笠翁對韻-第20集
每個韻部之後，這個助理很好，我有跟他講二冬韻的韻字，你就把它全部列出來，所以你可以看到冬、農、宗如何。這裡頭紅字部分，就是我們課本有遇上的韻部，冬天的冬，岱宗那個宗，幾千鍾，然後松有沒有？紅字部分。藍字部分就是它不屬於這一個部，我說翁、風字屬於一東韻，他有特別點出來，說應該在一東韻那邊，所以你就可以看一下。龍跟蹤是重複在一東跟二冬他都用了，其實它各有歸屬的。好，這是所有的字。萬一你自己作詩的時候，相逢的逢常常人家用，烽火的烽我昨天有講過。這是給各位參考。
我們下面會講三江，在講三江之前，你們把「故園東望路漫漫」那一首，拿出來沒有？你們聽一遍，你當然聽帶子去學，跟我當面提醒你那個關鍵的要訣，你假如懂了，那以後就，「哦，原來是這樣體會」。譬如說「借問酒家何處有」，你看看我剛剛在那個有為什麼特別勾，它是上聲，上聲高呼猛烈。好，我們看，有沒有找到？「故園東望路漫漫，雙袖龍鍾淚不乾」，有吧？沒找到的舉手，沒找到你就跟別人看一下。有，都有。來，聽好。這是天籟調，天籟調特色有時候就是句子跟句子之間它喜歡連，每個字之間它有時候會故意給它拉長，拉得高高低低這樣子，聽聽看，我先整個吟一遍：「故園東望路漫漫，雙袖龍鍾淚不乾；馬上相逢無紙筆，憑君傳語報平安」，唱得蠻雄厚的。你看馬上，它是一個上聲韻，馬上，馬它會勾上去。可以學嗎？
這個調子比較偏男孩子，女生也可以學一下，就像我們也會男子而作閨音。宋詞裡頭有一些，很多女孩子，「小山重疊金明滅，鬢雲欲度香腮雪」，我在教的時候都不曉得怎麼裝扮女生，小山重疊金明滅，鬢雲欲度香腮雪，怎麼唱都是男生。但是那個調如果女生唱起來，尤其是「懶起畫蛾眉，弄妝梳洗遲；照花前後鏡，花面交相映」，讀過那一闋嗎？溫庭筠最有名的一首，如果一個人要用一首詩，或者一闋詞來代表的話，溫庭筠就是這小山重疊金明滅。那個下半闋，「照花前後鏡，花面交相映」，我男孩子還作那麼嗲嗲的聲音。所以你就想一個男孩子，在馬上相逢無紙筆，希望你傳語報平安，在交代的時候，雙袖龍鍾那個樣子，很動人。那個情境有了以後，你吟起來就會很好聽。
一句一句來，「故園東望」，第四個字稍微吞一下，故園東望，三四：故園東望，好下面三個字緩和出來，路漫漫，這就是我講天籟調。本來是平道莫低昂，漫漫這樣就好，它漫，它會這樣子，要去勾連第二句。「故園東望路漫漫」，有沒有？漫要去勾，第二句。來，你當然不要故意漫，不要這樣，自然就好，我是分解才告訴你這樣。
「故園」，三四：「故園東望路漫漫」，雙袖龍鍾，你看鍾有沒有？它就要故意分層次這樣下來，雙袖龍鍾，三四：「雙袖龍鍾淚不幹」。那個淚我們唱的時候，不管是京戲不管崑曲，都會唱ㄌㄨㄟˋ，不會用ㄌㄟˋ，尤其普通話發音的時候。臺語就是淚，一定是ㄧ的音，臺語沒有這個問題。我們兩句一起來，一次一氣呵成，因為它是連接的。「故園東望路漫漫，雙袖龍鍾淚不乾」。你記得上四下三節奏很分明，上四頓一下，平聲再拉長一點，下三最後那一句話押韻就把它拉長。來，我不開口，我起個音，你們來一下。「故園」，三四：
故園東望。那個望沒有到位，故園東望，不要忘它是去聲，那個下沉的味道要出來。三四：故園東望路漫漫，雙袖龍鍾淚不乾。那個鍾一定要拖到位，那個想家的情緒才會出來，因為它要帶出淚不乾那個樣子，所以龍鍾那個老邁的聲音，那個情感要做出來。你們再聽一下，不要開口。故園東望路漫漫，雙袖龍鍾淚不乾，淚不乾，淚不乾。可以嗎？我不開口來一次，「故園」，三四：
學生：故園東望路漫漫，雙袖龍鍾淚不乾。
老師：很好。下面這句注意了，上去，馬上，那個馬，一定要勾上去，高呼猛烈。馬上相逢，頓一下，上四，無紙筆，你看上聲，筆，我一定會上去。無紙筆的無是一，紙筆是二，兩個字，無所以要拉長音。再聽一下，馬上相逢無紙筆。三四：「馬上相逢無紙筆」。要重，要重，聲音沉沉的。下面兩個平聲，憑君傳語報平安。語，上去，報，仄聲，所以那個語上去，一呼氣以後，那個報平安緩緩的出來，因為它去聲，下去，憑君傳語報平安。所以你看它安ㄢ韻，安ㄢ，ㄢ的韻，讓你的情緒是非常沉的韻，含、安都是這樣的韻味。你慢慢體會一遍兩遍，哦，韻腳的美妙就在這個地方。「馬上」，三四：馬上相逢無紙筆。這句再來一遍，三四：馬上相逢無紙筆。好，最後一句緩緩放出來。憑君，你要交代人家，你看好像拱手，「憑君傳語報平安」，拜託人家的情緒。三四：憑君傳語報平安。三四兩句一氣呵成，馬上，三四：馬上相逢無紙筆，憑君傳語報平安。「拜託，拜託，你跟故鄉的人說平安。」
