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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尊敬的諸位同學,大家好。我們繼續學習《群書治要》。請看第一百三十九條:

  【九三。君子終日乾乾。夕惕若。厲。無咎。何謂也。子曰。君子進德修業。忠信。所以進德也。修辭立其誠。所以居業也。是故居上位而不驕。在下位而不憂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。雖危無咎矣。】

  這一句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一《周易》。

  『乾乾』,就是自強不息的樣子。『惕若』,「惕」就是警惕、戒懼的意思。「若」,在這裡是語助詞,沒有實際的意義。『厲』就是危險的意思。有的斷句也把這句話斷在「夕惕若厲」,這個我們還是按照《36O》上的註解來理解。『無咎』,這個「咎」含有咎害、災病、罪過的意思。

  這句話的意思是,君子整天勤奮不懈、自強不息,直到夜晚也警惕戒懼,這樣才能處於險境而避免禍害。什麼意思?孔老夫子說,這是譬喻君子要增進道德、建立功業。忠誠信實,由此可以增進道德;對人民大興文教,自己以身作則,保持真誠,由此可以積蓄功業。所以處在上位而不驕傲,處在下位而不憂慮,能夠整天勤奮不懈,隨時警惕戒懼,雖處於險境也能避免禍害。我們把這一句話一段一段地看一下。

  『君子終日乾乾,夕惕若,厲,無咎。』這一句話是解釋『九三』這個爻的爻辭。這個「九三」是在下體之上,就是下卦的最上一卦,而在上卦之下。他處在這個位置上,就要求「終日乾乾」,每一天都自強不息,即使到了夜晚,也一樣的警惕戒懼,這樣才能夠避免危險,即使處於險境也能夠避免禍害。

  『子曰:君子進德修業。』這句話的意思就是,君子處在這個位置上,要隨時地增進道德、建立功業。怎麼樣增進道德、建立功業?後面講了,『忠信,所以進德也。修辭立其誠,所以居業也。』這個「忠」,上面是一個中心的中,中間的中,下面是一個心字,告訴我們不偏不邪就是中。古人解釋這個「忠」,就是「盡己之謂」,竭盡全力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好,把自己的本分盡到,這個就是「忠」。這個「信」,是一個單立人加一個言字,告訴我們人言為信,人所講的話必須誠信,所以言語信實,不欺人,亦不自欺,這樣才叫「信」。

  所以這個「忠」就是代表了負責盡職,竭忠盡智的意思,用古人所說的話就是「鞠躬盡瘁,死而後已」、「夙夜在公」。我們看魏徵大人編輯《群書治要》這本書,就給我們做了一個忠的榜樣。他接受了唐太宗的命令,要編輯一部書,來供太宗做施政的參考。結果用了五年的時間,嘔心瀝血,從一萬四千多部的古籍之中,精挑細選出了六十六部。又從這六十六部之中,把有關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的精華挑選出來,用了短短的五十萬字的篇幅,五十卷,就把唐朝以前的經史子的精華概括出來了,所以這一部書被譽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華之精華。如果從這一部書入手學習傳統文化,確實是用力少而效果好。這本書編輯完成之後,呈給唐太宗,唐太宗每一天手不釋卷地閱讀,並且這樣地評價:「使我致治稽古,臨事不惑,卿等力也。」使我遇到事情不迷惑,能夠考察借鑑古代的經驗,這都是得益於這本書,全都是魏徵你們這些人的功勞。

  所以我們看了魏徵大人的這種竭忠盡智的態度,和我們現在的一些學者相比,那就非常地不一樣。我們現在有很多的學者,包括我自己,經常去申請一些國家的課題,但是目的就是完成這一個課題,然後寫一本專著,拿去評審交差就好了。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應付了事的態度,只要把這件事做了,把這一個課題完成可以交差,就可以了。可能對自己的著作裡邊的內容並不是很認真負責、精挑細選,或者是認真地推敲。還有很多學者寫出來的東西,是東拼西湊的,而且很多是不符合道的,對於治國、平天下都沒有任何的幫助,這就是一種不忠的態度了。

  所以做到忠這個字確實很重要,君仁臣忠,做被領導的、做臣子的,就應該竭忠盡智把自己的本分做好。有沒有這個忠心,做出來的事情效果就完全不一樣,質量也自然不同。

  忠後面講就是信,忠信。這個「信」字古人強調得很多,像我們《弟子規》上也說:「凡出言,信為先。詐與妄,奚可焉。」凡是我們說過的話都要認真負責,要去兌現,不能夠隨便說話欺騙別人。還說「事非宜,勿輕諾。苟輕諾,進退錯。」因為我們在承諾的時候,考慮的不是很認真,很多條件還沒有成熟,就輕易地答應了、承諾了,但是事後仔細想想,這件事不容易達成。所以答應了別人之後再兌現不了,就會讓人感覺自己說話不誠信,辦事不牢靠。久而久之,就會失去別人對自己的信任。這個就是告訴我們,講信用對於一般人而言都至關重要,對於國家領導者而言,講求信用就更加重要了。

  在《群書治要.孫卿子》上有一段話,它講了為什麼必須誠信。「齊桓,晉文,楚莊,吳闔廬,越勾踐,是皆僻陋之國也。威動天下,強殆中國,無他故焉,信也。」他在歷史上舉了幾個著名的稱霸天下的君王,像齊桓公、晉文公、楚莊王、吳王闔閭、越王勾踐,他們都是身處僻陋,也就是偏僻狹小之地的國君,但是後來為什麼能夠威震天下,使那些中原諸國都感受到威脅了?並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,而就是因為他們能夠講求信用,「是所謂信立而霸也」。這就是說,他們建立了信用,所以才會稱霸於諸侯。

