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者:法師,您好。剛才我們講到中國傳統文化出現了一些復興的跡象,這可能是一個非常好的轉機。畢竟在近百年以來,傳統文化是受到了比較大的破壞,譬如歷史上有幾段反對傳統文化這樣的一個比較大的破壞。至今還是有很多的人士反對傳統文化的復興,如果粗略的來界定一下,就是反傳統大致有兩種人,一種人可能是像年輕一輩,像我們這樣年輕一輩中的一些人,他是根本沒有很深入的了解傳統,可以說不懂傳統在反傳統,這可以說是沒有道理,因為你並不深入的了解。還有一種,他本身是對傳統文化是有很深入的研習,很深入的研究,像一些大學教授。我知道在出現新儒家學派之後,有新儒家學的批判,他們一個代表性的觀點就是說,在中國傳統文化裡面,好像它天然的就缺乏民主和科學,缺乏這種東西,最終導致中國現在法治上的一個匱乏,還有商業規則等的匱乏,反而在這方面需要比較廣泛向西方來學習,這種觀點您怎麼來評價?
淨空法師:現在這個社會問題已經可以說普遍到全世界,人們主觀第一個觀念是怎麼樣保護自己的利益,這是西方人,中國人現在也學會到怎樣保護自己。保護自己是沒錯,如果保護自己,傷害別人,這利益就有問題了,這就屬於道德問題。那我今天不講道德,不講中國傳統,那就是什麼?不講別人的利益。我只有你的,傷害你,你死也活該,只要我得到利益。那麼對方服不服?有沒有怨恨?如果他不服,他有怨恨,他有報復,後來演變什麼?演變到冤冤相報。
反對中國傳統,傳統裡面中心的思想就是兩個字,一個是「孝」,一個是「悌」。孝就是我們對於父母的關係,父母、祖父母的關係怎麼樣處好;悌是對於是兄弟的關係,對於長輩的關係。這我們都不講了,我們對父母也講利害,父母吃一頓飯要繳錢,我要收費的,那兄弟更不必說了,你說這個好不好?你想想看這樣做對不對?父母還會養兒女嗎?不想養了,為什麼?都不孝,養來都是冤家對頭。你就是不要中國傳統東西,換句話說,要我來講,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。為什麼?這個世界人跟禽獸沒有兩樣,甚至於人還不如禽獸。世界很多,這我們相信,他不相信。世界很多,我可以移民到別的世界去,我就不住這個世界了,我有我的地方去。我們可以移民到天堂,移民到極樂世界,移民到華藏世界,我就不會住這個世界,你們去玩你們的,我也不跟你們玩了。
所以就是儒家,所謂新儒家,新儒家說的這些話沒有研究透徹,研究透徹的話他就是聖人,他可以真正能夠指導眾生走向一條真正幸福美滿的人生。你要曉得中國這些傳統東西經過五千年的考驗,孟夫子是在我們二千四百年前出現的,你看看《孟子》裡頭所說的,它七篇裡面所講的,真正把書念通了,真正明白了,一定是遵守先王之道,如果不遵守先王之道,一定出亂子。孟子跟堯舜禹湯那個時代剛好二千五百年。所以你想一想這句話的意思,五千年的經驗你懷疑它,你還要批判它,你還要去否定它,那好,你能夠搞出點新的東西,能把這個社會安定,整個世界擺平,你了不起,高人,我們崇拜你,你是新的聖人。你出來有沒有能力擺平?不需要中國傳統這一套方法,那湯恩比的話也說錯了,也看錯了,沒有看到你這位聖人。
所以湯恩比也是沒有法子,把中國古人拿出來。古人沒有別的,就是一個孝,一個悌。人人都愛父母,人人都敬長輩,他就不會害人;人不要父母,不要尊長,他什麼人不能殺?他什麼人不能傷害?所以我們就從這一點想,我們需不需要父子有親?需不需要?還是要父子有仇?你要不要你的兒子將來會傷害你?要不要你的孫子將來會遺棄你?你現在都是中年了,到你老年的時候,二、三十年就到了,你就看到後果。你是願意你的兒孫孝敬你,還是願意你的兒孫批判你、怨恨你、遺棄你?你自己去想。
