笠翁對韻-第36集
你看桐廬的廬，我的印象是那個一點一橫丿，本來是叫广部，它有一點，我的印象是這樣寫。所以我這兩個字，就像廬山的廬也常常有兩種寫法，那沒有關係，題目在那邊你抄下來。
剛剛那兩個問題，我先解決宜蓁的，因為我昨天給她的，「苗而不秀者有矣夫」，「秀而不實者有矣夫」，我說因為她是妹妹，到了姐姐就木，開花了。她說老師這個「苗」有仄聲嗎？我昨天還問，她也不敢把握。我也想說，這個苗二聲之外有沒有仄聲字？她剛剛查了說，老師沒有。我說很簡單，妳就改為「秀葉」，她的蓁就是葉子茂盛，美麗的葉子才會木，才會開花，就木華，也順著那個順序，典故出處還是那個概念，這樣下來就解決兩個仄仄。
第二個，真的問得好。各位，你注意看，你看「狡兔盡時走狗死」，他說老師，我們通常講拗救，不是平對仄，仄對平的救嗎？如果這個「盡」是仄聲，然後這個「走」，要平聲也用仄聲，仄對仄，能不能叫救？這個問題問得真好！就這仄對仄絕對不可能叫救。我們這個地方看到了，你要知道，這就像「黃鶴一去不復返」，各位，整個句子只有一個平聲。那我們常常講說，我如果沒辦法作好的時候，我用我的意思來承託形式上的不足。所以你看這裡頭拗下去，我在想，李漁應該也蠻費心，在這個地方要想，可是我剛剛已經講了「狡兔死走狗烹」，是個現成的句子，他又不能割捨，我講過，他也不能說逃狗。其實你知道，如果你這個名詞，我告訴你，這個名詞你會念閩南語的話，這個走我們念ㄓㄠ，走狗，是跑的狗，不是走的狗。所以閩南語，譬如說，走，你看《史記》在寫兩軍對抗，他說走哪裡？那個走就是逃的意思，臺語是走，溜走了，不是我們現在國語中的走路。如果他應該說，這個逃狗，這又不像一個成語，我想他在這邊也很困難。你注意這個句子，它是就變成了絕對的奇，仄仄仄平仄仄仄，有沒有看到？我剛剛舉那個「黃鶴一去不復返」，正好有個平，就徹底的讓你拗，拗到底，這不能叫救。沒有問題，同學的概念是對。但是宜平作仄，宜平作仄，他並沒有在句子裡說。老師這個第三個也仄，第四個也仄，仄救仄有這樣的救嗎？我說沒有這樣的例子，我們都是平救仄，仄救平。但是這裡頭你只能說應該平，就兩個雙拗句好了，就這樣講，兩個字都叫做拗，它沒有救，這樣的話就應該可以，這句就叫做雙拗句，造成了一個孤平，非常奇特的句子。
所以同學的兩個問題都解釋了。非常好，慢慢的，我們不是有說，有答問者也是教學的方式之一嗎？最通常的，還記得嗎？我們昨天講五種教學。
好，現在我們繼續，邵平。講了嚴子陵之外，我們看看邵平這個人，他封在東陵這個地方，所以我們常常講東陵侯、東陵侯。好，我們繼續看邵平。這個邵平，因為他是封在東陵侯，秦朝滅亡之後，他就非常決斷的我要做為一個布衣百姓，在長安東門，各位，長安，絕對是大都會，他就隱居在那邊種瓜，所以以後他在那邊，一個曾經是個侯爵的人，他說擺脫掉那個名利他就絕對的擺脫。所以每次讀到這邊，我昨天跟你們講的話，我剩下三年退休，我希望退休之前，把人世間的一切什麼案子都了斷，學生該畢業都讓他畢業完後，我沒有牽掛，我就可以選擇那麼寧靜的，那麼樣來上我這個漢學的課，我就比較自在。
好了，因為他這樣的行為，大家認為說了不起。不過不要忘，人家是真隱士，所以人家後來就用邵圃改為故園的變遷，以前我是侯，後來變成布衣，我就在這邊種瓜，種瓜一定不是熱鬧的，一定是我的家園破了以後，我只好用這塊地。所以請你記得，我也說過了，有些人的隱居，終南捷徑，各位聽過吧？本來唐朝在，盛世就不要有遺賢，這是皇上治國最期待的，我是一個太平盛世，所有的人才都來為國家所用，這是做一個國君的人最希望的。所以他就從終南山那隱士裡頭，找了一些非常德高望重的人到朝廷做官。一堆人就跑去終南山隱居去了，各位，他們懷著被朝廷徵召的心理。所以我們常常講終南捷徑就是irony，在諷刺那些假隱士。還記得吧？我說「大隱隱市朝，小隱隱山林」，中間白居易就講了一個中隱，中間的人，如果你會隱居，他是一些閒官。也許我生不逢辰，人家給我悠閒的官來做，不要排斥，不然你就辭去，辭去不是隱。因為在朝廷，滴滴噠噠，七嘴八舌跟市場一樣，也是滴滴噠噠，在那麼吵的環境裡頭，你還能夠保持你的原則不動，這是大隱。那個小隱一定要跑到一個山林四處都很靜，那很容易的，沒有人吵你，然後收斂自己，如何這般，這是小隱。還有一種隱就白居易講中隱，一個閒官給你，除非你擺脫掉，說我不做事了，就像邵平，我不做了，我就歸耕田園，安分守己的弄，除非你這樣；你還要做你就逆來順受。白居易也在安慰那些做閒官的人，我就做一個閒官，悠遊自在看我的書，作我的詩。所以他發明了中隱，安慰那些做閒官的人。所以邵平這個行為就讓人家非常的稱讚。