  下面接著說:「不務張其義,濟其信,唯利之求,內則不憚詐其民而求小利焉,外則不憚詐其與而求大利焉,內不修正其所以有,然常欲人之有。」「不務張其義」,就是不致力於伸張正義。「濟其信」,這個「濟」就是成就的意思,成就他的誠信。「唯利之求」就是唯利是圖。「內則不憚詐其民而求小利焉」,在內不恐懼、不擔心欺詐人民,追求小利。「外則不憚詐其與而求大利焉」,這個「與」就是和他結交的國家。在外不顧一切地欺詐和他結盟的國家,追求大利,對於這樣的作為也不惶恐、也不擔心。「內不修正其所以有,然常欲人之有」,在內不好好地治理自己已經擁有的,譬如說自己已經擁有的國土和人民,他不去好好治理,而怎麼樣?而「常欲人之有」,而常常想去侵佔別人所擁有的。

  「如是,則臣下百姓莫不以詐心得其上矣。上詐其下,下詐其上,則是上下析也。」如果這樣做的話,他的臣子和百姓就沒有不以欺騙之心來對待君主的。君主欺騙臣民,臣民欺騙君主,這是上下分崩離析,沒有同心同德,而是上下相欺。「如是,則敵國輕之,與國疑之,權謀日行而國不免危亡。」這樣敵國一定會輕視他,和他結交的國家也會懷疑他,不信任他,權術陰謀日漸猖獗,以至國家不可避免地出現危機,甚至導致滅亡。導致滅亡的原因在何處?就是因為沒有遵行道義誠信,而是專門靠玩弄權術陰謀來治國。這裡就強調對於一個領導者而言,要治理好國家,贏得人民的信任,自己首先要誠信,是最重要的。所以古人非常強調信這個字,所以說「信立而霸也」,誠信是這些人成就霸業的根本原因。

  『修辭立其誠,所以居業也。』在《周易正義》上解釋,「辭謂文教,誠謂誠實。外則修理文教,內則立其誠實,內外相成,則有功業可居,故云居業也。」這句話是解釋怎麼樣才能建功立業。那就是「外則修理文教」,就是以文化人,我們現在經常講加強文化建設。什麼叫文化?文化的本質就是以文化人。這個文就是文章、文字、禮樂、曲調、詩詞歌舞,乃至於建築、雕塑等等。它們都是起到什麼作用?來教化人民。譬如說我們讀了這篇文章,我們聽了這一首歌曲,我們看了這個歌舞表演、這個戲劇小說、電影、電視劇,能夠淨化人的心靈,提起人的孝心、忠信之心、感恩之心,使人轉惡為善、轉凡為聖、轉迷為悟,變化人的氣質。

  所以古人說,讀書貴在變化氣質,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。為什麼三日不讀書就面目可憎了?因為古人所讀之書都是聖賢之書,裡面所講的都是孝悌忠信、禮義廉恥、仁愛和平的道理。不僅僅書、文章宣傳著、引導著人們建立孝悌忠信、禮義廉恥的意識,就包括我們所看的戲劇,我們聽的詩詞歌賦,無一不起著引導人們培養起孝悌忠信、禮義廉恥的作用。所以古代的婦女,很多人沒有讀書,但是她為人知道孝敬父母公婆,知道禮敬丈夫、相夫教子,知道忠孝節義。她是從哪裡學來的?從哪裡有這些道德觀念的?其實就是因為平時的戲劇小說、詩詞歌舞全都是這些內容。所以我們說俗文化、俗文化,並不是內容低級下流,那個叫俗文化,而是說什麼?是以我們通俗易懂的地方文藝的形式,譬如說快板、小說,快板、相聲、二人轉等等,這些讓人們樂意接受的方式,但是傳達的內容一定是積極向上的,一定是傳播正能量的,這個才是文化的意義。所以這個修辭,說明古人特別重視文化教育,「建國君民,教學為先」,這樣才能夠把人們的理念導正。這是從外在方面來看。

  從內在方面,「立其誠」。如果你僅僅教化人民,讓人民去做,自己做不到,那人們就會認為你這是愚民政策。所以,古人說「上行則下效」。我們今天的道德教育之所以不得力,就是因為我們認為傳統文化、儒家思想,都是統治階級用來愚昧被統治階級的精神鴉片、精神武器。我們是這樣認為的,我們也是這樣去做的。所以認為道德教育是要誰來學習、要教誰?那都是要老百姓來學習的,都是教老百姓的,作為領導幹部高高在上,可以不必學習。這是我們當今道德教育之所以不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。

  像在八榮八恥的榮辱觀提出之後,很難得各個地方的政府、企業都很響應黨中央的號召,邀請我們去各地講講榮辱觀。我們去了之後,發現有一個普遍的現象,什麼現象?就是這個地方的企業的一把手,譬如說市長、市委書記、黨委書記等等,都有更重要的會議而不能參加。當這一個現象成為普遍現象的時候,讓我們意識到一個什麼問題?在很多領導幹部的心目中,道德教育那是次要的,和我們的經濟建設相比,和我們去拉一個項目、進行一個投資,和這些項目相比,這個東西是軟的,起不了實際的效果,而我們把經濟建設搞上去,能夠賺更多的錢,吸引更多的外資,這對我們來說是更實在的。所以有誰真正地把道德教育,放在了和經濟建設相提並論的這種高度來重視了?所以我們從這裡就知道了,為什麼道德教育不得力,並不是說道德教育沒有效果,而是我們並沒有從實際生活中把它重視起來。

