了一個道理。
好，我們看下去，一句一句來。大概前面二四六八是第一段，孔明廟前一直到樹木猶為人愛惜，這邊是第一段，是不是八句？二四六八。第二段，憶昨路繞錦亭東，一直到正直原因造化工，第二段。第三段，大廈如傾要梁棟，各位這都是很有名的句子，一直到古來材大難為用。我們看看它這兩首，如果每一首詩，他引用的詩如果拿出來，你放心，唐詩三百首以前的童蒙都要背的，都會背的。行是一個詩的體，就好像〈琵琶行〉、〈長恨歌〉，歌、行是一個文體，它不是那邊走的意思，沒有，它是一個音樂的樂段的名稱。它說「孔明廟前有老柏」，有一棵老柏樹，孔明廟前就是諸葛亮，「柯如青銅根如石」，開始比喻了，各位，柯當然是它的樹葉，葉，枝，枝幹，抱歉，柯，我們說「伐柯伐柯，匪斧不克」，它的枝幹叫做柯。
這個我們講說，伐柯伐柯那個柯就是這，匪斧不克，所以你沒有斧頭是不能的，所以說斧頭做為一個人要砍樹木的工具，就是人要這棵樹要來生活的時候，斧頭是個媒介。所以以後你看到斧人就是我們的媒人，這順便講，因為看到這個柯了。我們執柯以伐柯，本來是《詩經》來了，後來就變成，我引過去我忘了，如果連書的出處都要背就很艱難。執柯伐柯，我記得是在《大學》還是《中庸》裡頭，有這伐柯伐柯，匪斧不克。你拿著，伐柯伐柯，匪斧不克，你要砍這個樹木，沒有斧頭你是不能完成的，不克是不能，然後這邊的柯本來是樹木，等到這邊執柯以伐柯，這個柯就是斧頭，第一個執柯的柯是斧頭，執柯以伐柯，執斧頭來斧，所以那個因為是斧頭，斧頭是在砍樹木的。所以你人在中間的介紹人就變成斧人，斧人千萬不要跟我講說製造斧頭的人，斧人就是媒人。所以我們說請你來執柯，有時候會恭請媒人，敬請執柯，就是麻煩你來當媒人，不是說我結婚的時候請你拿斧頭過來，你不要把人嚇死了。你等下查一下就知道斧人就是媒人，應當有吧？你查了？還沒。伐柯，請記得斧人就是媒人，因為看到了這個。
我們回頭來看這邊。謝謝。說廟前的柏樹說柯如青銅，請問青銅是什麼顏色？青色？想一想。各位，青銅器你可以看看暗褐色，你看故宮前面那個暗褐色，所以那個皮是暗褐色，根如石，它的根就像石頭一樣多硬。各位，凡是這樣的絕對是上等好木頭。臺灣人在製作材料的時候，很喜歡檜木，日本人也喜歡檜木。你看那個榕樹為什麼長得特別好。
莊子的故事，《莊子》書上你讀到就知道了，莊子的學生跟著他去，第一天看到一棵樹長得好高，他好羨慕，莊子說那個樹木沒有用，所以它會長得那麼高。所以榕樹如果非常有用，它的材質可以來做家具的話，成大那個榕樹老早就被砍掉了，輪不到一百多年。所以請問一個人處世，你要不要像榕樹？你要有用還是沒用？可是等到有一天又走了。看到桐樹在那邊，他說不要砍它，它自然會大，因為他第一次莊子跟學生去，他問說要砍哪一棵樹木，他說當然砍那個可以用的砍下來，榕樹放著不要砍。等到第二次出去，看到榕樹了，跟一個會叫的禽鳥在那邊，好像這個故事，然後學生又問了，請問現在要取哪個？要砍那個榕樹。你究竟要留榕樹還是不留榕樹，知道我意思吧？莊子的概念就是，什麼時候對我有用，有用無用並不是絕對的，都是相對的。反正你就記得你讀莊子的書，就一定要有概念叫做相對的。就像我講的禪讓制度，一根針你說它有用沒用？你現在正在路上走，看到一根針你會撿嗎？不會撿。你正好那天褲襠破了，這糟糕了，那根針對你來講就非常有用，比什麼都有用。莊子就說過那樣子，有沒有意思？
所以我告訴你說，你一看到「柯如青銅根如石」，柯像青銅那麼黝黑，根像石頭那麼樣的硬，「霜皮溜雨四十圍」，各位，我講過這是誇張，一圍就是一個人合抱，你要四十個人合抱，這個樹有多大！誇飾所以才會對二千尺那邊。說霜皮溜雨，說這個霜皮你就知道，這青銅的皮上也有一點白色的斑點，才會叫霜皮，斑點，看到松樹人家在畫，有沒有一個白斑點在那邊。已經溜雨可以溜四十圍，這還是他們當時的石門水庫，他們要存著雨，以後大家都不會缺水，溜雨溜了，溜那麼廣的水。「黛色參天二千尺」，說它的高聳，杜甫當然沒去量過，也是誇飾，所以你看那個樹木高，高聳雲霄，大概可以參透，深入天空兩千尺。這兩個數目字都是誇飾，我明天上好了，明天上，然後大家把這個念完，好不好？把這個誦完我們就先下課。因為這個算是講完了，我只是補充告訴你說，「太白書堂，瀑泉垂地三千丈」，是從李白的〈望廬山瀑布〉來的詩。然後「孔明祀廟，老柏參天四十圍」，是從杜甫〈古柏行〉來的。因為它帶出了有名的詩，你去回頭了解這有名的詩，你就知道這首詩裡頭，有好多很好的句子，有好多口耳流傳的成語或是諺語，都在這裡頭延伸出來，它的功用就在這邊，帶出來，你要回頭來看這首詩。
好，我們把它念一遍，賢對聖，三四：賢對聖，是對非。覺奧對參微。魚書對雁字，草舍對柴扉。雞曉唱，雉朝飛。紅瘦對綠肥。舉杯邀月飲，騎馬踏花歸。黃蓋能成赤壁捷，陳平善解白登危。太白書堂，瀑泉垂地三千丈；孔明祀廟，老柏參天四十圍。
好，你們今天晚上回去，可以先把這個誦讀熟悉，先看〈古柏行〉，看它這裡頭，究竟我給你分段分三大段，各說些什麼。好，謝謝，下課。
同學：同學們請起立，感恩老師慈悲教導。
老師：謝謝，明天見。
同學：謝謝老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