好，請記得，邵圃過來引用為感嘆故園變遷的一個典故。請問你，「嚴灘對邵圃」，終於知道一個是太平盛世的隱居，一個是亂世的隱居，都是隱居，所以它們就對在一起了。好，也因為他在那邊種瓜，所以昨天師兄曾經問，有沒有一個取代名詞如何？請你記得，邵平瓜、東陵瓜都是典故。以後你如果要寫自己安心的隱居種瓜，你都可以用東陵瓜，不要忘邵平的故事，邵平瓜，用他的名字就叫邵平，邵平瓜仍然是指邵平。除了那個故園變遷這個概念之外，做為一個隱居者，你要用邵平的典故，常常會用東陵瓜，用他的職務來稱瓜，邵平瓜用他的名字來稱瓜，所以請記得這個。「嚴灘對邵圃」，一個是太平盛世光武中興，在前朝，隱居固然你稱讚；在亂世你選擇隱居，我也稱讚你，這兩個不同的隱居類別，style。
再來，各位，也是這樣，靖菊，陶淵明叫做靖節先生，他是個諡號，你要知道我們古代的諡號，人死後給一個一生的行為來稱讚你。那個靖就是我們恭敬的敬，令人敬仰尊敬的節操。這個靖字如果當動詞就是安定，我們講的靖安，平靜，當動詞的時候這個靖另外有個意思，就是平定那個概念，我們說靖禍，就是平定禍害。如果當形容詞的時候，這個靖就跟恭敬的敬一樣，陶淵明的隱居，陶淵明的選擇令人尊敬。這是誰給他的？請記得，不是朝廷給他的，他是隱居，不是官。陶淵明前面有著為五斗米折腰，的的確確來做了一個小官，但是後來辭去以後，你對國家沒有特殊貢獻，怎麼得諡號？他是家族給他的諡號。因為他的人格炳然、蔚然，所以家族就說值得我們尊敬，叫做靖節。這是一個形容詞，它不是平定、安定那個意思。先解釋，這是私諡，不是國家的公諡，私，家族給他的諡號，不是國家給他的諡號，這是一個。好，陶淵明喜歡菊花沒有問題，「採菊東籬下，悠然見南山」大家都熟，所以就簡稱這個靖菊。
我們寬泛的說，南北朝就中國的一個地圖來講，它還是分裂的，所以分裂的時代也是一個亂的時代，我的隱居。所以如果「嚴灘對邵圃」，是個盛世對亂世的話，那「靖菊對夷薇」也是這樣的概念，我在分裂的國家，分裂的情勢當中，那麼樣的選擇隱居，我喜歡的是菊花。
同樣道理，各位看伯夷叔齊，伯夷叔齊就叫做去父母之國。我們在商周時代所謂的遺民，歷史上這個遺民概念我先告訴你，前代遺留下來的百姓就叫遺民。沒有給他特殊的一個定義說要怎麼樣，義不恥食周粟，義不帝秦。可是我們在秦代以後慢慢的加強，尤其是在唐宋就開始非常嚴謹。說一個國家滅亡了，譬如說鄭思肖，蒙古人來統治我宋代了，我就不與你為伍，我就畫蘭花，畫個失根蘭花，鄭思肖，那樣的義不帝秦，你稱帝，我不在你這邊做官才叫做遺民。這跟商周那個時代不一樣，很簡單的概念，大家認為夏商周，就是我們理想中那個把帝位讓給賢能者來做，所以武王上來比商紂王賢能，沒有人說，你到那個地方義不帝周，所以你叫遺民，沒有這回事。我商代遺留下來的，你不能說一個朝代滅亡，所有的人民都要跟著滅亡的，沒這回事，所以商朝遺留下來的這些百姓，如果在某個角度，還是解你們在火海之中，我還是救世主，知道我意思吧？所以那個時候並沒有這樣。但是因為蒙古他們是外族，宋代以後，你看滿清進來那個明代，那些不事滿清的人，整個遺民，就開始給它一些定義了。這是我們後人，因為漢族對外族它的區隔，把它減縮了那個更嚴的遺民定義。
所以如果你有看到，我的碩士論文就是《南宋遺民詞研究》，我要對哪些人做一個定義的時候，真是蠻痛苦。我舉一個例子，我其中研究的對象有個叫做王沂孫，他在元代為了過生活，他接受朝廷給他的教育，譬如說，我就在學校裡當一個學校的教授。請問，算不算遺民？好，你在私立學校不算，我是公立學校，公立學校就是拿公家薪水。請問我算不算遺民？苦死了。可是他又是一個，所有的詞，不管他寫〈齊天樂〉，不管他填哪一闋詞，滿滿的故國之思。你說他沒有對宋代的景仰，對宋代的懷念，又有，這就是痛苦的地方。他做的是一個文化的官，傳播了漢學，所以我就把他當作例外，其他你到朝廷做官的我都不算。所以這又是一個遺民定義之下必有例外的例子。
所以我現在要說，絕對不是說伯夷叔齊你就是對還是錯，沒有這個立場，在當時他純粹就是商代的遺民。但是他自己的選擇，你看「恥食周粟」，武王要來慰勞他，然後要給他這個，他不，我就「隱於首陽山，采薇而食」，我就採那個野草，我這樣過日子，他認為這是大自然，不是你周朝給我的俸祿。所以我說，我們並沒有在商周的時候，認為說，你就是宋代以後的那個遺民的概念，不是，純粹這樣來。