來，整首詩來一遍，「故園」，三四：
學生：「故園東望路漫漫，雙袖龍鍾淚不乾；馬上相逢無紙筆，憑君傳語報平安」
老師：我的聲音輕輕帶你們，你們的聲音自己就要出來。
好，我們看三江。OK，情緒收回來。要會，所以我們常常講，這有時候，這個傳統技藝，耳提面命，你要跟著師父學，什麼叫去上的地方，意境怎麼樣。你單單聽帶子，當然可以學主旋律，為什麼那樣沒有，等到你自己情緒要感染的時候，你感染不了別人。好，我們來看第三部的江韻，江韻相對的少，江韻比較少，它的韻字本來就比較少。念一遍，「奇對偶，隻對雙」，三四：
學生：「奇對偶，隻對雙。大海對長江。金盤對玉盞，寶燭對銀釭。朱漆檻，碧紗窗。舞調對歌腔。興漢推馬武，諫夏著龍逄。四收列國群王伏，三築高城眾敵降。跨鳳登臺，瀟灑仙姬秦弄玉；斬蛇當道，英雄天子漢劉邦。」
這裡頭也有好多的，所以我想李漁，他編的時候大概也知道那個方言音如果逐漸消失，平聲，上古入聲做平聲，現在念起來做平聲的，他安排了好多。所以你假如累計下來，你終於可以看到，那些字你作詩的時候，都不能犯錯，都不能把它當平聲。
我們一個一個來看，「奇對偶」，沒有問題對不對？平聲對的，那個字你絕對不會念ㄑ一ˊ。所以是兩個音，不管你念ㄐ一念ㄑ一ˊ，它都是平聲，這倒非常OK。
第二句就非常麻煩了，「隻對雙」，你看看它不是二聲，隻它是平聲，雙也是平聲，如果按照你現在普通話。可是你知道這個隻，閩南語叫一隻、兩隻，隻，馬上就沒了。如果你念語音，一隻鳥、兩隻。臺灣有個歌謠，「一隻蛾、兩隻蜂、三隻蒼蠅、四隻蚊子；相約去香港，飛五天，卻飛到臺中港」。好有趣的兒歌，也是教小孩子，你看，學，認識動物，認識地理，要飛香港，沒想到飛了幾天，飛到了臺中港，也介紹了臺灣的地理，很有意思。聽過嗎？都沒聽過？那我怎麼會唱？奇怪我們有generation gap，我們有代溝。記得那個隻就是入聲，那個隻，知道，所以我念的時候，隻對雙我會這樣說，隻對雙。
好，再來，「大海對長江」，沒有問題，仄仄平平。「金盤對玉盞」沒有問題，平平仄仄。下面有沒有問題？我們看到過了這個字，哪一個字？燭，非常好。你如果是閩南語，它如果口音它就燭，蠟燭，如果你念那個讀音的時候，才會燭，蠟燭，知道？蠟燭它會燭。「寶燭對銀釭」，所以燭絕對是入聲，特別記得。
再來，剛剛大家對這個地方，你看我昨天，雲想衣裳花想容，春風拂檻，我說這個字可以念ㄐㄧㄢˋ念ㄎㄢˇ，念ㄐㄧㄢˋ的時候就是欄杆，朱漆檻用紅色漆好的欄杆，所以他舉朱漆檻。來，哪一個字？跟碧紗窗他怎麼對？碧紗窗是仄平平，朱漆檻呢？應該是平仄仄，你有沒有發現哪個字？漆。可是這個字你會念閩南語，你就知道又是入聲。最怕這種漆，你知道你在擦油漆，漆，入聲。所以朱漆檻那個漆，請記得。如果你不那個漆，你不用語音念，念ㄑ一ˋ也是入聲。所以漆字特別記得，它沒有錯，它就是平仄仄，所以它對仄平平。
再來，「舞調對歌腔」，沒有問題，仄仄平平。「興漢推馬武」，哪個字有問題？漢，非常好，對了，它是平平平仄仄，仄仄仄平平，所以「諫夏著龍逄」，仄仄仄平平，沒有問題。所以那邊應該是平平平仄仄，有沒有感覺到怪怪，它的位置非常特殊，它是在第二個字。可是，請你記得，這個漢就跟流汗的汗一樣，它也可以念ㄏㄢˊ，流汗的汗，不是有流汗，天可汗，有沒有？所以這個字本身它可以念平聲，如果念興ㄏㄢˊ對什麼，你就沒有問題了，知道。所以這個字本身，去聲，但是它也可以做平聲讀，「興漢推馬武，諫夏著龍逄」，OK了。但是你記得，念ㄏㄢˊ的時候，流汗，ㄏㄢˊ基本上都是去聲比較多，朝代那個ㄏㄢˊ的確是非常少，我們念也是念漢朝，就是國語來念，但是它是可以讀平聲的字。就好像慨歎的歎，慨歎的ㄊㄢˋ，我們做仄聲比較多，但是那個字也可以念ㄊㄢ，就是同樣狀況。
