笠翁對韻-第9集
學生：向老師行鞠躬禮，老師好。
老師：同學們午安，請坐。
今天我們開始要上一東韻，非常好。你只要看到我的助理，有不同的字呈現的，那個字基本上在我們平水韻分部的時候並不在這個韻部。所以我們今天開講以後，你會看到龍，有沒有看到龍？有，它就不是一東韻。你一定很好奇，先解釋一下我們再來念，你一定很好奇，李漁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？上禮拜我們說了，李漁家裡自己有戲班子，戲班子他要到處表演的時候，他們常常是地方俗言俗語，他們會綜合運用。就好像我們臺灣的歌仔戲，如果你去聽他們的唱詞，像一枝春，像一枝春，他們念的時候是一ki春，一ki春。如果你真正要念讀音的時候，因為一枝東西、一枝草、一枝花，我們都說枝嘛，這就是說話時候的語音。可是我們真正說的時候，你要念一tsi春。讀詩詞，你要讀雅言，臺語有所謂的文音，你不會念ki。也就是說他們這地方劇種，他們唱戲的時候，有時候他會吸收一些雅言進入他的場域，但是雅言場域不會去吸收，你說南管會不會吸收一ki春？不會，南管是文人雅士聽的，會有這區別。所以今天因為開始要講，你若看到這個，你就注意這個字。
我說過了，我說要編口訣讓大家讀。所以還記得吧，上一次我讓你們背了《論語》篇目，你這樣子二十那個篇章就記起來。我講過太多東西，中國人，你可以看看我們因緣生老師為我們極樂寺編的蒙書，沒有一個不押韻的，幾乎都押韻。所以這個押韻是任何的小孩子，不管男男女女，孩童學習最基礎的入門，因為他有韻腳的相似處，他就會容易記。
我為了讓你好好背這個韻，上平聲我就編了，「東冬江支微，魚虞齊佳灰，真文元寒刪，上平十五回」。有沒有看到？一東、二冬、三江、四支、五微，有沒有看到？六魚、七虞、八齊、九佳、十灰，十個，然後十一真、十二文、十三元、十四寒、十五刪，正好十五個韻部，有沒有？十五個韻部，那怎麼辦呢？你說我怎麼剩三句？我就自己造了一句，上平十五回，上平一共有十五個韻字。為什麼要用回？有沒有看到它第五個正好是微，有沒有看到微？微，微韻，第十個是不是灰？各位，灰跟微在支四韻它是很可以的。那我怎麼辦？如果用國語念，你要用國語背，那當然就是十五回，ㄟ的韻，很容易跟微、灰、回就押在一起。但是我要說明，如果你查過平水韻的話，那個回你不念國語，唐宋的中古音它是念ㄏㄞˊ，少小離家老大回，我們念閩南語是，少小離家老大ㄏㄞˊ，知道？才會笑問客從何處來，笑問客從何處來，你的回你不念ㄏㄞˊ，你就沒辦法跟來押韻。這就有點像，「遠上寒山石徑斜，白雲生處有人家。停車坐愛楓林晚，霜葉紅於二月花」，如果你第一個字，遠上寒山石徑斜，斜你要念ㄒㄧㄝˊ的話，它就走韻了。因為你是背國語，所以我就讓你回跟那個灰押韻。你就背東冬江支微，魚虞齊佳灰，真文元寒刪，就是十五部，上平十五回，讓你像個詩句一樣、口訣一樣你好背。知道？實際上回跟灰跟微不在同一個韻部，刪因為是第三句，可押可不押，道理上它要仄聲韻，沒辦法，因為它是韻腳。我只是編成有口訣，讓你這樣好背。