我在美國住過一段時期,美國的居民,我們的鄰居,他們最羨慕的是中國人跟日本人,羨慕什麼?羨慕他們三代同堂住在一起,老人有人照顧,每天看到兒子、媳婦,每天看到孫子;外國沒有,所以看到很羨慕,你們居然三代可以住在一起。這也是人性,他們也羨慕,想做做不到。中國人現在還可以能做到三代同堂,不要了,要學外國人。年輕的時候不覺得,到老的時候、退休的時候就知道了,就知道自己孤苦。老的時候住老人院,住老人院是很痛苦的事情。老人住在那裡面,真是中國人的一句話「坐吃等死」,精神很苦,彼此互相都不講話,為什麼?每個人都等,不曉得等到哪天輪到我。老人院人很多,天天都有人過去了,一個一個抬去了,第幾號抬走了,第幾號抬走了,到哪一天喊到自己,你說這個精神壓力多重!這就是什麼?沒有孝悌。
我們東方跟西方的思想不一樣,西方人的教育,兒童是天堂,中年是戰場,老年是墳墓,那我們看得太清楚了。中國人的教育跟那個恰顛倒,小孩子要受嚴格的管教,他一點自由都沒有,在現在講人權,那就糟了,那就不能教了。中國小孩沒有人權的,完全聽大人教,要教導他,奠定倫理道德、福慧的根基是從小養成的;中年在社會上為眾生造福,犧牲奉獻,晚年享福,兒孫滿堂,享福,恰是個顛倒。外國人享福是兒童,他的福報一生下來之後,十年就享光了,後面就沒有福報了;中國人福報慢慢攢起來,晚年來享。你們想想看,中國這套好還是外國那套好?你慢慢去想,你想通了,你就明白了。
記者:那大人的教化跟小孩的人權不能結合起來嗎?
淨空法師:不行,小孩要有權的話,要不能管教的話,這個小孩就沒法子教了。
記者:在管教下相對的放任和自由?
淨空法師:沒有辦法。
記者:西方的教育遵循說小孩要按照天性來發展。
淨空法師:不,他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天性,他要懂得天性,他是聖人。天性是什麼?是本善。中國教學就是怎麼樣保持這個本善,本善裡頭的原點就是親愛,從愛父母、愛兄弟、愛朋友、愛鄰里鄉黨、愛一切眾生。你這個教育是怎樣把這個愛心保持永恆不變,將來到老他都能愛世界,愛一切人,中國教育是講這個,這叫人權。所以中國小孩從小教他什麼?教他禮讓,不教競爭;教他起心動念會想到別人,我有的別人有沒有。所以在中國故事裡頭,孔融四歲讓梨,哥哥吃大的,弟弟吃小的。外國教育是從小教競爭,競爭不是本性。我覺得真正人權是本性,那我的本性不能把握住,受染污了,那這時候我的人權受損害了。中國教育是怎麼樣保持本性不會被染污,不一樣。所以中國教育五千年,這個國家存在這個世間五千年沒有被淘汰、沒有被消失,有它的大道理在,這叫真正懂得人權,真正愛護人權。
記者:或者是理解的角度不太一樣,所以教育的方式也不太一樣。
淨空法師:不一樣,對。中國古聖先賢他看得深,看得遠,看得透徹,就像佛法裡面講的「明心見性」。明心見性這句話用現在的話說,他徹底明瞭宇宙人生的真相,知道宇宙是什麼,人生是什麼,知道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這樣的人在中國稱為聖人,在外國稱為神,在佛法裡面稱為佛,稱為菩薩。
記者:佛陀的教育跟儒家的教育、儒家的傳統是相通的,它們之間有沒有一些分歧點?
淨空法師:通的,分歧點是研究不透徹,他個人有成見,你要是真正透徹就沒有了。就像我在印尼大學講的這五個宗教,那五個宗教真的是不一樣,基督教、天主教、伊斯蘭教、佛教、印度教,他們問我這個宗教怎麼能夠合得起來?我說你深入,你不要管別的,自己這個教一門深入,入到這裡就通了!你也不要管別的,你就是自己的教入到這都通了。深度不夠,你還在這裡頭,你當然有分別,有執著,有批評,有批判,到這個地方就沒有了,深入不夠。所以佛法到這個深度叫明心見性,到見性的時候,你才曉得整個宇宙是一體,所謂的是「唯心所現,唯識所變」,整個宇宙是一體。
記者:在當今社會,很多的社會大眾,甚至一些知識的菁英,對佛陀的教育都還是有很深的誤解,您覺得這個誤解的根源在什麼地方?