好，在周朝統一之下，選擇過隱居的生活。我不是上一次說過嗎？周天子對商朝的遺民他沒有趕盡殺絕，你是紂王的兄弟，你看這兩個兄弟對他的哥哥的作為，都曾經勸諫過，你不能這樣，你不能寵褒姒，你不能這樣子，會完蛋了，周朝是褒姒。商代，他也向商紂王說，你不能那麼樣殘暴。你知道我們現在有很多的，傳說地獄的一些活動，聽說商紂王活的時候就開始弄了，讓你抱火柱，讓你做什麼，好殘忍的紂王。人家勸諫，說紂王做的那些事情讓人家心寒。所以他的兄弟都諫諍過，盡了責任告訴你，你不行我只好離開，離開朝廷。所以他們不只是因為商代滅亡而選擇了守節，即使是紂王無道，他們言責講了以後，你不聽，我還是選擇遺民，所以他們隱居深山是一以貫之，一以貫之這樣做。
所以「靖菊對夷薇」來講，我認為也是亂世的隱居，夷薇你當然也可以說太平盛世的隱居，因為他們的隱居是從亂世隱居到太平盛世，始終如一。所以這個立場上來講，隱居的這個點子來講，陶淵明，宋齊梁陳，即使是劉裕他們有了天下，屬於了另外一個南朝的開始，我仍然不做你的官。所以我們稱讚說，這兩個隱居人格上的始終如一，讓我們以類對類來尊敬他。菊是自然的，薇也是自然的，都令人讚佩。
你有空，如果去讀陶淵明給他兒女的信，陶淵明有寫信給他的子女，告訴他兄弟相處之道，看了很動容。做爸爸的人要選擇我今天這樣過生活，各位，每個人都希望是成龍成鳳，我竟然在你們成長的過程之中，就帶你們到山上，然後你們在田園裡頭就互相的提拔，他千千萬萬交代他的子孫，因為這是一個亂世，與其讓你們到人世間受了那些委屈痛苦，我不如讓你們在這邊過平穩的日子，但是希望你們兄弟記得，兄弟之間一定要兄友弟恭、互相的扶持。所以做一個爸爸要選擇隱居，在世俗的眼光來看，你等於斷絕了你的子孫去求功名、世俗的價值這樣子走，內心之矛盾，內心之衝突，是非常兩難的事情。
南北宋之際也有一個朱敦儒，朱敦儒他在北宋滅亡的時候，朱，敦就是敦厚的敦，儒就是儒者，儒家的儒，他的詞集叫做《樵歌》。當時秦檜當宰相，就要逼他出山，逼他出山的一個典型例子是，朱敦儒的兒子是出來做官，他選擇自己隱居，讓兒子出來做官。我請問，你的兒子在秦檜之下做官，秦檜叫你來幫我的忙，你來不來？我們常常講虎毒不食子，我明明知道你秦檜這個人，因為歷史上定位叫做奸相，很重要，害死岳飛，大家就會把他列進去。南宋開始有奸相這個名詞，北宋時絕對沒有。你不能說王安石是良相，司馬光跟他反對就是奸相；或者說司馬光是良相，王安石就是奸相，北宋都沒有。北宋是士大夫的政治之爭，政治路子之爭，我要急切的改革，不行，我要守住祖宗的家法，一個是開放的，一個是保守的，沒有對錯，大家都為了這個朝廷。可是南宋不是，你是忠臣，反對我意見，我就打壓，甚至於派人藥死你，所以南宋就開始有奸相。
所以朱敦儒跟陶淵明的處境，陶淵明是一下子斷絕子孫跟世俗那邊去爭，朱敦儒不是，讓他兒子在朝廷做官。我講過朱敦儒本身，他本身早年在北宋的時候，也是仕宦之家，可是朱敦儒從小他就是對名利無趣，可是我沒有妨礙我的兒子出來做官。完了，碰到了這樣的宰相，逼你出來，出來不出來？朱敦儒出來，為了保護他的兒子，我答應你我出來。但是很抱歉，做了一陣子之後，他告訴宰相說，這不是我的選擇，請你原諒我，面子賣了，終究隱居去了。因為他看得出來，這不是好好的英主，英明之主，不值得在這邊棲息。所以當他要走的時候他填那些卜算子，一聽起來讀起來就感受良深，「搖首出紅塵，醒醉更無時節」，我搖頭，我要離開這個塵世，他認為國勢不能救。但是兒子我尊重你的選擇，我已經保護了你，至少不會因為我沒有答應，然後就被抄斬。
所以我說做爸爸的，怎麼樣替子女選擇他的未來，有時候是蠻痛苦的。陶淵明的家裡是這樣選擇，他也委婉的把他的心情告訴他的兒子們，對他兒子們說，我這樣是避免讓你去，如果陶淵明的選擇，到最後你印證宋齊梁陳，你看竹林七賢後半段，有些人在宋齊梁陳底下做官，命常常都不知道，命在旦夕，你就知道陶淵明的選擇還是有他的遠見，可是對子女來講……我不論是非，只是講一個爸爸的心情，有人是這樣，有人是那樣。所以這個「靖菊對夷薇」，純粹是在守節的立場，他們是始終如一的，始終如一。
再來，我們看下去，這個比較麻煩，「占鴻漸，采鳳飛」，牽扯到，請看四十一頁。我不曉得各位上過《易經》沒有？我自己也不懂，《易經》粗略的概念我當然有，《易經》的專業就必須要請人家來上。不過你要上到《易經》的層次，就是你的國學要有一定的素養以後才能來理解。因為它畢竟，我講過《易經》的三個，不易、變易、簡易，亙古不同的道一概存在，碰到有困難，你要知道窮則變，變則通。變的方式不是變得愈來愈繁瑣，要愈來愈簡單。你就想一想你的做事原則，大原則不能動，必要的時候我要變，不要讓自己變得愈複雜，你就不合乎《易》的概念。先秦時代那個《易》，刻在龜甲上，假設我今天盡人事要做好了，我準備好了，我要做這個事、做那個事，我請問吉利不吉利。不要忘，是你人事都準備好，譬如說我的三軍都鍛鍊好了，我要出征能不能，你不要三軍都沒有訓練你要出征，你問天是不行的。我就開始在那邊刻，刻個事情，然後去燒烤，去那麼烤一下，它會有裂痕。裂痕當然有兩種，一個是連起來的，一個是斷的；連起來的我們叫做陽爻，陽，陽爻，斷裂的我們就叫陰；陽爻的數字我們就用九，陰爻的數字我們就用六，所以從底下開始它的六根。這稍微講一下，因為「占鴻漸」，那其他的太深的，哪一天碰到了你們再去。