這個你們上一次的講義裡面有嗎？應該有吧？這個講義，十五回應該有吧？好，那下平聲呢？沒有關係，下平聲你們抄起來，你看「先蕭肴豪歌，麻陽庚青過」，請記得，這個地方的過就不能念ㄍㄨㄛˋ了，要念ㄍㄨㄛ，歌跟鍋。「蒸尤侵覃後」，各位你知道，後絕對不是韻字，因為我刻意把它造成了仄聲字。「鹽咸兩部和」，各位，歌、鍋、和在歌歌韻，它都在歌韻，所以它是在同韻部，你就可以加起來。那這十五個字要扣掉哪幾個字？先蕭肴豪歌，五部了；麻陽庚青過，蒸尤侵覃後，鹽咸兩部和，兩部和一定不是它的韻字，對不對？扣掉三個；然後再找扣掉哪兩個字，因為咸鹽是它的，過跟後。所以你麻陽庚青過後，就是蒸尤侵，就是麻陽庚青，蒸尤侵覃，鹽咸，各位，過跟後扣掉，加上鹽跟咸，正好十五部。懂我意思吧？所以這邊的下平聲，一先、二蕭、三肴、四豪、五歌、六麻、七陽、八庚、九青、十蒸、十一尤、十二侵、十三覃、十四鹽、十五咸。所以這首詩裡這個口訣裡頭，過、後、兩、部、和這五個字不是韻部，其他的十五個才是韻部。這樣上平聲跟下平聲，加起來就是三十個韻部。知道？《笠翁對韻》它的編序，就是按照剛剛我講的那十五加十五三十個韻字。
我剛剛說前面上平聲，哪五個字不是韻腳？上、平、十、五、回，對不對？所以正好切掉，很好辦。下平聲十五個韻腳，哪五個字不是韻腳？過、後、兩、部、和，千萬記得。這樣你就知道說，原來這樣好記。這是我常常編給學生，我自己在家裡教小孩子，也都是這樣跟他們玩這個文字遊戲，編一編，他們就很容易記得。
這個知道以後我們看下面，就正式進入我們的韻腳。我們通常是這樣，我們來這樣規範，每一個同學你在學習，為了讓你能夠有對跟韻的概念，我希望你們注意它是怎麼對。所以怎麼對還記得吧？我們說你「平仄要對，詞性要對，物類要對」，還記得吧？「句子要對」等等。我們上一次不是講五個對句條件嗎？每一次我想這個物類的對，李漁他給你處理得很好，有時候是同類，有時候是異類，詞性我想他也會準備好。
假設在不得已的時候，它有一些例外，你有沒有辦法負責把它找出來？或者說你在讀的時候，老師，這個為什麼會對這個？由你們來發問。因為因緣生老師已經註得非常清楚，當然這註釋有一些問題，我等一下都會講。所以我要你做的基本功夫，第一個就是，你去看看每一個人，譬如我們念口訣之後，你當然背天對地，雨對風，大陸對長空，山花對海樹，你這樣背完了，但你去想一想，為什麼山花會對海樹？你懂了，那就沒問題。如果不知道的，你們先提問，當然我每一個都會說，我來看看你們預習的狀況。你會提問，你會問問題就表示，你開始看懂了這些東西，有疑問要請教了。我第一次不要求你們，第二次也許我就要了。
還有一個，你就要做一個動作就是，每一個字句旁邊你就給我畫兩槓，是平聲是仄聲。上一次有同學馬上，不好意思，我都稱你們叫同學，習慣講同學了，有個同學下課馬上來問我說，「老師，輕聲，符號輕聲，它不是二聲，它不是一聲，我怎麼歸平仄？是不是入聲？」我上一次說過，元代到清代，把入聲字全部派進去平、上、去三聲，你根本沒辦法用現在注音符號絕對的劃分。一二聲叫做平聲，三四聲叫做仄聲，大概可以對到百分之六十多，百分之三十幾那些字你沒辦法，就是入聲那些字。所以你必須試著在旁邊標，譬如說天，它叫做天對地，這個對不必你標，你就給我天它是平聲，地就是仄聲，等等等等，標到後面，風高秋月白，雨霽晚霞紅，一樣。我就不曉得你這兩個句子有沒有懷疑它。