  古人恰恰相反,說建立一個國家,領導一個國家的老百姓,什麼是最重要的?教育是最重要的。你把人都教好了,人人都講孝悌忠信、禮義廉恥,我們想一想,還有什麼問題是不可以解決的?譬如說,我們現在出現了食品安全問題,國有資產流失問題,孩子不孝敬父母的問題,貪污腐敗的問題等等,不一而足,數都數不過來了。社會問題看似很多,但是實際上根在哪裡?根本就在於人心壞了,人的良心泯滅了。所以你看,只要人們都有孝悌忠信、禮義廉恥的意識,你把孩子的孝心、感恩心提起來,他還會不孝敬父母嗎?你把企業家的誠信之心樹立起來,他還會做假冒偽劣的產品,還會出現食品安全問題嗎?你把這個官員的廉恥之心提起來,他還會貪污受賄、以權謀私嗎?所以關鍵的問題,在於我們對於道德教育的重要性沒有足夠的認識,對於道德教育的規律也掌握得不夠清楚,所以誤以為道德教育它不得力。實際上遵循規律的教育,才是行之有效的。

  《說文解字》上,把「教」就解釋為:「上所施,下所效也」。一句話就告訴我們,良好有效的道德教育,就是上面怎麼做,下面跟著怎麼效仿就好了。所以為什麼在廬江中華文化教育中心,用短短半年的時間,就改變了這個小鎮的風氣,原因何在?原因就是這個中心的老師們,能夠身體力行《弟子規》的教誨,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都成為社會大眾的表率,真正地做到了「學為人師,行為世範」。這樣才讓人民相信他們,願意聽他們的教導。這個教,言傳身教都包括在其中,而重要的是身教勝於言教。所以內要「立其誠」。

  中國古人講「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」,一個人的誠心達到了一定的程度,那就是至誠感通。為什麼古人能夠達到不忍欺的境界?像子賤去單父,治理單父的時候,他達到了不忍欺,老百姓不忍心欺騙他,就是因為他有精誠之心,感化了當地的百姓,他自己起到了君親師的作用。在古代那裡,無論是對人民,還是對君主,都要有誠心。子賤給我們表現的,是一個對人民的精誠之心。

  在春秋時代的史鰌,他給我們表現了一個對君主的忠誠之心。這個史鰌他為了勸導衛靈公任用蘧伯玉,而不能任用彌子瑕,為什麼?因為蘧伯玉德行很高,他是一個忠臣,而彌子瑕是一個佞臣,總是會諂媚巴結,說一些好聽的話,迎合君主。但是他勸了很多次衛靈公都沒有聽,結果直到史鰌過世的時候,就在他斷氣的那一刻,還在念念不忘要推薦蘧伯玉,要罷黜彌子瑕這件事。所以他就交代他的兒子,他說:我生的時候沒有盡到忠心,沒有能夠薦賢,讓君主任用賢德之人,罷黜不賢德之人,那我死之後也沒有資格放在正廳,你把我的屍體放在窗戶下邊就好了。結果他的兒子很孝順,就按著他說的做了。

  衛靈公來弔唁,一看到他的兒子把父親的屍體放在了窗戶下面,非常地生氣,說:「你怎麼可以把父親的棺木放在窗戶下面?趕緊把他放到正廳裡來。」這個兒子就說了,他說:「這是我父親生前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交代的,他說自己在生前沒有盡到忠心,不能夠勸導君王任用蘧伯玉,罷黜彌子瑕,這是他的過失,所以他沒有資格放在正廳。」所以你看,史鰌在臨終的那一刻,還在想到勸諫他的君主任賢遠佞,這是至誠的忠心。因為任用一個忠臣而不是奸臣,對於國家、人民的影響特別地大。衛靈公一聽,就為他的誠心所感動,回去之後就罷黜了彌子瑕,任用了蘧伯玉。所以你看,一個人他在死後,還用屍體去進諫他的君主,還不忘盡到自己的忠心。這種沒有任何私心的忠誠之心,最終感動了他的君主。

  所以一個領導者,對外要重視文化教育、道德教育;對內,自己要盡到忠誠。誠則感人,如果自己沒有誠心的話,說出來的話就不能夠打動人。

  『是故居上位而不驕,在下位而不憂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,雖危無咎矣。』處在上位而不驕傲。為什麼不驕傲?因為我們前面講了,「一陰一陽之謂道」,「陰極則陽生,陽極則陰生」。如果一個人發展到了極致,也就知道要衰落了。如果在上位又驕慢,這個一定物極必反,盛極必衰,自己的災禍也就不遠了。處在下位而不憂慮。為什麼不憂慮?因為古人讀書明理。像《論語》上說:「不患無位,患所以立。不患莫己之,求為可知也。」不要擔心自己沒有一個位置發揮自己的才能,只要你進德修業、精勤不懈,你一定會步步高升。所以要擔心什麼?要擔心自己有什麼樣的德行,有什麼樣的能力來立德、立言、立功於社會,能夠給人民、國家,乃至天下帶來真實的利益。「不患莫己知,求為可知也。」不要擔心自己的名聲不夠顯揚,天下的人不知道自己。如果擔心這個名聲的話,那還是一種好名之心,還是一種自私自利之心。應該擔心什麼?「患所以立」。我有什麼德行和能力來有所建樹,給人們帶來真實的利益,這個才是我們要努力的方向。所以「在下位而不憂」。