來，「四收列國群王伏，三築高城眾敵降」，很複雜的，對不對？前面一句的平仄是什麼？非常好，平平仄仄，很好，它原來是平平仄仄平平仄。所以你讀到這個自己就要注意了，四，沒有做平聲的，所以那是拗了。各位，數目字裡頭，我講過做仄聲的較多，平聲的大概就是三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，你看看，只有一個三是平聲，其他都是仄聲。所以那個四，它第一個字平平仄仄，它第一個字，它平仄不合，拗了。三，你看它就平聲，三築高城，那個三，三有沒有救？有救，因為三築高城應該是什麼？仄仄，結果那個三它平了，他有對句他有救它。知道我講的嗎？好，除了這個之外，我們再回頭，我的意思是說四收對三築，應該是上面是平平，它做仄平，三築應該仄仄它就做平仄，正好有上拗下救，對不對？這個有處理了第一個字。再看上面，四收列國，平平仄仄，哪一個字我們碰過讀過了，國，我講過這是入聲。所以那個國它本來就是入聲，它沒有出律，只有一個四。再往下看，平平仄仄平平仄，有沒有看到哪個字？伏，我講過這個字，伏，閩南話沒有輕唇音，這個也是上古入聲，後來做為平聲字，這個也要記得。所以這裡頭「國」跟「伏」兩個字，你作詩的時候就不能把它做平聲。特別記得，因為出現Ｎ遍，尤其是這個國，家國之事，很多人喜歡用這個國字。
三築高城，各位如果你看下去，完了，三築高城平平平平，絕對沒有這樣的平仄結構。所以它的築是建築，有沒有聽過，築，那個也是入聲字，所以那個築也是入聲。換句話說三應該仄聲，它做平聲了。它的結構是仄仄平平仄仄平，所以你應該還知道，一個字也是入聲，哪一個？敵，非常好。敵，知道，敵人，聽過吧？敵人，敵。所以你有沒有覺得懂得方言真好，你說哦，我會認。所以築是仄聲沒有問題，三是仄聲，它平聲，因為跟四上拗下救。所以仄仄平平仄仄平，那個敵也是仄聲，所以這一句，就只有一個三它是出律，平仄不合，但是它跟四是拗救關係。請記得「築」，「敵」都是入聲。
最後一節，「跨鳳登臺」，這個典故我們前面用過了，等一下我們講的時候，我們就省去了，「瀟灑仙姬秦弄玉」。你看跨鳳登臺，你要對什麼？斬蛇當道。如果跨鳳是仄仄，仄仄平平，那麼「斬蛇當道」，就應該是什麼？平平仄仄。好，現在看，誰出問題？對，斬那邊，對不對？斬應該是平聲它仄聲了。有沒有拗救？有。哪一個字救它？當，非常好，對。你們讓我好喜歡，一講你看，很中文系了，現在就要看你們下手的功夫，你看我只不過講到三江，你看看。應該說我講得很清楚，所以你們反應得很好，我們互相捧一下，這樣。不好意思，世界各國的朋友，我的學生高明，老師也還不錯。你們能夠回答我就心情很好。各位，第一個字拗，第三個字來救它，對不對？平平仄仄，斬，宜平作仄；當，宜仄作平，非常好的拗救。
好，我們看下半句，因為它是一對三，二對四，「瀟灑仙姬秦弄玉」，平仄是什麼？按照正常是，仄仄平平平仄仄，哪個字？瀟，對不對？瀟，仄仄平平，瀟應該是仄，它用平聲了。對過去，「英雄天子漢劉邦」，平仄是什麼？平平仄仄仄平平，跟它對，它是仄仄平平平仄仄，這邊就平平仄仄仄平平。哪個字？天。所以你看李漁，你從這邊就慢慢，原來七言詩一三稍微這樣，那個第五個字很少他不講究的。我不敢說沒有，因為有時候意思很飽滿的時候，你何妨饒了，基本上他都一定會講究，五言詩的那個第三個字他一定講究，第一個字可以不論。所以那個第三個字那個天不論，它不會造成孤平，英雄天子漢劉邦，平平平加在一塊，所以那個天，應該仄聲它平聲。所以平仄解決。
好，我們看意思，沒有問題？好。我們看，奇對偶沒有問題，一三五，二四六，這數學大家都懂。「隻對雙」，各位，隻也是獨，只是換一種說法。所以我常常講，譬如說一平，我昨天也告訴旁聽的同仁，你這個平均，均、皆、咸，都是都，你想到仄聲有沒有叫都的？你能夠想到了，也許你的字號就非常有意思的跳出來。所以，你看你叫做一，一是入聲，如果要用國字，我就叫它隻，我們說隻手遮天，有沒有？獨木難支，有沒有？隻就是一根，雙就是兩根，兩隻鳥抓著，抓一隻鳥叫隻，抓兩隻就叫雙，所以隻對雙，就數目字的換另外一種說法。
早年寫錢的時候，你要列成國字，我等一下考你國字怎麼寫。所以以前到銀行去，他第一個都會把一二三四，我剛剛因為看到隻，就是一，就是一個，我就讓你想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，那個國字你們都會不會寫？I hope so，but I don't think so。大學生銀行實習的時候，大學生，你都大學生都應該會寫，對不對？還有形容狀態的，爬樓梯爬得我七上八下，上課了三三兩兩的人進來，三五成群，那個不確定的形容狀態的都要用國字。