所以看《易經》的時候，它一個卦出來，假設我們說，各位，乾三連坤六斷，大家知道這底下下個叫做坤，這上面叫做陽。從這邊開始，因為它是兩個斷出來的，我剛剛講它是陰爻還是陽爻？陰爻。陰爻的舉代數字就是六。所以他要解釋整個卦，他會告訴你說，這個卦是元、亨，還是利，還是貞。
板書：元，亨，利，貞，
就是一個卦占出來他會告訴你是，元、亨、利、貞都有的當然是最好；假如沒有，它說這個卦是元、亨，或是說利、貞，它會有個斷整個卦的概念，你去閱讀。閱讀的時候，我為什麼斷這個卦叫做元亨利貞？它要解釋，這邊開始，如果這個，它就會告訴你說初六，因為它是第一線，你就會六二、六三，這個、這個、這個，知道六；再來，這個就會九四，然後九五，然後這個就是上九，一個初，一個上。好，我解釋這個初六，它開始解釋，你列這個的時候，它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，六二是怎麼樣怎麼樣，六三怎麼樣怎麼樣，然後統統加起來，這整個卦是元亨利貞，是屬於哪幾個利。然後你在分解，在讀的時候，它每個卦都會先斷整個卦的卦象，因為最後結果要先說。最後結果先說，它從開始最基礎的開始解釋，六二是怎麼樣，六三是怎麼樣，初六怎麼樣，六二，六三。解釋到最後加起來，假設我們說六比一好了，五個都吉利，然後一根爻不利，我叫做元亨利，也許沒有貞。知道吧？它就這樣斷這個卦，很有意思。我只能告訴你這樣，你去讀《易經》，原來六二，我現在知道了，它要解釋第二根爻；六三，它要解釋第三根爻。這個一個爻一個爻加起來，六個爻加起就叫一個卦，然後八八六十四，一共有六十四個卦，大概這樣的概念。《易經》也蠻難斷的，斷下去頭會蠻痛的。但是很多精彩的句子都從《易經》出來，好多句子。
人家就講，說了愛因斯坦相對論還沒有出來時候，我們已經有相對論了，陰陽對。真的是這樣，我們的學問，漢學的學問，這也是我一直覺得，我們做為一個老師，各位以後也會當老師，我們做為一個所謂的學問媒介的人，一定要想清楚，這樣一個東西，我用什麼方法讓我的學生懂。你懂了沒有用，你不能傳下去這個學問就絕了。這個很玄的東西，我怎麼說到你條理清楚？這是我們做老師的需要有媒介。你要說清楚之前，因為你要先懂，你要先有條理。譬如說我上一次要介紹科舉制度，我假如等一下這邊漫天講一下、漫地講一下，你科舉制度有沒有很清楚不知道。我為什麼會跟你分一二三四五六，考試時間，考試什麼，考試科目，有沒有看到？這樣你就會懂，原來是這個樣子，考試的時間，三根蠟燭，考試的季節是什麼時候。所以我怎麼樣來放我的知識，讓我的學生清楚的吸收，這吸收好了以後，怎麼樣綜合變成他的氣勢，就是變成他的胸襟氣度，那就step by step。
所以你看這裡頭，我這樣一講以後，你就知道，《易經》的漸卦，你看不是有初六了嗎？有沒有？初六、六二、九三、六四、九五，有沒有看到？你說原來這樣。你看，注意看，這有點像那個「蒹葭蒼蒼，白露為霜；所謂伊人，在水一方」，你要找那個伊人，剛開始的時候在水中央，在水中坻，然後在水中如何這邊，我們來看這個鴻要飛，要往上飛，初六。這個卦，你一定可以看到，鴻鵠從低到高循序漸進，譬喻仕途的升遷。請問漸卦是個凶卦還是吉卦？吉卦。但是這個吉告訴你要step by step，我告訴你說step by step是怎麼樣，一步一步是怎麼樣做？初六，你看，「鴻漸於干」。
請問干是什麼？現在你大概最容易體會，老師，干就是欄杆，很容易就這樣想。中國的干，它除非加個木頭，是絕對是在木頭邊，所以那絕對會欄杆，因為欄杆都是在周圍。沒有加上去的，我請問，唐詩裡頭有一首，「君家何處住，妾住在橫塘；停船暫借問，或恐是同鄉」，它的題目叫做〈長干行〉。干就是水澤邊，長江的水澤邊，所以叫做長干。行是一個音樂名詞，就像你講〈琵琶行〉，我們昨天剛剛讀過的不是〈古柏行〉嗎？用歌行體介紹古柏。所以歌行體唱起來的時候，那個節奏不會像吟那麼清楚，都會縮減那個平仄，就像我剛剛講〈長干行〉。我們在臺灣詩社都套。這首詩說起來真是兩難，人家訪問我的時候，說，「老師，這首詩用〈宜蘭酒令〉唱好不好？」我說如果用平仄來講，當然不好，但是它的內容、意境，用〈宜蘭酒令〉非常的輕快，馬上你就會。
我在大陸中山大學教的時候，他們有一期、二期，我都去給他們教詩社，全中國各個省市三千多個，選了七十幾個到中山大學，然後我第一個，〈長干行〉我一定會教，因為輕快，容易學。