淨空法師:誤解是決定不能避免,誤解是什麼?這個時代沒有好的老師來教導,縱然有好的老師,你很難契入,為什麼?儒跟佛講到最高的境界都要無自私自利才能契入,你還有自私自利的念頭,這是障礙,你就入不了門。你看我講經講那麼多年,我講大乘佛法契入頭一個難關十六個字,自私自利、名聞利養、五欲六塵、貪瞋痴慢,這十六個字你只要還有一個字你就入不了門;你這十六個字都沒有了,你就入門,入門之後一帆風順。頭一關就你就進不去,你所學的,無論你怎麼樣用功,你學多少年,都是學的皮毛,門外漢,你沒契入。那你所研究的、所讀的、所聽的,叫道聽塗說。《禮記》裡頭所講的「記問之學,不足以為人師」,你是屬於記問之學,你沒有悟到心性,這是障礙。
所以佛法最難的,佛法找不到傳人什麼原因?他自私自利沒放下,起心動念還是為自己,這就沒有辦法。所以這個誰都幫不上忙,佛也幫不上忙,一定要靠自己,要放下。你放下之後,你的智慧才能現前。那個智慧是自性裡頭本具的般若智慧,這是佛在《華嚴》上說得很清楚,「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」,如來就是自性,所以自性就是你的真心。你真心自性裡頭本來有無量智慧,有無量的德能,有無量的相好,相好就是我們今天講的福報,你沒有一絲毫缺陷,但是現在你為什麼統統都沒有了?「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」,因為你有妄想,你有分別,你有執著,所以你自性裡頭本有的智慧、德能、相好統統不能現前。
所以佛教人怎樣把自性智慧、德能恢復?佛就教你,那是三個障礙,頭一個執著,你能把執著破掉了,佛家叫證阿羅漢果。阿羅漢好像是一個學位,學士學位,你的智慧開了,開得不大,可是什麼?雖然不大,在我們看起來太廣大了,六道的問題解決了,你全都明白了,天上人間、餓鬼地獄統統清楚,這空間維次打破了。如果你能把分別也放下,我對一切法都不分別,那你證第二個學位,菩薩。菩薩像碩士學位,你不但知道一個大千世界,你可以知道幾十個大千世界、幾百個大千世界,乃至於幾千個大千世界。還有更高的就是妄想,妄想是什麼?是起心動念,起心動念要是斷掉,你就證到第三個最高的學位,博士學位,就是佛陀,佛陀是最高的學位。所以佛陀、菩薩、阿羅漢在佛教裡面講是三個學位的名稱,那就是徹底通達明瞭了。現在你學佛第一個學位都證不到,問題在哪裡?自私自利沒放下,所以你沒有入門。
記者:所以佛陀教育的門檻是滿深的。
淨空法師:對,這是你自己形成的,於外界不相干。
記者:好像其他宗教,像基督教的門檻是不是就比較低?只要信,信上帝就可以進來。
淨空法師:對,不錯,不錯。
記者:那這樣不就是可以度化更多的大眾嗎?
淨空法師:對,度化那他有層次的,像他辦的是小學,小學人很多。那佛法就是大學,你要向上提升,你就入這個門;你如果不願意提升,小學畢業就可以,行了,也可以。
記者:那不是說他們根本的境界到最後是相通的嗎?
淨空法師:對,最高是相通,問題是你在哪個階層?最高確實相通。因為小學通大學,大學也貫穿小學。
記者:就是它那邊入門是容易,但是如果晉升,還是要佛法?
淨空法師:佛法入門也容易,你修人天,做一個好人是容易,跟他們沒有兩樣,他們講十誡,佛法講十善,這確實是相通的。
記者:就是說各個宗教有同一個愛的原點,同一個中心,它的境界是沒有高低之分,關鍵是你這個修行人。
淨空法師:對,不錯,不錯,關鍵在自己。
記者:就是像在各個正統的宗教裡面,都有一些人物是能夠成為全人類的楷模,這樣的人物,像基督教,天主教裡面也有史懷哲。史懷哲他也是一個非常顯赫的貴族家庭出身,又是醫學博學,可以說把整個所有的享受都放棄掉,然後到最苦難的非洲大地,譬如說把整個一生的才智、愛心都獻給了非洲的人民們,在那裡建學校等等,他的事跡可以說是感天動地,所以被稱為聖徒。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說,是不是可以在多元文化的這樣一個教育和普及的過程,是不是應該淡化不同質文化體它的差異性,而強化它的普世性和共通性,這樣是不是更容易普及?