所以那個隻對雙，我是因為隻對雙想到數目字的運用。壹是這樣寫。各位看貳，貳會不會寫？很複雜對不對？各位三，其實就是我們參加的參。你知道銀行早年都這樣寫：
板書：
叁
都這樣寫，常寫，這個OK的，現在我們簡寫字也是這樣。這個肆是常常寫錯，我講的就這個字，肆，結果常常寫成這樣（镸+四）。這個字沒有這個字（镸+四），但是你到銀行去，大家竟然都可以給你領錢，錯別，錯字。這裡來講，肆是這樣。伍，沒有問題。陸，沒有問題。好，來了，柒，幾點？你要好好寫，哪一天你要去募善財的時候，我們把它寫正確一點。柒怎麼寫？絕對是三點。現在銀行很多人就寫兩點，這個都是錯字，沒有的字我打錯。捌，看好，捌常錯的地方是這個地方，各位它是一個別，很多寫成了一個另。錯字，連別字都不是，錯字，不能寫另。玖沒有問題，很多人會寫。拾沒有問題，很多人會寫。這個字最常見的錯，這個字常見的，捌。但是我講過，早年你去，因為大家都寫錯，就以錯為正。真是有時候約定俗成，也不是那麼一回事。有沒有寫起來，我假如不寫，你有幾個錯？因為講到數目字稍微給你帶一下。
所以隻對雙，你記得這也沒問題，大家熟。「大海對長江」，一個是寬一個是長，我們一再出現過。前面出現什麼？大陸對什麼？長空，有沒有？所以很容易有些地方，真的說不定我假如看到你們那麼好，就讓你們每一個任選三十部，找一部來編口訣。你說「老師拜託，不要這樣了，折騰我，好累」。你放心，你放心，我後悔的時候就是要你做。
再來看「金盤對玉盞」，這是富貴人家，盤子非常的雪亮，玉盞非常的亮。有時候你在看人家，你說「老師，我把這個玉盤對金盞可不可以？」當然可以，因為金就是黃色，玉就是白色的。你看李白寫童詩就寫得蠻好的，「小時不識月，呼作白玉盤；又疑瑤臺鏡，飛在青雲端」，這一首，我下禮拜上完你們的課馬上就飛馬來西亞，他們把〈古朗月行〉，李白的一首詩，前面的四句。這才是兒詩。你現在教的兒詩，教的學生，根本沒有想家的情懷，「我都在家裡，我怎麼低頭思故鄉？」我們讓他熟悉詩詞的精華、名作，那是一回事，Input，不管那個情境，因為小孩子。但是如果你能夠選一些童趣的詩，跟他們呼應，跟生活年齡相配合，那就是了不起。我常常舉例就是李白的這寫月亮，「小時不識月」，小時候我不知道月亮是什麼？「呼作白玉盤」，我把它叫做白色的盤子。各位你就可以看看，是月缺還是月圓？月圓。所以你說我這個地方金盤玉盞，我改為玉盞金盤可不可以？當然可以，因為它為了平仄才會金盤，玉盞它是仄仄。好，下面有意思了，「又疑瑤臺鏡」，你知道以人為鏡可以正衣冠，古代。我又懷疑媽媽化妝前面的瑤臺鏡，「飛上青雲端」，他就飛上天空去，小孩子想像力一下子就豐富了。我本來以為是天上的白玉盤，飛上青雲端，又好像媽媽的瑤台鏡飛上去，因為瑤台鏡也是亮亮的，一個採取亮，一個講它的圓。這就是兒詩，這就是童詩。
很可惜，我們的童詩實在是很少。所以民國時期有一些人，譬如說郁達夫他們等等，就刻意作一些搖籃的或是什麼樣的。古代家庭生活都比較內斂，他認為這是私人空間，很少父親跟兒子的互動，都是長大以後比較多，小時候那個兒詩，快樂，適合童年學的的確是少。然後我們到了民國以後才覺得說，我們年輕人何妨把一些西洋的調子，我們把它引過來讓小孩子也快樂一下，你才唱妹妹揹著洋娃娃，什麼火車快飛，火車快飛，這些詩才出來，慢慢來，在古代很少。所以讀了李白的，就分外覺得說這才是兒詩。你叫小孩子背，「白髮三千丈，離愁似個長」，白髮三千丈？這小孩子來講怎麼可以想像？等到大了以後，他到了六七十歲，才知道說什麼叫白髮三千丈，他終於會懂，someday。這是沒辦法的事情，因為中國的文人，我們講人窮而後詩工，都是處境比較困頓的時候，那些人的作品寫得比較多，說比較少快樂。所以請記得那個對句，我們教那麼久，你說都不是那麼僵硬，就是說我剛剛是想到玉盤金盞，我就想到那個月亮。