  「故乾乾因其時而惕,雖危無咎矣」。《周易正義》解釋這句話:「處事之極,失時則廢,懈怠則曠,故因其時而惕,雖危無咎。」這個「惕」就是怵惕的意思,也就是警戒、謹慎的意思。整天勤奮不懈,非常小心謹慎地進德修業,這樣的話,雖處於險境,也能夠避免禍害。因為這個九三在下卦之上,就是下卦的最上一爻,「在下卦之上體,是處事之極至也。」到了這個極致,如果你「失時不進」,浪費時間,不知道進德修業,就怎麼樣?「則幾務廢闕」,那你就不能夠再向上提升了。「所以乾乾須進也」,愈是在這個時候,愈要勤奮不懈,謹慎小心。如果懈怠,這個事業就會「曠」,這個曠就是被廢棄了的意思。「既處事極,極則終也,當保守已終之業,若懈怠驕逸,則功業空曠,所以乾乾也。」這個事業已經發展到了極致、極端,你要謹慎小心地把這個事業保持下去。如果不能夠謹慎小心,反而走上驕奢淫逸的路,懈怠懶散的路,這個事業就不能夠保持,而被廢棄了,以前的這些努力也都前功盡棄了。所以在這個時候更是不敢懈怠。這個就是我們所學的這一句話。

  我們看下一句,一百四十:

  【道也者。不可須臾離也。可離非道也。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。恐懼乎其所不聞。莫見乎隱。莫顯乎微。故君子慎其獨也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七《禮記》。出自《禮記.中庸》。這句話,我們也是一段一段地來看一下。

  『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。』「道」是什麼?在《中庸》上講,「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」。說明這個道和這個性是聯繫在一起的。順著這個性而行就是道。既然「率性之謂道」,那我們要修道的話,怎麼修法?「不可須臾離也」。這個「須臾」就是指最短的時間,我們通常指一剎那,或者是一彈指那麼短暫。就是在須臾之間也不能離開道,也不能夠做和心性相違背的事。

  你要知道不離開道、不離開性,你就得知道性是什麼樣的特點。六祖惠能大師明心見性的時候說了幾句話,其中有一句說,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淨」。清淨心中當然沒有自私自利,沒有五欲六塵,沒有貪瞋痴慢,沒有名聞利養。既然要率性修道,就是讓我們處處放下這些染污。但是這對於一般人而言是很難做到的,因為一般人一起心動念就是自私自利。我們觀察我們的第一個念頭,譬如說我們接電話,接電話的時候起的第一個念頭,這件事我該不該做,通常都是自私自利的,從這件事是否有利於我自己這個角度來考慮的。所以放下自私自利非常地難。

  這就教我們修道,修道的目的就是要回歸本性,要「明明德」。那怎麼做?那就要求你一時一刻,即使是在最短的時間都不能夠離開道。為什麼?在《中庸》上講,「喜怒哀樂之未發,謂之中。發而皆中節,謂之和。」就是喜怒哀樂愛惡欲沒有發出來的那種狀態,稱為中的狀態,本性的狀態。但是一般人很難體會。很難體會怎麼辦?那就退而求其次,求那個和的狀態。也就是你喜怒哀樂愛惡欲都發出來了,但是都沒有過分,能夠守住禮的要求,達到和,這個時候就是次一個境界了。我們的喜怒哀樂愛惡欲,無論哪一種都非常地厲害,把我們的本性長遠地蒙蔽起來了,讓我們在生死當中受到種種的痛苦,對於自己的人生無法做主。我們現在要修道,也就是要把這個狀況改變過來。

  如何改變過來?古人給我們說了四個字,這四個字就是「去情顯性」。去,就是把這個情去掉,去掉了這個情,性就自然顯發出來了。但是這個情怎麼去法?那就是要下決心格除欲望。《大學》上說「格物致知」,要從格物上來下真功夫,如果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就談不上修道了。這是從淺處講「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」,是從修道的角度來講的。

  要再從深處講,我們剛才講了這個道是「率性之謂道」。人的本性具有什麼特點?人的本性是「豎窮三際,橫遍十方」。也就說從時間上說,「過去無始,未來無終」;從空間上說,這個性遍一切處。所以無論是從時間上還是空間上講,它都是無窮無盡的。既然性是無窮無盡的,我們哪裡能夠離得開它?所以真正的了解了這個道理,就知道這個道無處不在、無時不在。這樣體會的話,無處不是我們的自性,無時不有我們的自性。

  我們這個本性開發出來之後,我們就知道了,自己的本性是無處不在、無時不在的。所以本性是沒有邊際的、沒有限量的,這個才是真我。一般的凡夫認為這個身體是我,因為這個我,和別人又起了對立、起了紛爭、起了矛盾;因為這個我,造了無量無邊的罪業。實際上,這個身體是假我,是我所,是我所有的。真我是什麼?真我就是這個性。這個性「無處不在,無時不在」,「過去無始,未來無終」,「豎窮三際,橫遍十方」,這個才是真我,它沒有生也沒有死。所以所謂的生死,是我們這個肉體的生死而已。講到這個本性,講到這個道,它不生不滅、不去不來,所以怎麼能夠離開?沒有辦法離。所以你到哪裡都是道,都是自己的本性。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,「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」,能夠離開的那個東西,肯定就不是道了。

  所以修道,就是我們前面講的,要放棄這個小我,放棄這個假我,尋找到那一個真我。你要修道就要放棄自己的情緒,放棄自己的起心動念、五欲六塵等等這些染污。就要求你跟人家有什麼衝突的時候,其實你真正了解了這個道理,沒有衝突,哪有利害?因為都是自己。自己和他人,自己和萬物、和自然宇宙都是一體的,哪有什麼利害衝突?認為有利害、有衝突,那是不明瞭事實真相,錯誤的知見。所謂的跟人家有利害,就是你自己的私心在那裡起作用,所以才看出了利害,自己的分別執著所導致的。如果你去除了自己的私心,去除了自己的分別執著,哪裡還有什麼利害?所以真正明瞭這個事實真相的人,就能夠做到視人如己,愛人如己。聖人就是把天下人都看作自己。所以這樣看起來,也是「不可須臾離也」。