淨空法師:這就是現在講的「多元文化」,多元文化是一體,今天世界上因為科技的發達,資訊跟交通愈來愈方便,所以現代人起心動念都要想到整個世界,不能想局部。整個世界都好,人才能真正過到幸福美滿的生活。我這一個國家好,我這個族群好,別人我都不管,這個世界的動亂就永遠沒有辦法終止。這個動亂我們縱然有福也沒法子享。不說別的,今天最明顯的例子,防恐。防恐無論在肉體、精神上受多大的威脅,受多大的打擊,你什麼樣的福報,你身心不安,還是沒有福報,還是沒有法子享福。所以一切要為整體著想,不能為局部。
我講多元文化我常常舉一個身體來說,這大家好懂,我們這個身體好比是一個地球,不同的器官,眼睛、耳朵,不同的器官就好像不同的族群、不同的國家,我要怎樣才能過到好日子?我這個國家是眼睛,他的國家是耳朵,他那個國家是鼻子,我說我第一,別人都第二、第三,你們想想看這個身體就有毛病了,地球生病了。怎麼樣才叫健康?我眼睛第一,耳朵也第一,鼻子也第一,每個國家都第一,每個族群都第一,每個宗教都第一,每種文化都第一,這個世界是健康的。互相包容,互相尊重,互相敬愛,互助合作,人人都能享受幸福美滿,這叫健康。所以只有我這個國家,我的利益,不行,死路一條;我只有眼睛第一,非常好,其他器官都不好,都是第二、第三、第四,身體完了。
記者:是不是其他的國家如果都是這樣,大家都是這樣想,只能想自己的利益、國家利益的話,那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了,因為別人都是這樣?
淨空法師:不行,每個人都想到自己利益,不顧別人利益,他決定產生鬥爭、戰爭永遠沒完沒了。
記者:所以現在就是沒完沒了。
淨空法師:不錯。春秋、戰國就是很好的例子,大家都是為自己的利益。所以我們現在如果這個國際上還都為自己的利益來著想,戰爭就沒法子避免。這個戰爭,現在就是你從局部性的戰爭會蔓延到全面,從傳統武器戰爭一定會演變到核武、生化,那就是外國宗教經典裡面所講的「世界末日」。
記者:所以毫無疑問,就是法師為這個多元文化教育的普及,跟族群團結的方面,可以說做給全人類最好的示範。我們知道在新加坡、在澳洲都能和不同族群之間親如一家,就像一個小型大同世界的感覺,這也非常難得。還是想要問一個就是比較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樣的一個問題。我們看到在這樣融合過程中,好像佛教的團體有非常大的財力付出和施與,譬如說新加坡佛教居士林,它的財力很雄厚,可以把財富兼濟到不同的族群,他們的一個弱勢群體方面,譬如說可以到伊斯蘭教,捐給伊斯蘭教的孤兒院等等。假如說佛教團體是沒有這樣的一個經濟實力,還能夠達到如此的一個融合的一個景象嗎?