下來也是一樣，你看上面是金碧輝煌，金盞玉盤，「寶燭對銀釭」，這也不是我們一般人。你看一個寶字加在蠟燭上，可見這個蠟燭是蠻漂亮的，同樣道理，銀釭。其實你是點油燈的就是銀釭，蠟燭就是寶燭，這是兩種不同的，但是都是照明的東西。「今宵剩把銀釭照，猶恐相逢是夢中」，北宋晏幾道〈鷓鴣天〉詞，他寫的這樣，其實他是從杜甫那邊來的。人生離離別別，那麼亂離離合，今天突然的能夠跟你見面。晏幾道就是晏殊的小孩，爸爸貴為宰相，兒子卻是潦倒的公子，一代就變成潦倒，家裡的家妓都遣散到歌館樓台。所以哪一天他到歌館樓台去，竟然碰到他的家妓出來接待他。他覺得說好幾年沒見面，今宵剩把銀釭照，就是這銀釭，今天我們點著蠟燭，好好的把你看個夠，不知道明天別後今晚別後，又在哪裡會見面，人生就是那麼不可掌握，因為他已經潦倒了。猶恐相逢是夢中，再下次見面，恐怕又是在夢中才能見面。一個潦倒公子的心聲，令人蠻動容，他就是用銀釭。寶燭如果長，銀釭基本上一個圓的方式，這也沒問題，你熟。
然後「朱漆檻」我剛剛講了，檻是一個欄杆，紅色欄杆，你漆的紅色的，當然就對了「碧紗窗」，就變成綠色的紗窗。不過有時候是這樣，現在看到那個紗窗當然塗綠色，有時候這個朱漆檻，紅色欄杆那個著色是繪的，你看我們很多宮廟都繪，碧紗窗也許真的漆了一個藍色的，它去染，是沒有問題。但是有時候是分綠到紗窗，有時候碧紗窗，因為那是窗子一看就是外頭的綠，那個綠色映進來門，它也叫做綠紗窗，懂我意思。你家裡附近一定會有樹木，樹木如果透映，透著窗子打了進來，它也會叫做綠紗窗。那個綠不見得是紗窗是綠的，而是樹的綠感染了你認為是綠。碧紗窗有時候你要看它排的那個語境在哪裡。這邊如果顏色對顏色，碧絕對是綠色，碧色的，沒有問題。我是提醒你，我們下次碰到我再說。
「舞調對歌腔」，沒有問題，你要舞，其實就是腔調腔調，你歌要有腔調來配合，舞也要有舞調來配合，沒有問題。
底下是個歷史故事，很有意思。「興漢推馬武」，各位知道漢光武帝有二十八個忠心將，實在了不起。漢光武帝的雲臺閣，就是我們課本註解，只是他沒有把它註出來。說漢光武帝帳下雲臺二十八將之一的馬武，就是快馬輕刀武瘟神。我們講的武瘟神就是馬武，非常驍勇，協助漢光武帝興復漢室。二十八個忠心將就刻在雲臺閣上，以後就變成一個功臣的指標。所以興漢推馬武，我們當時說武瘟神，你可以看到，武瘟神好虐的，我們說快馬輕刀，有點像武俠小說。你看我所到之處，每個人就那麼樣的望風披靡，就好像得到瘟疫一樣，武瘟神，好可怕的稱呼，武瘟神，不要忘馬武。
相對的「諫夏著龍逄」，這個字要念好。直諫而被夏桀所殺，也是一個忠臣。一個是武將，一個是文將，我們講文武，各盡其職，可以興漢，可以興夏。可是被夏桀所殺。到了夏桀已經是下降的趨勢。凡是到了末代，就好像岳飛被斬，就注定將領不受重用，南宋就注定偏安。夏傑你殺害了忠良，就注定夏朝走向了尾端。一個興起的人有將領協助，一個要落後的夏朝，誅殺忠臣，是兩個相對的措施，所以對起來就很有歷史的借鑑。
再下來「四收列國群王伏」，這是講曹彬。曹彬在當時稱仁將，我們不說什麼。各位他講了南唐、西蜀、南漢、北漢，都是被他給平定，他是太祖到太宗時候的將領。我不說，我舉一個南唐就好。各位這是塑造了李煜的形象。要講李煜，我可以又講兩個小時。李煜他是一個文人，講實在是天上文曲星，他不適合做帝王。他看到父執輩相殘，很難過，他知道他哥哥非常想要當，他就躲到江西，南唐時代，建康是他的國都，他們如果要迴避都到江西去。可是偏偏前面幾個哥哥，他排行第六，前面幾個哥哥，要麼就庸庸碌碌，甚至於太子弘冀。你看他父執輩那一輩互相的相殘，明明爸爸喜歡這個老四，比較驍勇善戰，在亂離時代，他是一個政治胚子，我們講臉皮要厚心要黑，可是偏偏李煜的爸爸是長子，李璟是長子。各位古代廢長子是相當麻煩的事情，偏偏把帝位給了李璟。他爸爸一再想，想了老半天，因為他在五代，亂離的時代，我應該讓比較有手段的兒子來，結果沒想到李璟上來了。李璟上來以後，他為了彌補兄弟之間的相殘、競爭，他也知道爸爸看的是老二跟老四，結果老二早夭。請記得一句話，歷史的進展，天下神器不可計也，天下是個神器，不是每個人想要得到就可以得到。所以虬髯客最聰明，看到西北有王氣，我只好到東南來。各位讀過《虬髯客傳》吧？我讓天下，我到其他地方，這樣的人很少。很多都是要拼一下看看，製造一些神奇古怪的什麼，讓天下說，你看老天政權在我這邊。王莽不就是這樣子嗎？那個都氣數很短。