好，你就風、高、秋、月，譬如說白，你就一個一個字，如果按照你的原則，假設你會念方言都OK，如果你不會念方言，像我就很會念，風高秋月白，白，我就知道它是入聲；如果你不知道，你說白，各位，像這種字，違反你的讀書經驗，或者是對你有困難，你就特別記得它，它國音雖然讀二聲，可是它偏偏是個仄聲字。所以當你發現這個，你誤判它是平聲的時候，你就會發現，人家平平平仄仄，這個沒問題，仄仄仄平平，對的話我們不是說平仄要對嗎？你是平我就是仄，你平我仄，你仄我平，這樣，如果就是最終怪怪的，那個字很可能就是你不懂。
這也是很多大學中文系，他只會說國語的學生一個痛苦的地方，他只好死記。我就跟他們說，除非你回去，mother tongue native language，你的母親的話你會不會說？閩南語你說不說？pe̍h，pi̍k，都沒有關係，文音語音，說白話，你在跟人家說這是白花白，也是入聲。你能夠念文音當然很好，如果不然你就客家話，客家話或是廣東話，或是你的蘇州話，沒有關係，方言，方言。國語、普通話就沒辦法了。你就標。看看你覺得怪的地方，有多少個怪？有多少個怪就表示，你的平仄聲就有多少個問題在。知道？等一下我們再問你，這個對句你認為它對得好不好。我們有句話叫「盡信書不如無書」，你了解概念以後，有些地方你要想一下。會不會？回去這樣標，知道？這是第一個我要你們做的工作。每一個，我講一東，我們第一段講完，你就開始去標。你們不是有書嗎？書旁邊是注音符號，注音符號你就旁邊平聲你畫平聲。你就會慢慢認得。
下一次我要叫你作對子，知道你們的課業，第一個先你們的名字，幫你們自己取字號，然後這個字號，平聲的你就取一個仄聲的來對，要對得好。當然取字號不見得一定要平仄考慮到那樣，意義是非常重要，但是我要訓練你，也顧慮到意義了，也顧慮到了平仄。你們每一個人對好以後，我會幫你們每一個人都對，我們來比賽，老師對的你喜歡還是你自己對的你喜歡。一個一個都要告訴我，為什麼你要這樣對，告訴我，為什麼你找這個對，然後回答我。旁聽的同仁，旁聽的同學，你可以比照辦理，你比照辦理我就相對回饋，你自己也對了，我就會替你想一下你對得怎麼樣，我替你對對的是什麼。你要知道對，我們講你用對韻，你就知道它是從一個字對，到一個句子的對，到了兩聯的對，聯的對，一句一句就是聯了，句子的對到一個聯的對。所以你至少要會這個。等到上平聲結束我們就作對聯，看看你來得及來不及。那時我就知道各位的文學才情。
你要知道我教你《笠翁對韻》，我壓力蠻大的，你的韻文基礎就是我教的，你的詩詞素養就是我給的，你們不好就是這個老師教得不好，我馬上辭職，開玩笑，你要加油。I do trust me！I do trust you！我有自信，我也相信你們。みなさん，がんばってください，日本同學加油。
所以現在我們開始來，第三個問題就是我會開始解釋，把它的字面這個對的概念，把它檢討過後，就開始了解它的意義，了解意義。那因緣生老師有些註，就像我講過，他注音注ㄇㄢˋㄇㄢˋ，也許我教你念ㄇㄢˊㄇㄢˊ，我就會有補充資料。上一次我請我們師姐印那個資料你們都有嗎？有沒有回去看我那個補充資料？為什麼我要編那些資料？我編得很辛苦，我現在已經編到二十五頁了，整個上完大概會編幾百頁。