  下邊,『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』。因此你明白了這個道理,「君子」也就是學道之人、學聖學賢之人、學中庸之道的人,怎麼樣學法?就要「戒慎乎其所不睹」。這個「戒」就是警戒;「慎」就是謹慎。「其所不睹」,「其」,就是別人;「所不睹」,看不見的這種狀況。像一般人總是在人很多的時候,人能看見自己的時候,行為舉止有所約束、不敢隨便、不敢違禮;要是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,一般人就隨便了,就放縱了,想怎麼樣做就怎麼樣做了,以為別人看不到自己,放縱自己也沒有關係。但是這裡提醒我們,愈是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,愈是要警戒、謹慎。你如果不學道,那就不必提了;如果你是學道之人,那就要和一般人不一樣。一般的人、不學道的人,可能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他不在乎,就是在很多人看見的時候,他也不在乎,他也照做不誤,做這些不道德的事情,可以說是明目張膽,這樣的人不足道了。

  但是我們現在要學做聖人,要做一個明白人,要想回歸自己的明德本性,那就不能和一般人那樣隨便了。愈是在人所看不見的地方,愈是要警戒恐懼。「恐懼乎其所不聞」,「不聞」就是別人聽不到的地方。這個「不聞」要細說起來,有兩種情況:一種情況是你一個人在獨處的時候,沒有跟任何人談話,別人也聽不到你;另一種情況是你在一起,和人祕密地談話,沒有外人聽得到,這也是不聞。當然還有更深的一層含義,就是你沒有把這個言語表達出來,但是你在心裡起了一個念頭,這也是不聞。心裡起了這個念頭,這個念頭叫動機。這個機是什麼?機就是指我們的念頭,在那裡微微這一動,微微這一動的念頭,想著是為自己求利益,還是為大眾、為天下?如果想著追求自己的利益,跟人家利益有衝突的時候,還想方設法地阻礙別人、損人利己,這個念頭一動起來,就是這個念頭一起來叫動機。

  一般人認為,你這個言語也沒有說出來,誰聽得見?那就是不聞。可是我們要明白,雖然你沒有用言語說出來,只要你這個動機、這個念頭一出現,就等於言語發出來了。為什麼?因為一切法從心想生。

  你這個念頭一動,外面那個境界也在那跟著動了。所以明瞭了這個道理的時候,就一定要恐懼了。一般人說,我只是想一想,有什麼恐懼?就拿國家的法律來講,這個法律犯罪了,有已遂罪,有未遂罪。已遂,譬如說你搶人家的東西,這個東西搶到手了,這是已遂罪。未遂的時候,就是你去搶了這個東西,但是沒有搶到手,但是你有了搶劫的行為,那是未遂罪。雖然是未遂,但是你有了這個行為,那也是有罪的。

  假如說,你只是心裡想,我到哪裡去搶銀行,我想到這個地方搶東西,這個念頭一起,還沒有行為表現出來,這個法律是不管,但是你已經起心動念了。修道,你既然是修道,修道是修什麼?修道,從根本上來說是修心。所以,你這個犯罪的心理一起來的時候,自己知道,自己知道之後,雖然國家的法律不管你,但是你一起了這個搶劫人家的心,這一個念頭,你就是不率性了,和性就相違背了。所以我們從這裡就明白了,為什麼要「戒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」。因為修道人修的是什麼?修的是這顆心,「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,可離非道也」。如果你起了這樣一個念頭,那就已經離本性很遠很遠了,和成就聖人的目標也就背離了。

  很多人說為什麼要成聖?我這樣過著不挺好的嗎?聖人有什麼好處?聖人好處在哪裡?聖人就是把「天命之謂性」這個性完全開發出來了,明明德了。本性完全開發出來,它有什麼好處?剛才我們講過,這個身體是假我、是假身體。為什麼說它是假的?因為它有生有滅,它會死亡。但是死亡的這個身體是假我,不是真我,而那個本性是不生不滅的,它沒有死亡,那個才叫真我。如果我們把「天命之謂性」的性,完全開發出來,我們能夠率性的話,你就能夠怎麼樣?你就能夠證得不生不滅,就把這個生死問題給解決了。

  所以一般人在世間,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?就是因為有生死的問題不能夠解決。當然我們一個人,人生在世,八苦交煎,世間的苦惱有很多很多,但是最根本的苦是什麼苦?就是生死之苦。生死問題不解決的這種痛苦是最苦的。那你把這個本性完全開發出來,你成就聖人了,這個生死問題就徹底解決了,這也是修中庸之道的最高境界,它最後目的也是在了生死。所以我們把握了這個目的,然後再看這一個「恐懼乎其所不聞」,當我們有一個念頭起來的時候,自己就要恐懼了。為什麼恐懼?因為我們不能夠率性了。清淨心中一法不立,我們起了一個念頭就離道已經遠了,不能成聖成賢了,解決生死這個根本問題也就難以解決了。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,君子要「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懼乎其所不聞」,因為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要明明德,要回歸本性。

  『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,故君子慎其獨也。』這個「見」字在這裡讀現,就是出現了。下面這個「顯」字,就是顯現的意思。「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」,「隱」就是最隱密的地方。最隱密的地方,也是最容易讓人看見、最顯現的地方。這個見就是被人家發現,你認為最隱密了,但是即使認為最隱密的話,也是最容易被人所發現的。「莫顯乎微」,這個「微」就是最微細的地方,也是最明顯的。「故君子慎其獨也」,如果明白這個道理了,君子即使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也要謹慎,這個叫慎獨。