淨空法師:這是一種方式,這也就是真正的互助合作,否則的話,你這個互助合作,你這個尊重、敬愛是空洞的。你雖然怎麼講我們合作是一家人,還是兩家人,你這裡頭不具足誠意,真有誠意,不分彼此。在宗教徒裡面來說,確實,因為佛家布施講得太多,佛跟一切眾生講,你們所希求財富、求聰明智慧、求健康長壽,佛在經上常說「佛氏門中,有求必應」。那我就想求這三樣東西,能不能得到?能得到,你要懂道理,你要懂方法。理很深,理通到自性,方法講出來,你都可以做到。
你要想得財富,你就布施財,施財是因,得財是果,所以佛法講「捨得」,捨得是佛教的名詞術語,捨是因,得是果報。你捨財,你得財,你會得的更多,所以佛家講「捨一得萬報」。你要想得聰明智慧,你就捨法,法是什麼?我的聰明智慧,我的技術能力,我願意傳給別人,歡歡喜喜的教人,沒有一絲毫保留,你的聰明智慧一年比一年增長。你要得健康長壽,你要施無畏,施無畏是什麼意思?叫一切眾生因你而得到了平安,所以你要常常念著一切眾生的安全。所以素食就是捨無畏布施的一種具體做法。我採取素食,不吃一切眾生肉,一切眾生看到我的時候,我不會害牠,不會殺牠,不會傷害牠,牠就跟我們相處得很好,和睦相處,這個果報是健康長壽。對於蚊蟲螞蟻不傷害,蚊蟲叮到身上,你要不願意布施你就把牠趕走,你願意布施,我供養你,你來吃飯我供養你一餐,歡歡喜喜,可不能把牠打死。這叫布施無畏,這個果報是健康長壽。
所以佛教徒,因為大小乘經論裡頭都講到這些,在所有宗教裡頭,佛教徒最喜歡布施,所以它財力這麼雄厚。你看每個寺廟蓋得那麼莊嚴,蓋得那麼大,你就曉得那個財力多雄厚。我一生接受布施也不少,也很多,但是我從來沒有蓋寺廟,沒有建道場,人家給我布施的時候,我也統統馬上就回饋到大眾,我拿來印經,拿來造佛像,拿來做教育事業,跟各個宗教往來,我也拿這個錢做慈善事業。譬如天主教,他們有學校、有醫院、有老人院,做了很多社會福利慈善事業;伊斯蘭教還辦了一個職業學校,就是幫助一些窮苦的人能夠學到一技之長,他能夠出去謀生。它裡面開很多課程,譬如有縫紉的、有烹飪的、有修理小型機器的,開很多班。你學會一樣東西,你自己可以開個小店,可以營生,這是好事情,在新加坡。它裡面好像有二十多種的班。所以我看得很歡喜,那我就常常幫助他們。
有很多佛教徒最先不了解,他說:法師,佛教徒也很辛苦,賺錢不容易,你怎麼把這些錢拿去送給其他宗教?我就問他:我們想不想辦學校?好,辦學校好;我們想不想辦個醫院?也好;我們辦個孤兒院、老人院,要不要?好。我說那個要很多錢,還要很多人,我說我想辦,你肯不肯替我辦?他馬上就不說了。我說基督教人家辦的現成的,我拿錢去投資,你說這有沒有過失?我投資就等於我做股東,他辦的時候我在那裡投資,那就是我辦的,何必一定要分彼此?這個話他們們慢慢就懂得了,就接受,就覺得這是對的不是錯的。我說哪一個宗教辦都是我在辦,為什麼?我念念都想辦,所以他們在辦,有困難的時候,我全心全力支援他,那都是我辦的。我說我們的心量要拓開,只要是能為社會服務,為大家做好事,我都有分,我雖然力做不到的,我的心願做到了。所以遇到之後,他有困難我當然要幫助他,這是應該的。這樣子我們宗教才真正是一家,我們所有慈善事業也是一家,這才真正變成一家人,不是口頭上的。
記者:就是要實際示範出來。
淨空法師:對,對,要真正做到,要把它落實。
記者:那就從目前來看,法師的示範我們說還是在一些局部的地區,如果從全球範圍來看,這種大面積的不同的宗教、不同的文化團體,他們之間的交流融合跡象還是很小。
淨空法師:我們已經做的這些也都經過網路、電視傳播,所以在全世界,現在大家看網路、看電視是最普遍的,都知道;有些地區我們沒有接觸到,那當然我們在居住的地方,這是本地,接觸就非常容易。所以我在新加坡住了將近四年,在澳洲差不多也有四年了,當地的事情我們往來就更密切、更頻繁了。族群與族群,宗教乃至國家,搞化解衝突,促進和平,還有一個方法非常好,那就是交流,要密切交流。人與人之間不往來,他就會懷疑,就會在猜,愈猜愈訛,隔閡愈大,往來好。所以我覺得宗教要往來,最好我們這個地區,我們宗教組團出國去訪問,跟其他國家交流,其他國家也常常組團到我們這兒來訪問,我們彼此互相交流,互相了解,這是增進感情、增進合作很具體的方法。
各行各業,我都希望常常組團向國際上跟你們同樣一個行業去交流,這對於世界和平的促進有很大很大幫助,為什麼?彼此了解,很多問題就化解。譬如有一些人要想來操縱、來批判說哪個國家對我們不好,我們這個國家很熟,常常去,「不會,我去的時候他們很好」,這個情緒就不會激動,就挑不起來。所以不往來的話,往往一聽,「是,他對我這樣,那我們也報復他」,麻煩就來了。所以少數野心家常常容易挑撥,造成這種衝突,就是缺乏彼此互相往來的基礎,真正去看看人家,不是那個樣子。
記者:我想問就是,法師是不是未來的一個計劃和打算,就是更廣泛的推動這種多元文化在全球普及,除此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什麼?