所以李璟上來說了一句，其實是要彌補兄弟感情的話，但是傷了兒子。他說，「我李璟這一任坐完以後，讓兄弟，讓弟不讓子」。我要把政權給弟弟，因為他知道他第四的弟弟是他爸爸喜歡的。他第二個哥哥夭折，你看，所以不該有。兒子愈想愈火大，怎麼可以這樣子？所以他的弘冀，李璟的大兒子，竟然手刃了叔叔，把那個第二個過世的當然第三，把他殺了。請問，弘冀有得到地位嗎？也沒有，不到二十歲他自己也過世了。一個狠的人，你睡覺都睡不安。沒辦法，大家說只好把在江西的李煜請回來。我不是喜歡李煜，刻意替李煜說話，他是非常仁厚的讓了。
我要講仁將曹彬，也是因為李煜的仁，仁者對仁者造成了仁將出現，至少對南唐，我是這樣看的。你知道李煜即位之後，這個人就少一個政治的筋，少一根。他是一個音樂家，他是一個文學家，他就是不適合做皇上，不適合去那個位置。可是拱上來之後，沒辦法，大周、小周，每天陶醉在她們的愛情生活當中。那些臣子有時候很急，當時有個林仁肇，人家叫他小老虎，就是他手下的一個勇將。有一次聽說北方鬧瘟疫了，他說我們趁著北方政權鬧瘟疫的時候，我們去攻佔那個島，做一個根據地，就可以跟北方競爭天下。李煜聽不進去，他非常的溫厚，。而且林仁肇還特別說，我全家三百口抵押在你國君這邊，我去打那個島，趁著瘟疫他們沒辦法抵抗就可以佔領，成功了，那我們就揮軍可以北上，失敗了你就說我造反，把是三百口都殺。一個武將，一個將領說到這樣重的話，李煜不採納，說多了以後他認為你要鼓亂民心。甚至於人家說長安沿岸，你要做一些工事，李煜都不做。最後李煜是非常非常的後悔，做人家階下囚的時候，他說我錯殺了林仁肇這些人，潘佑、林仁肇。所以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當皇上？忠臣不知道怎麼用，人家好意教你做工事，只能委曲求全，把兒子抵押在汴京，希望說恐怕趙家天子不會對他殘忍，他認為我對人家好。各位記得一句話，政治就是那麼弔詭，臥榻之下豈能容人酣睡，你睡臥旁邊怎麼可以有一個打呼的人睡覺？一定把你踢下床的。各位等到趙匡胤把北方的勢力都整合之後，揮軍，叫誰？就叫曹彬打向金陵。剛開始他還有點顧忌，因為金陵所在是江浙，魚米之鄉，非常富庶。李煜過年過節就送東西去，把弟弟抵押在汴京。當弟弟不能回來，你就知道人家已經是開始讓你顏色瞧瞧，他還少一根筋。偏偏又被樊若水出賣，一個失落的文人，在南唐沒考上官，他就跑到了北方去，告訴他說長江天險哪個地方最窄，可以搭浮橋直接進攻。那個叫樊若水，樊梨花的樊，上善若水那個若水。情報也失了，將領也被你給斬了，所以李煜真是，如果你要講到國君，政事上的昏君，真是！可是無礙於詞中的帝王，我們在詞學界稱他為帝王。就不是那個料！
各位我為什麼講說仁將是因為仁君塑造的？曹彬乒乒乓乓就打向了建康，這個歷史記載，你就覺得好有意思。前一天晚上李煜要睡覺的時候，建康城周圍都還是李家的旗幟，等到睡眼惺忪起來的時候一看，「奇怪，第二天怎麼都是曹家的旗幟？」曹彬，趙家的旗幟已經到了。然後人家說好多的門沒辦法，哪一個門還可以逃出去，有沒有？你看李煜多仁慈！所以我常常講他非常的信佛，他的長子過世跟這個信佛有關，他們夫妻兩個人天天誦經。有一天爸爸不在了，小孩子學著，那個大兒子學著爸爸在那邊誦經，佛堂裡頭。沒想到衝出一隻貓，把那個小孩給嚇壞了。從此大周也生病，那個小孩就沒有甦醒。當時沒有ＣＰＲ，不然就可以救他。所以我有時候覺得，命運、命運，有時候你怎麼說？也有人說李煜旁邊的國師，常常跟他講一些佛的道理，讓他沒辦法好好的整軍如何，這怪罪人家，說不通。因為講究是講究和平，李煜做了，可是對方不允許你割裂。所以他就下令說，所有的人不准抵抗，我，願意屈辱，就好像負荊請罪一樣，他認為建康城，歷史古城不容破壞，百姓是無辜的。所以我說一個仁君，如果你把一個政治，把南唐丟掉，你可以叫他昏君，但是基本上做一個人來講，我們回到人的價值，李煜的思考處處是仁心的概念。說天下蒼生是無辜的，我們政治人物的廝殺不准荼毒生靈，他竟然是自己非常屈辱的做了人家的階下囚。趙匡胤對他很好，說，「因為你這樣子，你想要過什麼帝王生活，你可以帶你的妃嬪多少」。