你想想看為什麼大家要用？我先告訴你，長江邊，而且那長干，這長江邊地理位置在哪裡？妾住在橫塘，橫塘是在南京，南京的長江邊，那個長江不是在四川，橫塘，彎彎曲曲，那個水澤邊。說君家何處住？我在這個地方，南京長江的水澤邊住了那麼久，都沒有聽到故鄉的聲音，突然今天在有一艘行船走過，這個女孩子忍不住，我們講人不親土親，土不親就語言親。
所以你看看突然聽到了，假設你也是山東人，又聽到了這個話，那個激動。所以那個長江邊那個女生很大方，「君家何處住」，請問這位老鄉你住哪裡？「妾住在橫塘」，馬上自報家門，我住在橫塘那個地方，南京橫塘嶺那個地方。因為「或恐是同鄉」，說不定我們是同鄉。請問那個男孩子有沒有回答她？有。他也是住在南京的橫塘嶺這個地方，可是從小不相識。所以第二段就是男孩子回答她。回答她，告訴妳說，好可惜，「同是長干人，生小不相識」。生小就是非常小，就那個生，生怕就是非常害怕，那個生，那個生是形容詞，不是說我出生很小。很小，沒有從小就認識妳好遺憾，今天突然碰到。我們世界各地的朋友們，我們就用〈宜蘭酒令〉來唱，因為它非常愉快。你注意聽，你會覺得說，那個平仄好像不太對，「君家何處住，妾住在橫塘；停船暫借問，或恐是同鄉。家臨九江水，來去九江側；同是長干人，生小不相識」。你看兩段完了，你看唱得好愉快。九江，這個九江你不會，不要以為是江西的九江，非也，這邊的九江就是彎彎曲曲的江水，是長江的南京附近彎彎曲曲的江水。你看女的一回答，男的一回答。
結果第一屆的我在大陸中山大學教的，每一個人都把它錄下來當作第一屆的班歌。每一個碰到我，老師，你看看我們的手機答鈴是，「君家何處住，妾住在橫塘；停船暫借問，或恐是同鄉。家臨九江水，來去九江側；同是長干人，生小不相識」。我們小時候如果認識，I do follow you，說不定我就跟你走，好可愛。但是你想想看它的平仄？君家何處住，君家何處住，住是四聲，你還君家何處鴨，君家何處豬，那個平仄不對。所以上一次我告訴你了，這個音樂本身，〈宜蘭酒令〉，令就是快樂的歌曲，大家在喝酒的時候不會唱個悲哀的吧？但是教小朋友，為什麼大家都教？這就是我上一次說了，包青天流行的時候，人家是清明時節雨紛紛，你說怎麼辦？因為所有的小學生都熟悉這個調，我只好編了一個讓你去記。
常常電臺的人就要來問你，你覺得好不好？我骨子裡頭說絕對不好，對不對？可是有時候你想一下，鄧麗君這樣唱，讓流行曲子，每個人都能夠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，無形中最美的宋詞，最美的唐詩，都記在人們的心裡頭。我這學者都沒辦法讓全世界都這樣唱的明月幾時有，我比她遠遠不如，我敢說她不好嗎？我當然說做為一個流行曲子，讓人家吸收了first impression，第一印象吸收的詩詞的精華，我是贊成的。但是回到學術專業，你問我說這平仄對不對？我告訴你，那個平仄的聲情跟意涵是不相搭的，君家何處住。但是如果你是，「君家何處住，妾住在橫塘」，應該是這樣，可是沒快樂。請問，你教小朋友要快樂還是要平仄？我說快樂就好，就這樣唱吧，君家何處住，大家都君家何處住了。好了，以後過之無不及了，小學老師們或是老師們，他們只會君家何處住，然後就把它套過去了。「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；舉頭望明月，低頭思故鄉」，請問，平仄合了沒有？合了，合了。君家何處住，不合；床前明月光，合了。請問，意涵？我想家被你唱得那麼高興！這就像〈包青天〉去唱清明時節雨紛紛一樣，都是ridiculous，荒謬的事情。
你有沒有覺得做老師很困難？兩個都要結合在一起，不如我去編，編一編好了。所以我常常就講要普及文化，或是讓大家隨手就能夠上口，我不反對那些流行音樂或者說民間音樂，你把它去套調去唱，我不反對。就好像說到湖北，我上次說土家族〈六口茶〉，人家很有興趣，歌詞就能夠全部記下，因為方便，容易記。然後小朋友看，整個都很快樂，兩個對答，如何這般，你看那個表演你就很過癮。到了我們大學殿堂或是怎麼，我要告訴你平仄完全不合。所以我告訴你人家問你的時候，你從那個意境，意的層次看這個歌謠，如果它能夠反映出來，你就從寬接受吧、包容吧。但是談到了專業，你就告訴他，我不能唱「明月幾時有，把酒問青天」。各位，鄧麗君妳都把它唱成，現在但願人長久，千里共嬋娟，變成男女那麼思念的歌謠，你不要忘那是他想念他弟弟！想念他弟弟被妳唱得變成愛情詩，這不是ridiculous。可是我又不能反對，全世界都背下來了。