也因此你要做的最平常就要例行性工作，除了標平仄之外，你們這一本書裡頭，這一本書，包括我補充給你的詩，每個人至少用手抄五十首是你喜歡的，這五十首你自己都要滾瓜爛熟。我很多詩抄給你我幾乎都會背，幾乎都會背。我剛才在車上講，我說六十幾歲慢慢忘，是正常，不過到現在還記得，你們是如初陽之東升，現在記憶力最好。你一定集出了一些，至少，我們不要說《唐詩三百首》，《千家詩》更多。你們知道這兩部書一共多少？其實唐詩三百首，三百多首，它簡稱三百首；《千家詩》根本沒有一千首，二百六十首，比三百首還少，他作家大概是一百五十人左右，作品是二百六十幾首，我沒有細算過，但是千家就是表示很多，很多的概念。所以你自己抄個五十首沒有問題吧？你喜歡的詩，隨時都記。記下來以後，你就知道怎麼Input，哪一天你要作詩就會怎麼Output。何況我每一個例子，很多詩我都會告訴你它妙在哪裡，為什麼這樣寫。我們為什麼要讀些詩，等到我再碰到那些詩篇的時候我再說明。
進一步就是我教給你們，你們要比我在學校的學生們好的地方就是，學校沒辦法那麼從容的教你們吟唱。我教詞選，碰到可以唱的我都盡量讓學生去唱，但是學校有學校的進度壓力，你們會比較沒有，但是沒有，我是非常有壓力，因為我也要上完，沒有說是幾週要上完，我可以把它上到完，我可以上八十幾堂、一百五十堂都沒有關係，我在吟的時候，你也慢慢的學那些吟的方式。所以以後出去，我講過，「入則孝，出則悌，謹而信，汎愛眾，而親仁，行有餘力，則以學文」，當你前面那些做人功夫有了以後，讓人家感覺到，當我要宣傳，讓人家怡情養性的時候，我們上人都安排好你們要學琴，你也可以跟人家詩詞韻文，也能夠這樣陶冶，詩詞，因為詩教是溫柔敦厚，我到時候再告訴你我們為什麼要讀詩。讀詩是一個基礎，對於個人遭遇的排遣，內心的排遣，對於時代的反映，對什麼點點滴滴，太豐富的東西在這裡頭。
現在我們來講first impression，你第一印象有沒有感覺到，因為平仄，譬如說天對地，平對仄，雨對風呢？仄對平；大陸對長空呢？仄仄對平平；山花對海樹呢？平平對仄仄；赤日對蒼穹呢？仄仄對平平；雷隱隱，平什麼？平仄仄；霧濛濛，仄平平；日下對天中，仄仄對平平；風高秋月白，平平平仄仄，雨霽晚霞紅，仄仄仄平平。牛女二星河左右，怎麼對？想一下，平仄仄平平仄仄，有沒有發現怪怪的？下一次就要由你們自己提，等一下我會告訴你。再下面，參商兩曜斗西東呢？平平仄仄仄平平，這沒有問題，對不對？我不是說捉對廝殺嗎。只有剛剛牛女二星，有沒有看到？它平仄怪怪，對不對？這怪怪怎麼處理我等下會講。來，再來，十月塞邊，什麼？仄仄仄平；再來，仄仄平平平仄仄，颯颯寒霜驚戍旅；三冬江上，平平平仄；再來，漫漫朔雪冷漁翁是什麼？平平仄仄仄平平。要念習慣。你這樣平平仄仄仄平平，仄仄平平平仄仄，到時候熟了，我自然會告訴你，你就會漸漸想要有動力想要去對，想要去作詩去了。我就會告訴你，你沒有動力的時候暫時不要，現在你暫時不要早來，你要作，還沒有咧，你在那裡一東還沒有念完。
好，現在，你這樣以後你會發現，牛女二星河左右，各位，古代有所謂的兩個概念，叫做拗跟救。如果你碰到這個平仄有問題的地方，他就發明了，平仄該平而那個它就叫做拗，有時候你會非常的拗脾氣，或是怎麼樣，在詩詞就叫拗；你就拗了以後你就要想辦法救。所以拗跟救是兩個事情，拗是你該平而仄，該仄而平，救就是我想辦法去補救回來。