  古人講這個慎獨的功夫,他是怎麼學習的?自己在外面散步,月亮照著自己的身體,身體有一個影子投射在地上,這個時候沒有人看見,這是最隱密的地方。可是他如果起了一個損人利己的念頭,其實古代的讀書人還起不了損人利己的念頭,這個就過分了,就嚴重了。他只是起了一個好名的念頭,譬如說他著書立說,想著這本書寫出來之後會轟動,自己一下子成名了,這個好名的念頭起來了。古人講修道,只要起了這一個好名的心、好名的念頭,你在月下散步,即使沒有人知道,只要你這個念頭起來了,你就感覺到慚愧。對誰慚愧?對你的這個影子慚愧。所以古人說「獨行不愧影」,一個人獨自走路的時候,獨自散步的時候,一起這個貪名之心,都會愧對自己的影子。

  還有,一個人睡覺要蓋被子。這個被子古人稱為衾,上面是一個今天的今,下面是一個衣字。一個人在那裡睡覺,你心裡起了一個念頭,都不能夠離開道。一離開這個道,譬如說你起了一個邪念,起了這個邪念,雖然你一個人睡眠,沒有任何人知道,但是你蓋的這個被子知道,所以你不能夠起一點點的邪念。如果起了這一個邪念,就會怎麼樣?愧對你所蓋的這個被子。所以古人講「獨寢不愧衾」,一個人睡覺對自己蓋的被子都沒有慚愧之心,這就是講君子要慎獨。

  為什麼要慎獨?剛才我們講了,「莫見乎隱,莫顯乎微」。因為最隱密的,也是最容易發現的;最微細的,也是最容易顯露的。而且真正的修道人,不待別人來發現,他自己就要約束自己。所以當自己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的時候,就要在這個上面用功夫克除。《大學》上講「格物致知」,「格物」那個物是什麼?那個「物」就是指自己的念頭。格物有很多種不同的解釋,譬如說這個物,格物這個物有一種解釋就是念頭。「格」是什麼意思?格就是來了。當這個念頭來了,你馬上就警覺,馬上就要知道,知道之後要怎麼樣?要趕快把這個念頭打消掉。所以修道人,他不是為了別人而修道,不是為了自己的面子而修道,而是為誰修道?是為了自己明明德、明心見性而修道。

  所以孔老夫子在世的時候,曾經感嘆說:「古之學者為己,今之學者為人」。古代的人修學為了什麼?為了提升自己的境界、提升自己的靈性,能夠最終明明德,所以是為己之學。現在的學者修學是為了什麼?是為人。我背了《論語》、背了《詩經》,你看我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出口成章,把這些經典倒背如流,是為了誇耀自己有學問,是為了讓別人讚歎他,這個就叫為人之學。

  所以修道的人,如果是為了別人而修,那就生怕別人說自己,你還是個修道的人,你還做出這樣的事情,那這也很難得了。更難得的是,他不是為了怕別人說自己,而是從自己內心要求自己,要向聖人學習,最終也成聖成賢。所以,如果你是怕別人說你不是修道的人,那很可能是假裝出來一個好樣子給別人看。在人所看見的地方、人所聽到的地方,表現的是一個樣子;在沒有人看見,沒有人聽見的地方,表現的就是另一種樣子。那就不是慎獨了,那就是在做表面的功夫,在假裝地修道,裝模作樣地給人家來看,目的就是博得一個好名聲而已,是求名的人,好名的人,這不是真實的修道。真實的修道,是從自己的起心動念上來修,控制自己的念頭,任何念頭起來的時候,自己都要知道。

  孔老夫子在《易經.繫辭傳》裡,特別讚歎顏回,他說:「顏氏之子,其殆庶幾乎?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也。」孔老夫子為什麼讚歎顏回?因為顏回「其殆庶幾乎」。庶幾,剛才我們講這個「幾」就是動機。動機就是這個機一動你就知道,這是聖人的境界。「庶幾」就是差不多,他和聖人的境界差不多了。聖人是「知幾」,什麼叫知幾?就是這個念頭微微要動,還沒動的時候,聖人就知道了。那個動機不好,在它要動還未動的時候,他能讓它不動,聖人他有這樣的功夫。那賢人呢?他是庶幾,也就是這個機、這個念頭一動起來的時候,他也知道。一知道這個動機是不善的話,它就不再起來了。這是顏回的功夫,他距離聖人還是有一段距離。所以孔子是知幾,孔子已經到了純善的地步,他可以不起一切不善的念頭。而顏子是庶幾,也就是有了一些不善的念頭起來了,但是一起來他馬上知道,就可以把它止住,這境界也很高了。

  我們無論是離孔老夫子的境界,還是離顏子的境界都差得很遠。雖然很遠,我們要知道用功的方法。怎麼樣用功?那就是要慎獨,那就是要知道修正自己的念頭。特別是修道的人,要明白一個道理,那就是古人一直所說的「天人合一」。這個天就是自然界,我們周圍的一切環境等等;人就是我們自己。天人合一,就是我們人和自然界是一體的。也就是我們的心靈和物質都是融為一體的,我們的念頭會影響宇宙自然;宇宙自然、環境也會影響我們的心靈。既然是一體的,我們起了這個念頭的話,不僅僅是一切人、一切動物能夠知道,而且一切無情的自然界,就像我們周圍的桌子、椅子、水杯,全都知道。