你知道明月幾時有我們詩社怎麼唱嗎？你們想不想聽？有沒有聽過？我唱給你們聽，完全按照那個平仄。我今天怎麼搞的，又要唱了？我只要上一整天就想教你們一、二首。說這是兩難的事情，都是鴻漸於干，從這邊想到〈長干行〉的干，為了讓你印象深刻那個叫水邊，我就想到〈長干行〉，〈長干行〉怎麼詮釋，就想到了怎麼唱。
我不曉得，我在內地，我記得我也有依字聲行腔唱過這一闋。但是如果我們漢學班的人，以後要傳，傳我老王的你就傳，你就不要去唱小鄧的。但是我不敢跟小鄧比，因為小鄧已經佔有了全世界的市場，我講過那是華人的通關密語。我們是這樣唱，你看明月幾時有，你看時拉長，有上聲，你就注意這樣聽，每一句。「明月幾時有？把酒問青天。不知天上宮闕，今夕是何年。我欲乘風歸去，又恐瓊樓玉宇，高處不勝寒。轉朱閣，低綺戶，照無眠。不應有恨，何事長向別時圓？人有悲歡離合，月有陰晴圓缺，此事古難全。但願人長久，千里共嬋娟。」
各位，這就是依字聲行腔，比較像蘇東坡在想念弟弟。明月幾時有，好輕！我不反對他們去流行，但是你回頭要唱的時候，請記得，我們有這樣詮釋。好不好聽？好聽。所以抑揚頓挫，你詮釋得好，仍然可以動人。然後你就想像，這個哥哥的家庭跟弟弟的家庭，本來約在濟南要相見，朝廷有變化了，弟弟趕快要去探聽，再下來我們兄弟會被安排在哪裡，哥哥還那麼從容不迫。你看蘇東坡，看到天下不平事，就好像這個食物裡頭有蒼蠅，不吐不快，真的要積極辦事的時候他又逍遙自在，絕了，這個個性。弟弟是不太說話，好機警，不得了，這個局勢嚴重，我趕快去探聽一下。後來哥哥安排了，還不錯，上來的因為是王安石的親家當宰相，他是守舊派。所以子由他就安排在南都，蘇東坡就安排到徐州去，兩個又十八相送，又送一下子。就哥哥懷念弟弟，他又寫了中秋溢清寒那一闋，有空我們再說吧。
我是從哪裡？「鴻漸於干」，我就這樣聯想一下。所以你就知道原來那個干就是水邊。現在這個層次就來了，各位，蒹葭蒼蒼我說了，你看那個鴻漸漸要飛，從水邊開始飛到磐。各位，磐看到石頭沒有？你看磐上面那個字就是大，大的石頭上，已經從水飛到了陸地，先飛在石頭上棲息，看那隻鴻雁多可愛！鴻是絕對是大鳥，那不是那個小小的。九三就「鴻漸於陸」，已經到陸地上來了。有沒有看到？水邊，水邊的石頭到陸地上。六四，「鴻漸於木」，飛上樹木了，有沒有愈來愈高？你就看那個距離，水上、石頭、陸地、樹木。九五就「鴻漸於陵」，已經飛到山上去了，陵就是高崗，就是山坡上。所以請問，這隻鴻雁是愈來愈高還是愈來愈低？愈來愈高。所以鴻漸，占鴻漸，就知道你要逐步的要慢慢往上爬了。
各位，人世間你爬到了山嶺上，再下去，就要往哪裡去？就要往天空，采鳳飛，有沒有？你就要平步青雲，你就要飛上天了，更高。所以這是正面對正面，占鴻漸，我慢慢的爬，爬到了一定層次，你就鳳凰一樣，平步青雲飛上天空去了，就是逍遙自在。我們小時候有個兒歌，講那個鳥逍遙自在，這都是小孩子學的：「我是隻小小鳥，飛就飛，叫就叫，自由逍遙。我不知有憂愁，我不知有煩惱，只是愛歡笑。」各位，超脫人世間的點點滴滴，飛上無窮的天空，無窮藍的天空，你就逍遙自在。那個兒歌也編得很有意思，押的什麼？ㄠ的韻。所以我說任何一個兒歌、口訣你都有押韻。我這個老師有沒有很有意思？從兒歌唱到唐詩，你要雅的我有雅的，你要快樂的我有快樂，你看我天天都充滿著法喜。又看到你們這一群人就可以薪傳我的事情，我就快樂下去了。漢學這個東西真是很有味道的東西，人家看不懂那個文字就不知道那個內涵，我們的美，我們的內涵，必須要透過我們來傳。各位，這麼愈講，每一次你的責任就愈重，任重，一定要心安我告訴你。
「虎榜對龍旗」，有意思了，這個典故很簡單。憲宗貞元八年西元七九二，說韓愈跟什麼人？跟歐陽詹、李絳等二十三人，在陸贄這個榜上聯袂登第。我們常常是這樣，你這個榜裡頭出現了哪一個榜首，大家就，你是狀元就唯汝是瞻。陸贄就是誰？陸宣公。在中唐時期，有一個非常忠耿懇切的宰相就叫做陸贄，所以他叫宣公，宣揚的宣，陸宣公。在同一榜裡頭大家都以陸宣公為人望。所以我們現在要學應用文書，很多人都叫你看陸宣公奏議。奏議，奏跟皇上報告，議跟皇上條列事情，一個一個、一個一個，所以說忠心耿耿的中唐時期有名的宰相，對朝廷、對皇上都那麼樣的，條理清楚的告訴要做什麼做什麼。所以我們常常講一時俊傑就叫做龍虎榜，我們就簡稱叫做龍榜或者是虎榜，因為這些都是龍、都是鳳。陸宣公，不要忘陸宣公奏議，有一本書，你看《四庫全書》點進去就這本書。他的奏議做為臣子的一個標準，你對皇上對什麼事，我要講到什麼地步。後來白居易他們他自己就有《百道判》，它是模擬考試的時候，皇上會問你，我怎麼回答。陸宣公奏議是實際上我當宰相的時候，對現實的事情我跟皇上怎麼報告，盡臣子的本分，講給皇上聽。所以我們講應用文要講奏議的時候，都以陸宣公奏議為指標，記得宣公。