好，這樣子講的時候你應該知道了，現在有沒有人告訴我，牛女二星河左右，按照正常規矩是什麼？正常規矩，非常好，仄仄平平平仄仄，因為下面是平平仄仄仄平平，它是對的，對不對？好。那哪一個有問題？牛，對不對？應該是仄仄平平，二，牛跟二。好，你有沒有看到它的巧妙？各位，李漁如果在這平仄有問題的地方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，他都會用很正常的概念來拗救。有些地方你要口訣不容易，那麼多句子，變成了孤平那些現象，他是盡量避免的。我講過一三五不論，二四六分明，只對一半，如果是七言的句子，七言句子一三還可以不論，第五個一定要論，不然你就會下三個字，會平平平，會仄仄仄，那是不對的。所以你不會看到有這個困擾，它下面這個平仄仄，河左右，平仄仄，斗西東，仄平平，他絕不會平平平，仄仄仄，絕對不會的。如果你那個河跟那個斗，如果，平仄一完了就是下三平，或者是二夾一，平仄平，仄平仄，這都不是好的聲調。好，這樣的話他就處理的字，正好在第一跟第三，還記得？你看七言我說第一跟第三。所以牛這個地方是應該仄而平，我就會想辦法，在第三個字該平的地方用仄，所以變成牛女二星，有沒有？上面的拗哪一個字來救它？二來救它，就是上拗下救，懂了沒有？上面一個字拗，下面一個字來救，這句話懂了沒有？拗救這兩個字。好，還要記得，拗救還有一個概念是，上一句拗，下一句救，因為這個地方還沒有出現，我們暫時不說，知道？拗救，上拗下救有兩個概念：一個是句子自己的拗救，我們常常講說本句自救。這樣子，你這樣讀下去你就輕鬆，哦，原來是這樣一個現象。拗救有兩個，一個是本句自救，我自己的句子，第一個字拗了，第三個字來救；一個是對句相救，這是句子對句子救，你就記得，哦，原來如此。好，牛女二星河左右，平仄懂了沒有？有沒有不懂的？
所以你回去都要自己來，譬如說等一下，也許我們今天講到第一段剛開始，都會講慢一點，等到第二段，你會了，你就馬上告訴我，「老師，哪一句是這樣，哪一句是這樣。」哎呀，你就慢慢有成就感，一天一點點，step by step，你就會覺得，哦，原來如此。等到你下筆作詩的時候，寫對聯的時候，你就會懂這個道理。
不要忘，我說一三你可以這樣，各位，還特別記得，如果，這當然比較困難，你在一個句子裡頭千萬不要有孤平。譬如說牛女二星河左右，你看它這個拗了，星跟河至少兩個平聲字相連，只有一個字牛是孤平，有沒有看到？各位，一個單獨的平聲，因為它被兩個仄聲夾起來，所以第一個字拗了平聲是沒有關係的，句中或是句尾絕對不要有單獨的一個平聲，那我們叫做犯孤平，這個在律詩裡頭是最忌諱的。講格律的詩裡頭孤平是最忌諱，孤仄就比較OK，孤仄還通融，切忌孤平，你就記得，但是第一個字可以不論。那個孤獨的孤，平聲的平，切忌孤平，一定忌諱孤平。切忌孤平，不要有孤平。第一個字可不論，不要忘。所以你不會覺得牛叫做孤平，雖然它真的是孤，但是它並沒有被兩個仄聲夾起來。孤平就是仄平仄這種現象，千萬不能有。