所以人家才稱他昏君，揮淚對宮娥，你要祭拜祖先的宗廟，要離開建康城的時候，蘇東坡就責備他，你該痛哭於九廟之上，祖先、列祖列宗我真不孝，把這個南唐丟了，沒想到你竟然對你朝廷的那些教坊，教坊猶奏別離歌，他們奏，跟皇上要離別，揮淚對宮娥，他竟然是向著宮娥落淚。你只能說，他真的是很真，我不掩飾我的真感情，因為你平常跟我朝夕相處，人總是有感情。我的百姓是無辜的，不能讓他受害，所以這一點，讓建康的百姓對李煜非常敬重。他被抓到了開封去不到一年多他就鬱悶而死，內心放不下那個故國。而建康城的百姓，碰到了過年，碰到李煜的生日，活拜他，在建康設供桌、供案朝汴京這樣拜。各位這一點讓宋太宗非常的有戒心，宋太祖是很寬厚，李煜經費不夠了也給他。太宗以後就比較犀利，他說不准，動不動又一江春水向東流，如果他這個氣勢不壓下，東方出現了一個如何這般的話，對趙家政權是非常麻煩的，就請人家下藥酒。各位知道，那個叫做「牽機藥」，牽扯的牽，這邊有學電機機械的就知道，牽機藥就好像你那個機械一樣，吃了這個藥（你不要到中藥鋪去買），吃了那個藥，吃下去以後，脊椎會開始痛，陣痛，一下子一下子的痛，一下子又好，一下子痛，一下子又，折磨你。所以李煜是被宋太宗這樣下藥酒。你看政治人物多麼虛偽，宋太宗為了避免人家說他對李煜太狠，各位你知道就是喝了藥酒以後，你要祝壽，你叫人家當下，我送你的酒要當下給我喝。哪有這回事？明明就是擺明了，要看他結束生命。所以有人說「春花秋月何時了」，是他的絕命的詞。一個君王的絕命詞，一個是剛剛將軍岳飛的絕命詞。他仍然是「往事知多少。小樓昨夜又東風，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雕欄玉砌應猶在，只是朱顏改。問君能有幾多愁，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」，就是這樣的詞，生日的時候大家在傳唱。宋太宗非常不放心，非把他藥酒毒死不可。各位，他所喝的就是牽機藥，所以李煜這樣結束。曹彬真的是不費一戈一槍，保存了建康，把李煜送到那邊，軟禁了一年多，沒辦法，李煜也離開了。所以我說仁將是因為這個仁慈的仁，互相成全的這個仁將，這就是曹彬。以前沒有聽過吧？岳飛你很熟，曹彬你很不熟。所以他每到一個地方，的的確確他會考慮到百姓，他沒有一下子去攻進去。要是比較狠的，趁著夜間你正好酣睡，我就打，燒，就來，他不做這個動作。
我是舉南唐為例。但是在打所謂的南唐、西蜀、南漢、北漢，我順便也講一下。西蜀是趙家最先拿下的地點，但是最後平定，因為西蜀人非常凶悍，因為山川地理之勢，易守難攻。所以宋代的朝廷對四川人是非常討厭的。而四川人又非常有口才，你應該聽過吧？「蘇文生，吃菜根；蘇文熟，吃羊肉」。因為古時候你考試考完以後，你還要應對，他們就是非常擅於辯論。所以你看《六國論》，你看所謂的什麼論，三蘇都有這樣的策論。所以我們開玩笑的說，天下最好的律師人才恐怕是四川人，他們很喜歡辯，文采又好又會辯，真是難得。所以在當時考試，說你把蘇家的文章讀好了，你就可以吃羊肉，你就可以考上，因為達官貴人就有錦衣玉食。蘇文生你就吃菜根。我常常開玩笑，吃菜根淡中有味，有什麼不好？所以西蜀相對的最早拿下，最後平定。對於朝廷來講，所以在朝廷中四川籍的，你看宋代高官，至少在太宗、仁宗那個時代不太多，頂多一個張方平就不得了。這以後的故事，我們再說。
所以這麼一想，你就，「四收列國群王伏」，大將曹彬你認識他了，因為很少人知道這個人。「三築高城眾敵降」，這你就要看到唐代了。一個是宋代的故事，一個是唐代的故事。你看三築高城，請你看看二十二頁，這個是張仁願的意見。《新唐書．張仁願傳》，說中宗景龍二年，那時候北方的勢力很大，外犯頻繁，他說希望說沿黃河北岸，修三座受降城。請記得這三座受降城後來都建好。所以以後你讀《唐詩三百首》，很多次看到受降城、受降城這樣的議題，就是你實力夠的時候，你可以達到那個地方。到第三行，說以斷絕突厥南侵之路，得到中宗詔准後。那個準有沒有錯？詔准的准我們沒有底下那個十，只有上面那兩點，而且也不是三點，三點是淮河的淮。趙宗下詔准許之後，知道那個准不是這個準，詔准，允許的。我們這本書校對算是蠻周到的，很少錯字，但是碰到錯字我要跟你說。