好了，「虎榜對龍旗」，各位，你看到這個旗，當然天子的儀仗，我們講龍袍是天子穿的，一個是臣，一個是皇上，所以龍旗是天子儀仗之一等等等等，又指專征伐的將帥的旗幟。我倒是想問你，虎榜對龍旗，你想要採取第一個意思，還是採取第二個意思？如果為朝廷來效命我比較贊成，我是在朝廷謀略的運籌帷幄的人，我跟皇上報告盡我的力，你為我們去打天下，就有相對的對比，一個守內安內，一個是攘外。對我個人來講，我比較喜歡專征將帥的旗幟。因為你虎榜要去對皇上的龍旗，這未免高攀了。而且很重要是，我們常常講，你有這忠心耿耿的臣子，有沒有好的明主來聽，能不能對比，我中唐時代我把它畫問號。我比較喜歡龍旗，我們在運籌帷幄替皇上想策略告訴他，你就為我們去打天下守邊塞，這樣的對會比較OK。所以對句而言，我比較喜歡龍旗是第二個解釋，請你記得。
再來，我們看這就比較簡單了，「心中羅錦繡」，這是就正面對，有些人是滿腹經綸，這個錦繡之才，這沒有問題，大家很熟，用來比喻。有些人是很會說，「口內吐珠璣」，這兩種都是文采的表現。你有沒有碰過這樣的人，他很有文采或是經綸之士，他比較不會說話？各位，就像我沉默寡言，剛毅木訥。我每次這樣講學生都會笑，「老師，你叫做沉默寡言、剛毅木訥，我們就叫啞巴。」我如果說還有一點點好處的話，就是複雜的學問，困擾的學問，我會想辦法用比較清楚的方式講出來。所以這正好是兩種人，一個是心中羅錦繡，他有很豐富的才華，他是靠著文章來傳世給你看的。這就有點像，我們講，不要講文采，我們講韓非子他不是有口吃嗎？我沒辦法在秦王前面跟你李斯這樣論辯，這樣論辯我永遠輸你，但是我寫出的文章，《韓非子》這本書就這樣永遠傳世。你這個嘰嘰嘰嘰嘰這樣子，不是人家就嘲笑，小時候，你艾艾艾艾，那個鄧艾，艾艾艾艾艾，你究竟有幾個艾？他說鳳兮鳳兮只有一隻鳳，我當然講一隻。《世說新語》有這樣的對比，一個成人看到一個小孩子有點口吃，艾艾艾艾，唧唧艾艾，你究竟艾艾艾艾有幾個艾？他說孔子講鳳兮鳳兮當然一個鳳，我當然是一個艾，我只是比較慢而已。
我一個學生就是這樣，他腦性麻痺，所以天下的人才，老天真是給他一個考驗。我在東吳上課的時候，姐姐、妹妹都要輪流背他。那時候我們的殘障設施沒那麼好，現在當然廣泛了，民國八十年之後各個大學都很方便了。背著背著，他就偏偏喜歡聽我上課，我在二樓他姐姐就背在二樓，我在三樓他姐姐就背在三樓，他沒有任何證書。姐妹兩個人一個在微生物系，一個在中文系，後來姐姐拿到了博士學位，妹妹也在臺大拿了一個碩士學位。兩個姐妹非常清楚的跟我講，如果有人要娶我們姐妹，一定要照顧我弟弟的人我才願意嫁，你看這個手足之情，你知道那樣的家庭教出來的，身教。
所以後來這個學生，我會提這個人腦性麻痺，我就想說我上應用文，你聽應用文，我上詞選你聽詞選，你是聽真的，還是假的？你是聽真的，還是假的？那個人我可以講出來，銘哲，你google進去，因為他現在已經非常有名了，銘哲，腦性麻痺。後來有一次我上到大江東去，我說銘哲，你給我背個大江東去給我聽。因為我講鳳兮鳳兮，每次講到就想到他。各位，腦性麻痺要背大江東去，你一句話大江東去沒一秒鐘，或者三秒鐘好了，他大概就要費勁三分鐘的時間，大大大大大大江江。全班鴉雀無聲，我做老師的人站在臺上，讓他把大江東去全部背完。一背完，全班同學都鼓勵，都掌聲。
各位，先天腦性麻痺，那個手都不能動，也不能寫，腦筋是極其聰明。這個人後來拿到了碩士，拿到了博士學位，現在是著名的設計師。每一次說，「老師我可以給你設計什麼、設計什麼」，他是用下巴滑滑鼠，下巴，你用手，他是下巴在滑滑鼠，到現在都跟我聯繫。要畢業的時候，姐姐妹妹帶他全部南下，說「老師，一定要跟你拍照」，拍個相片，「我弟弟對老師的景仰，老師你對我們的照顧」。我上蘇辛詞，我完全沒想到，最後他兩個姐妹給我的禮物是，我每一堂課她們都錄音回去，用她們手寫，我講的所有的意思，每一個字給我謄錄下來，「老師，謝謝你對弟弟的啟發，我們也只能貢獻我們這樣的心力」，手寫筆記，一本筆記送給我。你看看我看了，我是叫做偉勇，我能不能點滴在心頭。所以做老師你一定要記得，一樣佛手善心，照顧每個人可能照顧的人，你會發現說，那簡直是人生有好多的奇蹟。你現在點進去，他叫陳銘哲，銘就是一個金一個名，哲就是哲學的哲，保證網路上都有他。我以他為榮。
還有兩個，另外一個是成大的漸凍人，他出了好幾本的書，在成大。這有空我再講另外一個故事給你聽，姓蕭，蕭建華，我也替他寫了好多序，漸凍人，什麼時候要離開不知道，可是他到現在到處演講，好多的年輕學生都聽過他的例子。今年我們就選了成大的傑出的系友，我們就選了這個蕭同學，他的故事我下次再說。