淨空法師:對。我們只是提倡,看看緣分,佛家講緣分,我們在澳洲、在學術界裡頭有這個緣分。我們在澳洲建了一個淨宗學院,現在澳洲政府跟澳洲的教育界肯定我們的學院是教育、是學術,不是把我們看作宗教,所以這大概也是頭一個,把我的淨宗學院看作是學術教育的單位,我們跟教育界往來就比較密切了。所以我就在澳洲建議我們學校,因為我還有兼兩個學校的教授,我建議校長,我們最好是組團,組成一個團我們去訪問中國,看看中國的教育。他們很高興、很高興。我說好,那你們去發動,去聯繫。
澳洲公立學校,就是國家辦的學校,大學有三十五個。我們想三十五個學校的校長或者是副校長,兩個總有一個要參加訪問,請教育部長做團長,訪問團團長,他們都接受了。我們中國教育部也很歡迎,很歡喜,樂意接受,中國教育部發邀請函,邀請每個學校校長來訪問。三十五個學校,每個校長都要找到同樣一個時間,這是很好不配合的,至少要半年的時間來籌備,很有意思。我帶過新加坡的宗教團,九個宗教訪問過中國,帶過印尼的宗教團訪問過埃及、訪問過梵諦岡、也訪問過中國,很有效果。因為最難得的就是這班宗教領袖跟傳教師,彼此雖然關係很好,但是畢竟沒有辦法整天生活在一起,訪問期間成天生活在一起。所以這是個非常好的交流機會,十幾天大家都天天見面,從早到晚,那就真的了解,就真的變成兄弟姐妹了。
記者:深入到彼此的生活。
淨空法師:對對對,不錯,不錯。如果你想想看,這個社會上每個社團都能夠這樣做法,跟全世界同行同業的人交流,我相信那個戰爭就打不起來了,對於社會的安定會有很大幫助。
記者:我們非常歡喜、非常樂見法師這種功德能夠匯集到更廣泛的人群。另外還想問一、兩個關於佛陀教育它的功德,發揮它的教化功能這樣的一個問題。我們看到在國內一些地方比較大興土木修建、整修寺廟,有些寺廟是感覺它的歛財功能是大過發揮佛陀教育正信的教化功能,這樣就變成等於是一種本來是可以做正面教材的,結果變成負面教材。加上佛教界一些不正之風等等影響,一些在信仰方面搖擺不定的人,他本來想更加的親近佛陀的教育,但是可能他眼裡看到的情況使他反而就遠離了,法師怎麼看待這樣一種現狀?
淨空法師:這是近代中國宗教出現的一個現象,這也是個事實。我們從小受到學校教育,連教科書裡頭都念到迷信,佛教是迷信,所以這個觀念就根深蒂固。真的二十五歲以前,我都是認為佛教是迷信,跟佛教沒有接觸,反而我跟基督教、跟伊斯蘭教有接觸,為什麼?他們講道,星期天講道,我們星期天放假會到教堂裡面去聽一聽。佛門裡頭沒有,佛門裡面只看到這些出家人超度亡人,好像他們的關係跟人的關係很少,跟死人的關係很深,所以這個我們當然就不能接受。所以這是我從小的時候根深蒂固的思想。
我學佛,實在講,如果不是跟方東美先生學哲學,永遠不會入佛門。方先生跟我講哲學概論,最後一個單元佛經哲學,我當時很驚訝,我說佛教是迷信,怎麼會是哲學?方先生就告訴我,他說:你不懂,佛經的哲學是全世界哲學裡面最高峰,學佛是人生最高的享受。我就問他老人家:你怎麼會有這種看法?他告訴我,抗戰期間他在中央大學教書,中央大學那個時候搬在重慶。有一年他生病,生病他到峨眉山去養病。峨眉山以後我去過一次,那地方的確是非常清幽、幽雅,在峨嵋山養病。他在峨嵋山又沒有報紙也沒有雜誌,想看的東西都沒有,除了佛經之外他什麼都沒有,所以他就在那裡看經,愈看愈有道理,所以他從這裡進入。他說佛教有真東西,他說你要學佛,你不要去找這些寺廟出家人,你就直接找經典。所以我是這樣入門來的,我不是一般的什麼信仰,不是的,我是從哲學研究裡頭入門的,從經典裡面看到真的東西。