我們在內地的校對不得不稱讚，你知道頂好的書局，上海古籍或者北京中華等等，他們的出錯率是好像一萬個字，允許你錯一個還是兩個，一萬個字，你可以看看那個校對。所以他們有時候博士班畢業就到書局去，可以經過書局的鍛鍊都變成一個好的學者，他不見得走入大學的層次去當教授。譬如說我們在唐詩的研究者，我們前輩的老師傅璇琮先生，北京人，他就是一輩子在中華書局，可是他到處跟我們教授參加研討會，提出了很多的論點。所以大陸有些培養管道，你不要看我在校對，我就交代你去考辨，因為你有學位，你有學術素養，你就會知道怎麼去查證對還錯。我們有受降城這個議題，所以三築高城眾敵降，建議的人就是唐朝張仁願。一個是仁者自然的收下了各地方，一個是築了一個城要來抵擋外侮，兩個都是為國家奉獻的人，各位一個是有形的擋，一個是無形的納招。當然曹彬所在雖然仁，難免也要動干戈。一個是人心收服，一個是築高城，有形的地理來對。
所以講到受降城，我剛剛說了，唐詩裡頭有好些這樣的作品，請你看講義的第六頁，我是隨便舉例。有沒有看到我舉了，中唐時期，李益。他活的時間七一八到八二九，約到八二九，死的時間比較不清楚。你看他一個題目，七一八到八二九，大約在八二九，題目就叫做〈夜上受降城聞笛〉，有沒有看到？抱歉那個城少了一個土。我也難得寫錯字，現在自己發現。你們印的講義是不是少了一個土？受降城。請記得他蓋了三個城，這個受降城是在寧夏靈武縣。寧夏我們不是有個寧夏省嗎？大陸黃河北方有個省分叫寧夏省，跟山西那個地方相接，甘肅、寧夏，寧夏的靈武縣，非常靈敏的靈，靈魂那個靈，武功的武，靈武縣。所以這個迴樂峰，受降城是在寧夏，也是邊界。我們看看，我直接用王更生老師河南腔來吟：「迴樂峰前沙似雪，受降城外月如霜；不知何處吹蘆管，一夜征人盡望鄉」。這個調蠻好聽的，好多大專尤其是師大畢業，臺灣師大畢業的幾乎都會唱。
前面你看，「迴樂峰前沙似雪」，請問你能不能想像沙似雪的樣子？沙為什麼似雪？捲起了滾滾的黃沙，有沒有風？一定有，一定有風才會沙。有沒有馬在奔跑？一定有，你可以想像那個邊界之可怕，隨時要警戒，這個馬到那邊，那邊來，再風配合，一走過去就飛沙似雪，沙似雪。把前線的緊張，形容得非常的讓你感覺到有一種威力那個樣子。「受降城外月如霜」，我們就在那警戒，非常努力的警戒，所以你看到了夜間，那個月照射，月如霜，有一點冰寒，就邊界的樣子。一個是啪啪啪啪，早上我們要隨時警戒，隨時緊張調度，我們的軍隊要訓練；到了晚上，四面八方都靜悄悄，月如霜，各位這也表示有在警戒。可是要命的是什麼？「不知何處吹蘆管」，各位這就叫做心理戰。所以你看到我在這邊戍守，晚上月如霜，氣氛何其簫瑟，不知何處吹蘆管，各位蘆管常常吹的是什麼？〈折楊柳〉楊柳曲，我們不是讀過嗎？「羌笛何須怨楊柳，春風不度玉門關」，為什麼叫做楊柳曲〈折楊柳〉？各位柳樹的諧音，就是要把你留下，為什麼離別的人，我們要折柳樹折柳這麼，「渭城朝雨浥輕塵，客舍青青柳色青」，為什麼都會提柳？因為柳跟留是一樣的意思，我折柳給你就希望你為我留下，可是常常就揮揮手告別了，折柳贈別是一個傳統。所以我天天在吹〈折柳曲〉，說你要回家，你離別家鄉該回來如何這般。
所以「一夜征人盡望鄉」，各位這就是當時的音樂，放那個音樂來腐蝕人心。所以他也蠻知道，李益可見也真的親身到那個地方。一夜之間所有在邊塞戍守的人，都有homesick，都有了鄉愁，都想回家。各位一有這個念頭你就會懈怠。我們不要說那些兵，又講范仲淹。如果你讀了范仲淹〈漁家傲〉，讀了范仲淹的〈蘇幕遮〉，一個小范老子，胸中自有百萬兵的人，他也告訴你，「明月樓高休獨倚，酒入愁腸，化作相思淚」，各位都會想家。他的〈漁家傲〉告訴你，「將軍白髮征夫淚」，長久戍守在外，看到那個樣子，我沒時間把那個詞抄給你們，分析給你聽，天天處在那個警戒狀態，久了以後，我們好像被人家放棄的香格里拉。所以我面對我的兵，將軍白髮征夫淚，我白了少年頭，征夫也白了少年頭；我落下了思鄉的眼淚，相信我的士兵也落下思鄉的眼淚。
我們下午再提的時候，思鄉的眼淚多嚴重，親情的召喚多麼嚴重。
好，我們就下課，下午見，謝謝大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