我現在說到什麼說到這麼激動？「心中羅錦繡」，有些人是不擅於言辭，你不要看輕人家，人家是，就像我講的默而識之，我在學習當中，我在教的時候，我默記下來，我可以用文章來表達。當然有些人是「口內吐珠璣」，我胸中的事情我可以透過我的言語詮釋，告訴你精彩的文章、精彩的故事、精彩的道理在哪裡。這是兩種人，一個是靠手寫，羅錦繡，繡出來；一個是口中來介紹，處處他就能夠吐珠璣給我們理解。
怎麼樣？你是屬於哪一種？自己去排，「老師，我又羅錦繡又是能夠吐珠璣的人」。然後你們在說，「王老師究竟屬於哪一種？」不要忘，沉默寡言，剛毅木訥。好，我們看下去。你微笑，我也微笑。
再下來又是一個典故，「寬宏豁達高皇量」。這個沒有問題，這個在史書大家都比來比去，大家都會很喜歡拿漢高祖跟楚霸王來比較。我們大家都說，一個人的度量有時候是先天的，海納百川。我們有一句話，海納百川下面一句什麼？有容乃大。下面呢？對句，兩個對句，這兩個對句抄一下，下面一句，「海納百川，有容乃大」這個對句，再來，背不下來？很著名的兩個：
板書：海納百川，有容乃大。
「壁立千仞，無欲則剛」，達摩面壁。
板書：壁立千仞
你要學習達摩，你看它對得多好。海納百川，仄仄平平，第三字不論，然後平平仄，壁立千仞，但是它這個立跟納它是仄聲，所以這種對子就意思，無欲則剛：
板書：無欲則剛
原則上它是在對的。仄起平收，只有這個立跟納這兩個沒有，其他都對，平起仄收，仄起平收，平起仄收，仄起平收。這慢慢，因為下一次就會讓你作對句，我們慢慢來。
所以一個人的度量，我說有時候是先天那個氣度，有時候是靠人生閱歷多了以後，你就覺得說人世間是沒什麼可計較的，所以有些人的心胸，就會依著自己的修養慢慢疊上去，愈來愈寬闊。可是有些人是褊淺的氣度，每個事情看得太精細、計較太厲害以後，他沒辦法跳脫。所以他這邊要論，這兩個人的立場，各位，他是讓兩個人都並美的上來，我覺得李漁是蠻寬厚的。
我們一般來講楚漢爭霸，人家說楚霸王，所以看起來是叱吒喑啞，一拿著一吼著，那個叱吒就是聲音，你看那個恐怖，放出來，而且放出來以後，那個沙啞的聲音讓你看到都不寒而慄。他是兩個人的特性他是稱讚，他並沒有比較優劣。有些人是寬宏大量不說話，海納百川，有些人是一呼百諾，我一喊出來大家跟著我走。他是雙美的角度來看，所以我說李漁是蠻忠厚的。
但是我們在楚漢相爭最後的結果，總有一個勝出一個敗，漢高祖所以能夠出來，楚霸王所以那個，人家就認為說，他雖然霸氣在外，但是他該斷的時候，甚至於該普濟天下蒼生的時候，他並沒有好好的當下立斷，這是在一個領袖特質上楚霸王缺少的。所以有人評他，抱歉，又要牽扯到婦女了，不是我，人家說的，說楚霸王是婦人之仁。該斷的時候你不斷，該仁的時候你不仁，反而是自亂陣腳。當然他們都被鴻門宴給框住了。亞父范增告訴他說，你如果要逐鹿天下，這個是最好的，你最有實力。漢高祖在他前面那是謙卑得要命，剛開始，你知道嗎？所以鴻門宴如果他聽亞父范增一番話，當下就斬的時候，今天的楚漢局勢是扭轉的。你看機會不在我，我可以忍，我可以隱忍，我可以慢慢吞，我可以廣納天下人才，我在等機會。楚霸王在得意的時候他總認為說，要比干戈、要比勢眾，要比我們兩個的一對一來那麼樣競爭，你也比不過我，不可能的。所以人家說，就一個領袖人格來講，楚霸王可惜了。所以各位你就知道說，一個領袖人才一定是海納百川，能夠先容，你才能夠把天下人才為你效命。你一個人驍勇善戰在走，你爭不了天下的。所以我說在這個地方，他是非常有雅量的並稱這兩個人的特色給你看。我是用結果甚至於史書來論斷他後面的結果，海納百川這樣的人終於成就了天下；叱吒喑啞讓人家那麼驚恐的，表面上受你的震懾與你的威嚴之下的人，但是你並沒有納百川的雅量，就變成了個人英雄，就沒有群體英雄。
但是漢高祖有沒有他的弱點，史書有沒有說他？我們下午我們來解釋，「滅項興劉，狡兔盡時走狗死」，這句話究竟是在什麼狀況講的，你們可以先預習看十二、十三。我們講完了這個，我們就要回頭來看，因為這裡頭有一句話，「貔貅屯處臥龍歸」，我就會好好的介紹項羽跟諸葛亮。我們先來看看詩論項羽。因為時間，我想我下午再來論好不好？因為有項羽，我們下午看。你們也可以先看我講義的十三頁的四，跟附錄詩人筆下的諸葛亮，我們來看看這兩個人在歷史上人家怎麼說他，詩人怎麼說他們。好，我們今天上午就上到這邊，下課。
同學：同學們請起立，感恩老師慈悲教導。
老師：謝謝同學們，我們下午見，請坐。
同學：謝謝老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