好，再下來，各位，十月塞邊，我們剛剛說它沒有問題，對不對？但是有問題的是哪一個？三冬江上，有沒有看到？各位有沒有看到，這個句子本身如果你注意看，老師，只有一個仄聲叫做上，孤仄，孤仄比較無所謂，能避則避，可是你有沒有看到它是最後一個字，它也沒有被兩個平聲夾起來，有沒有看到？沒有，所以三冬江上是平平平仄。哪一個字拗了？哪一個字拗了？就是哪個字的平仄錯了？三冬江上這四個字，本來應該結構是什麼？十月塞邊是什麼？告訴我，不是，十月塞邊這個就有問題了，這個「十」你們就要注意了，現在國語念起來變成十，對不對？變成二聲，如果你會念ㄕㄧˋ，ㄕㄧˋㄓㄨㄢˊ，十全，ㄕㄧˋㄓㄨㄢˊ，十，ㄕㄧˋ，絕對是入聲。像這樣的字你統計一下。其實我們學界老早就整理了，我怕你們有些是在國外，不會ㄅㄆㄇㄈ，不然我哪一天就發一張，我們有統計過ㄅㄆㄇㄈ一直到最後，哪些，譬如說白，它在ㄅ，它是第二聲，其實它是入聲，就是上古入聲跟當今平聲的對照表，我們學界已經做出來，我改天再印給你們。所以你碰到十，你自己先記，因為你誤判它平聲。知道我意思嗎？這對你來講你就不知道它是入聲字，它是入聲。所以你就趕快抄下來，跟白抄在一起，以後我碰到就不會再犯錯了。
所以這個地方十月塞邊是仄仄仄平，有沒有看到？好，請問，十月塞邊它的結構，如果是四個字，我講過平仄都要捉對，它應該是什麼？仄仄平平，所以哪一個字拗了？塞，對不對？第三個字應該是要，塞邊的塞是要仄仄平平，對不對？有沒有發現？各位，那個邊放在最後，因為它也不是兩個夾起來，表面上句子它是只有一個平聲，但是我們不叫它孤平，因為一般來講，孤平是兩個仄夾起來句子中間那個。好，上面的塞應該是平聲他作仄聲。到這邊有沒有聽不懂的？舉手，聽懂了沒有？聽懂你就點頭。仄仄平平，結果塞是仄聲，你就知道塞是拗了。
好，請問，我剛剛說拗救有哪兩個現象？一個是本句自救，一個是對句相救。你現在終於知道，為什麼三冬江上的江它也拗了吧？因為塞拗了，江就來救它，換句話說，上面的三個，一二三個仄聲，跟下面的三個平聲，它就是採取了上拗下救，這就是句子對句子。還記得我說過這句話的基本對仗是，十月塞邊第一句對三冬江上第三句，颯颯寒霜是第二句去對第四句，這種對句叫做隔句對，隔一個句子對，一對三，二對四。李漁的三十個韻部，每個最後一節都是隔句對。它訓練你，因為這隔句對到最後你作元曲的時候，填詞的時候常常會碰到。所以我就十月塞邊要去對三冬江上，因為塞邊的塞是應該平聲，他作仄聲，所以江上的江應該仄聲，我就作平聲，這個就叫做對句相救，上面拗，底下就救。
第一段口訣，平仄問題到這邊有沒有全部了解？有沒有哪個地方不懂的？平仄，沒有？OK，好，現在我又要來考了，我要來考的是字面，你覺得它的字面都對的，好，字面跟詞性我們一起來想，有沒有發現有些地方字面好像不太對，或者說詞性不太對？天對地，一個字的沒問題，對不對？名詞對名詞，雨對風，對不對？而且天地，你說大自然現象，風雨，大自然現象。
我要說明，這個對句並不是他講這樣對，你就不能對其他的。譬如說，我如果隨便講，假設我們講山花對海樹，我要你不要對海樹，要你對一下，山花兩個平平，下面兩個要仄聲字，你能不能對？山你通常會對什麼？除了海之外，河，還有？山你會對河，河是平聲，水，非常好。花，你會對什麼？草。請問如果我作一個對子，山花對水草，能不能？當然可以，山花是平平，水草是仄仄，但是聲調你就比不上海樹，海樹是上聲去聲，還記得嗎？兩個上聲很難念；第二，水草，你會變成刻意講一種東西，山花它是廣泛的，山上的花，水草是那個水草。