一入門,這也是緣分很巧,我的鄰居是個蒙古人,是滿清的親王,那個地位很高的,蒙古人。他有個女兒,那時候八歲,常常到我們院子裡面來玩,也很熟。這小孩看到我在那裡看佛經,她就回去告訴他爸爸,她爸爸就來訪問我,我們也談得很親切。他說你看經?我說是。多久了?我說才不到一個月,剛開始,不到一個月。他說:你需不需要有個人來指導指導你?我說:那太好了。因為佛經確實不是好懂的事情,我說有人指導,我說:誰?他說:章嘉大師。那時候我對這個名字都很生疏,反正有人指導,我就去見見。這一見真是投緣。見章嘉大師,我向章嘉大師請教,我說:我現在知道佛法好,方先生介紹我的,佛法好,有沒有什麼門道讓我很快進去?他就告訴我六個字,「看得破,放得下」。我說這兩句話我能體會,從哪裡下手?布施。
我第一次跟他見面時候,他送我一本書,《釋迦牟尼佛傳》,是個畫冊,畫冊當然很簡單。他說你從這入門,你學佛首先要認識釋迦牟尼佛,你對他要有了解、要認識。材料?材料他說《大藏經》上有,你去查《大藏經》,《釋迦譜》、《釋迦方誌》這兩種。以後我找到了,《釋迦譜》四卷,《釋迦方誌》一卷,都是唐朝時候人編的,我就在寺廟裡找,找到《大藏經》我抄,把它抄下來。讀這個,才真正了解釋迦牟尼佛,你不能不佩服他。你看人家王子,真的,人家皇帝是搶著去做的,他放棄了,妻子、兒女、榮華富貴放棄了,從事於社會教育工作。
所以我看釋迦牟尼佛一生,他是一個社會教育家,要用現在的話說,他的身分是一個多元文化社會教育的義務工作者。他教學不收學費,敬業那是第一等的,你看每天上課八小時,四十九年沒有一天放假,這還了得!你要說佛教消極,那還有什麼叫積極?所以我肯定佛教是社會教育,是多元文化的社會教育,我從這入門,我從這了解。所以我不認為佛教是宗教,我主張佛教要正名為「佛陀教育」。我一生就是推行佛陀教育,所以我不搞寺廟,我不搞道場,我教學。
在今天就正如你所講的,我不主張蓋寺廟,這是我第一次跟趙樸初見面的時候我就談到這個問題,中國舊的寺廟可以把它重新再建起來,做什麼?觀光旅遊,替國家賺一筆外匯,這是無煙囪的,我們的觀光旅遊資源太多了、太豐富了,我們做這個事情。對觀光旅遊的人給他機會教育,他來看我們介紹一下,這是機會教育,應該做這個。真正佛教教學,重新建道場,建道場不要建寺院,建學校。
那個時候我跟趙老說,我說我們中國佛教應當建什麼?建十個,十個學院,組成一個大學,因為它十個宗派,每個宗派一個學院,譬如我們淨土宗,淨宗學院,禪宗學院,天台學院,華嚴學院。每個宗派一個學院,十個學院就成立一個大學,佛教大學。你要是學佛你就到這個學校來,不管你學哪一宗都很好。修行的時候也建十個道場,每一個宗派有一個道場,都用現代化的,不要再搞宮殿式的,找些風景好一點的地方、寧靜一點的去建,他們可以在那裡用功修行。現在這些寺廟都是很著名的,你想修行都不行,遊客太多,你應付不了,那個完全開放作為觀光旅遊,機會教育。他很贊成我的想法,可惜就是他走得太早了,因為年歲太大了,所以沒有辦法落實。這是我的想法。現在弘揚佛法利用網路、利用衛星是最好的手段,所以我們要向這樣去。我說我講經沒有聽眾,教學沒有學生,我在攝影棚面對著攝影機,他們學習的都在網路上、都在衛星上,所以這個產生很大的效果,遠程教學。
記者:今天訪問就到這裡,非常感謝,希望您健康。
淨空法師:謝謝您,謝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