  如果我們明白這個道理的話,我們就知道為什麼要慎獨了。慎獨從哪裡開始謹慎也要明瞭了,要從自己的起心動念處來謹慎。所以,你這個念頭一起來的時候,不要認為人家不知道,其實誰不知道?聖人知道,還有鬼神知道,這桌椅板凳全都知道。所以過去漢代,儒學大家揚雄他就說,「高明之家,鬼瞰其室」,自己在最隱密的地方、最微細的地方,認為自己很高明了,沒有任何人知道,但是鬼神看得清清楚楚。除了鬼神之外,聖人也看得清清楚楚。為什麼?因為到了聖人的境界,他的本性已經完全開發出來了,本性無處不在。我們的心裡就在聖人的本性之中,聖人的本性也在我們的本性之中。所以我們起了迷惑顛倒的念頭,凡夫不知道,凡夫因為他的念頭太多,心太雜,他感受不到,但是聖人知道。

  所以《大學》上也說,「十目所視,十手所指,其嚴乎」,這個「十」形容多。實際上,是無量無邊的鬼神、聖賢都在看著我們,你誰也瞞不了,所以必須慎獨。了解了這個道理,我們就要戒慎恐懼,每起一個不好的念頭、不對的念頭,都要趕快把它打消掉。這個是我們講的這一句話。

  一百四十一:

  【行有四儀。一曰。志動不忘仁。二曰。智用不忘義。三曰。力事不忘忠。四曰。口言不忘信。慎守四儀。以終其身。名功之從之也。猶形之有影。聲之有響也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三十六《尸子》。

  『行有四儀』,這個「儀」就是法則、標準、準則的意思。言行有四個準則,哪四個準則?一是遵循志向的過程中,不忘仁愛;二是運用智能時,不忘道義;三是恪盡職守時,不忘忠誠;四是開口說話時,不忘信實。能夠謹慎地遵守這四個準則,終生不忘,名譽和功業自然會隨之而來,就像身形有影子相隨,聲音發出會有迴響一樣,自然而然。

  這裡邊講言行有四個準則,『一曰,志動不忘仁』。志是心之所知的意思。也就是我們起心動念,我們要立志,我們要做什麼事、發願,這個志願不要離開仁。這個仁是什麼?仁是一個單立人,一個二,从人从二,告訴我們要利益他人。所以《論語》上說,「仁者愛人」,你就不能夠自私自利,想著要去為人民服務,為國家、為天下服務。

  所以《論語》上說,「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。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後已,不亦遠乎?」所以要把仁作為自己的志願、作為自己的任務,把行仁作為自己的使命。所以我們看中國歷史,為什麼這些知識分子、這些當官的人,這麼樣的有志向,開口都很少說到國家,都是天下,什麼原因?原因就是他們所讀的書和我們現在人不一樣了,從小讀聖賢書,受聖賢的薰陶,所以他胸懷天下,心繫國家。有這樣的志向,一點都不奇怪了。

  『智用不忘義』,就是你用你的智能的時候,你要用你的智慧、要用你的聰明、要用你的能力的時候,不能夠離開義,不能夠離開道義,一定要用在正確的地方。

  『力事不忘忠』。這個「忠」,我們剛才講了,就是「盡己之謂忠」。竭盡全力的時候,你要去做事的時候,一定要盡心盡力地把這個事情辦得完完美美、圓圓滿滿,竭心盡智,這個叫忠。

  『口言不忘信』,一開口說話,一定要言出必行、信守承諾。不能夠隨便答應別人,轉頭就忘了,這樣就不負責任,久而久之,就讓人對你喪失了信心。

  我們看劉老師,劉素雲老師,就給我們示現了一個「志動不忘仁,智用不忘義,力事不忘忠,口言不忘信」的典範。

  首先,我們看「志動不忘仁」。志動不忘仁,我們看她是怎麼做的。就是她所做的工作一定要想到人民的利益,要關愛百姓,要想到他們的要求,為他們解決實際問題、實際困難。劉老師她有一次在一個縣裡,有很多的下崗工人,用一種簡便的摩托車拉人運貨,賺錢養家糊口。他們這整個縣一共有五百台這樣的摩托車,但是政府給劃定停車的地方,只有長八十米的小範圍,而且規定如果停車超過這個範圍就是違規,就是要罰款。劉老師覺得這個規定不公平、不合理。所以他們就把這些港田車的代表,這些摩托車的代表,請來開會,但是這些代表們都不敢說話。劉老師就說:「你們說對了,我一定給你們做主;你們說得不對,我也不批評你們,我覺得你們太難了。」她又問縣政府說:「你們覺得這個事,你們做得是對還是錯?」縣政府的人都說他們自己是對的。劉老師就說了,她說:「你這個收費,有沒有依據?如果縣裡有依據,就可以照常收費;如果你拿不出依據,這個收費就得取消。」後來在限定的時間內,縣政府沒有拿出任何的依據,省政府就把這個收費取消了。

  你看,劉老師做事想到的是誰的利益?念念想到的是百姓的利益,所以她說:「咱們人民政府的公務員,要是切實為老百姓服務,為他們辦事,他們真是高興。」當時她就聽到這樣四句話:「百姓心中苦,向誰去傾訴?身為父母官,當為民做主」,這是老百姓最心底的呼聲。如果能夠時刻把老百姓的疾苦放在自己的心間,身體力行去為他們解決問題,才不愧為人民的公務員。你看,這個是劉老師自己在工作中所體現的,「志動不忘仁」。

  再看「力事不忘忠」,也就是說在恪盡職守時不忘忠誠。劉老師她在病重的時候,連續感冒發燒四個多月,天天還拿著餐巾紙塞著鼻孔,就算這樣,她一天工作都沒有耽誤。到年底了,監察室主任就唉聲嘆氣地說:「劉大姐,有八個材料需要寫。」有八份工作報告需要寫,結果怎麼樣?她就塞著鼻孔,寫了七個報告。寫完不到半個月,劉老師就住院了。主任哭著說:「劉大姐,我真不知道妳病這麼重,妳那七個材料是咋寫出來的?」結果,這八個報告如期上報,一點事都沒耽誤。

