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嚴謹治學 多方查證(白話文)

  顔之推:「思魯,爲父想考考你:按照史書的記載,蠻夷文明大多曇花一現,而華夏文明卻能賡續千年,這是什麽緣故呢?」

  思魯:「父親,孩兒以爲,文化的延續,皆賴典籍的記載,而典籍須以文字為載體。正是漢字,携文明與歲月同行。」

  顔之推:「思魯,你説的很好。但在學習過程中,難免會遇到生僻難解的字詞和問題。我開始閱讀《莊子》讀到『螝二首』時,雖然記得《韓非子》中說:『有一種名螝的蟲,一個身體上長有兩張口,一開始由於爭食相咬,最後互相殘殺。』卻始終無法知道螝這個字的讀音,遇到人就向他請教,竟然也沒有人了解。後來查閲《爾雅》及其他書籍,僅有『蠶蛹名螝』的記載,但又不是兩個頭兩張口貪食相害的動物。再到後來見到《古今字詁》解釋『此字即古虺字』,多年積在心中的困惑,才忽然清晰。」

  思魯:「是啊父親。博覽群書方可解除困惑,有關字書一類的撰著,更不可忽略。」

  顔之推:「是的思魯。比如《説文》一類的書,對我們就大有裨益。我曾宦游河北趙縣,見到柏人城北,有一條小水流,當地人也不知道這條水流的名稱。後來閱讀城西門的徐整碑,上面記載說:『洦流東指。』大家都不認識這個『洦』字。我翻閲《說文》,才知道這個字是古時候的『魄』字。洦,形容淺水的樣子。這條水流自漢代以來,就沒有名稱了,人們只不過把它當作淺水來看待,或許應當用洦作為水名吧!」

  思魯:「父親,孩兒明白了,遇到不認識的字,應當勤加翻閲,親自查證。」

  顔之推:「思魯,你説的沒錯。漢字不僅有古今讀音的不同,有些詞的真實語義,也需要認真考究。世間往來的書信中,多使用『勿勿』二字,但不知道它的由來,有人亂説這是『忽忽』兩個字的殘缺。我閱讀《説文》上面說:『勿勿的解釋是在州里中所建立的一種旗幟,表示用來促使人民好好工作。所以勿勿也是『急速』的意思。』」

  思魯:「父親,看來一般人相傳的話並不一定都是真實的,不可以人云亦云!」

  顔之推:「是這樣的,思魯。你且聽我接著爲你講。慜楚的連襟竇如同從甘肅河州回來,帶了一隻青色的鳥,喂養得很溫順,令人喜愛賞玩,大家都習慣用鶡來稱呼牠。我卻不以為然的說:『鶡鳥生在山西一帶,我見過很多次,都是黃黑色,沒有其他混雜的顏色。所以陳思王

      梁代有一位叫蔡朗,諱名純的人,因爲平時不愛學習,就自以爲是的稱蓴菜為露葵,一些人也不加探究地倣效。梁元帝時期,曾派遣一位士大夫到齊國訪問,齊國一位李姓官員向梁使請問說:「江南有露葵嗎?」梁使回答說:「露葵就是蓴菜,生長在淺水中。您現在所吃的就是綠葵菜。」李氏雖然也是一位學者,但一時之間,不能測得對方學問的深淺,忽然間聽到這樣的說法,也無法查驗究竟是對是錯。思魯,像這樣的事情,一定要引以爲戒。」

      思魯:「父親所言極是。世間真知灼見的人少,道聽途説、以訛傳訛的人多,讀書人應求真知,而不能盲從。」

  顔之推:「是的思魯,爲父之前和你談過避諱的事,也和字有關。你的姨夫曾和我閒坐聊天,他的幾個兒子在旁陪侍著,我問儒行、敏行:『在所有的字中,與你們父親名字同音的,一共有多少,能全部認得嗎?』他們回答說:『沒有注意研究過,請您教導指示。』我接著說:『像這樣的事,不預先研究檢查,忽然間遇見不認識的字,問了不該問的人,反被人所欺詐,是不容輕忽的。』因此我順便向他們加以解說,一共查到五十多個與他們父親名字同音的字。兄弟二人感慨地說:『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!假如連這些字都無法確認讀音,那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。』

  爲父還要和你談一談有關校對的工作。校勘訂定書籍,非常不容易,直到揚雄、劉向開始從事這種工作,才能說是勝任。在沒有遍觀天下同類的書籍以前,是不能隨便改易文字的。有的書認為不對,而有的書卻認為是對的;有的出發點相同,只是說法稍有差異;更有的兩種本子、在文字的記載上都有所欠缺,在這種情形下,是不可以只偏信其中一種說法的。」

  思魯:「父親,孩兒明白了。無論是字音還是字義,都應當博覽群書,親自查證,不能人云亦云。對避諱的字,應當預先檢查研究。唯有多讀書,方可融會貫通。父親教誨,孩兒謹記於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