  當時劉老師得病的時候,因為基本上看不出來有什麼病,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。儘管外貌、體徵都非常明顯了,她也不知道去看病。後來有人在她寫報告的時候,站在她的背後,看著她的頭上結了厚厚的大痂疤,沒有幾根頭髮,就說:「都這個樣子了,怎麼還不去看看病?」就這樣,她第二天,女兒才帶她去看病。到了醫院大夫一看就說,這是系統性紅斑狼瘡。劉老師一聽,就知道這個病特別嚴重了,當時她的女兒就哭了。劉老師怎麼說?她說:「哭啥?回家。」大夫就說了:「都病成這樣了還回家?趕快住院。」劉老師怎麼說?她說:「先不住院,我工作忙,沒工夫住院。」大夫說:「妳是要命,還是要工作?」她說:「最起碼工作要交代好。」所以當天她就回家了。後來,她的女兒帶她去大慶的一個大醫院看病,醫生說:「病已經非常明顯了,還用做化驗嗎?」當時就命令她住院。但是就在住院的前一天,劉老師還是正常上班。當時她的身體已經很弱了,平時從家走到省政府不過是十五分鐘,但是那個時候她已經走不了了。在省政府和她家之間還有一個辦公室,她就早晨上班走到中間的辦公室辦公,中午吃完飯再到省政府去辦公,就這樣她仍然是沒有耽誤一天的工作。大夫就說她太能拼命了,「假如妳在工作單位不行了,那怎麼辦?」她說:「那樣的話,該在哪裡走就在哪裡,有什麼了不得的。」大夫聽了都說:「妳對自己是不是有點不負責任?」她說:「我覺得對自己挺負責任的。」

  其實,在一九九七年到一九九九年這三年,是劉老師最痛苦、最難過的時候,沒有人知道她的痛苦。就是她蹲下來起不來,沒人知道;她拿筷子時握不住,沒人知道。她工作量那麼大,她的領導和同事也都不知道她身體不舒服。一直到她住院的當天,她的兩位領導到醫院都大吃一驚地說:「素雲,妳怎麼病了?」那個時候,她滿臉都是花斑,他們都沒注意到,不知道劉老師的身體已經痛苦到什麼程度了。即使在這樣病重的時候,劉老師面對地市來辦理工作的同志,再痛苦也一定面帶笑容地接待他們,給他們解決問題。所以我們從這裡就看到了,劉老師她做工作確實是竭忠盡智,做到了「力事不忘忠」。

  還有「口言不忘信」。在政府工作有兩百多人,都知道她是誠實的人,從來不說謊話。人們都說:「劉大姐誰的臉也不看,人讓她發言,她就說大實話;不讓她發言,她就不說話。」你看她一說話就是講實話,所以她說的話沒有人懷疑。她就是用自己的言行舉止,把這幾句話全都落實在工作之中。

  後面說,『慎守四儀,以終其身,名功之從之也,猶形之有影,聲之有響也』。如果你把這四件事情都做好了,能夠一生不改變,那麼好的名聲、好的功業,就像如影隨形、響之應聲一樣跟著你,自然而然。劉老師她一生於人無爭、於世無求。她一生沒有跟任何人競爭過。所有的好事,譬如說評模範、漲工資等等,她統統往後退,但是這些好事還經常找上門來。

  譬如說,有一次她在小學當校長,學校裡有一個漲工資的名額,她說:「工作是大家做的,怎麼只能讓校長一個人漲工資?」所以她就把這個機會,想讓給一個老會計。她就把這個決定報到教育處,但是書記不同意,希望還是把機會給領導。結果她就跟書記說:「我寧肯讓出去,咱也不報領導。」開完會回到學校,她就跟學校的老師說:「因為教育處的名額不多,我們把學校的名額讓出去了。」但是過了不長時間,就公布了漲工資的名單,劉老師就在那個名單上。那是怎麼回事?原來她們學校的名額是讓出去了,但是領導覺得她的工作太好了,就用機動名額,還是給她漲了工資。她就特別難堪,見了這些老師都覺得自己矮了半截似的。這些老師們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,都說校長騙人。有人知道真相,就跟她說:「妳能不能給大家解釋解釋?」她說:「沒法解釋。」所以這個真相,三十多年一直沒有人知道。

  你看,後來她工作非常地認真盡責,所以她們的領導就看中了劉老師,把她提升到監察室當主任。結果劉老師怎麼說?她說:「聽說有人願意來當監察室主任,誰願意來就給他,行不行?」領導怎麼說?領導說:「妳當這是買賣?那可不行。」所以她就當了三年的監察室主任。後來她的老伴心理不平衡,她老伴就說:「上學的時候,她啥也不是,我是班長;現在她跑到省政府當處長去了,我啥也不是。」一開始劉老師以為老伴是開玩笑,後來才發現他是認真的。所以怎麼樣?所以到一九九七年,她用了四個月的時間,就把這個處長給辭掉了,目的就是為了讓老伴心理平衡。所以大家都說她是逆社會潮流而動的人。

  這些例子說明什麼?說明「命裡有時終須有,命裡無時莫強求」。命裡有的,你推都推不掉;命裡沒有的,你爭也爭不來。如果你爭來了,不是你的,後面跟著的一定是禍。所以明白了這些道理,就不會去無謂地競爭了。

  所以你看,劉老師這個身行、所作所為,確實印證了我們今天所學的這句話。她自己於人無爭、於世無求,謹慎地修養自己的德行,工作盡職盡責,那麼「名功之從之也,猶形之有影,聲之有響也」,自然而然。所以《大學》上教我們,「德者本也,財者末也」,這是一個真實不虛的道理。

  我們今天就學習到這裡,下次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