但是水草單獨的對對起來是比較不穩，聲調也比較差，但是並不能說你錯。關鍵當你作詩的時候，如果這個水草的句子後面三個字，如果你作得很美的話，你的句子還是可以很生動。懂我意思嗎？知道？如果你後面三個字組成一句話，那個水草很美的話，這個水草不會太俗，只是這邊你會把它對窄了，山花是空闊的，水草你就只是針對一個東西，但你也說，老師，我可以講水中的草，但聲調也不好，兩個上聲，並沒有對錯，知道，並沒有。
所以你不要害怕說，大陸我如果要對，我還能夠對什麼？假設大陸你要對，我能不能對長河？能不能？長河你應該聽過？大陸對長河有沒有關係？可是問題河不在一東韻，它這邊要ㄨㄥ，它押韻字是空，知道嗎？流金歲月，長河什麼，一定有的，並沒有對錯。所以你發明了，你說老師，我自己來編一個口訣，我本來想要出這個作業，對你太難了。我說一東韻，李漁編過的，你們再編一個，第四個一段，全部用東韻，因為到最後我會跟你講，他用的東韻才用了多少？大概是幾分之幾而已，我們最後再呈現。所以告訴你，對字面來講，他是告訴你這口訣，我們尊重他的對，他的對也因為他比較周到，他比我們多念了好多書，所以對得看起來是比較有雅趣，我們就follow他。並不表示說你就不能突破，自己來作對句，不是，絕對可以的，這我們聲明。
也因為這樣，我請問你，大陸對長空，你大概也可以想像，對不對？一個是廣闊的面積，一個是長遠的，如果一個橫剖面的，一個就是縱剖面的，那種想像你大概也可以。好，現在山花對海樹，你看看我們的註解，那個山花對海樹那樣的解釋，它說山花泛稱山中的花，海樹應該是指海中珊瑚等類的東西，你不能具體的說海樹就是珊瑚，懂我意思嗎？這樣你就把它侷限了，跟那個山花的空就不一樣了，山上有好多花，紅的白的藍的，都是他講的山花，也許你今天到陽明山去，你講的山花也許就是杜鵑花，杜鵑花本來就有紅的白的什麼，你如果去趟蘭花展，蘭花有紅的白的，還有墨綠的，還有淡紫的，什麼都有。所以山花是廣闊的，海樹你就不能專指說只有珊瑚，不能這樣講，珊瑚等，海上的植物。你覺得海上還有其他植物沒有？我告訴你們，按照科學家的解釋，他們都說，人類對於太空的了解，遠過於對海的了解，海上好多很複雜的。你看那一天在菲律賓的海灘，有一個白白的毛毛的什麼東西又跑出來了，人家搞不懂這究竟是鯨魚還是突變，毛又毛毛的。海上有太多東西你不懂了，人類對海的了解比不上對天的了解，很有意思。所以這個海樹你也不要拘泥指說，大概這珊瑚大概大家最熟的，你一年培養到三、四年培養，珊瑚樹還真的，珊瑚，我們正在講珊瑚樹。所以不要擬指這是山花對海樹，我要叮嚀的。
下面赤日蒼穹這個沒問題，有沒有問題？應該都沒有問題吧？你看顏色對顏色，赤對蒼。如果我解釋到這邊，要你看下去，譬如說赤它就用蒼，赤是紅色，蒼就是青色或是藍色，都沒有關係。春來江水綠如藍，綠，有時候綠跟藍之間你是怎麼看？我們欣賞東西有時候是距離的美感。海灣，遠遠看過去，碧藍的海，可是你看去恐怕墨黑，有時候更遠，恐怕黑黑的一片，有時候是距離的問題。所以如果蒼穹你一定是對藍天，穹就是天空，對不對？赤日對藍天，一個紅色的太陽對藍色的天空，絕對不會認為說這個蒼是綠色的天空，太可怕了！
好，雷隱隱，霧濛濛，你看都是依稀彷彿，那個雷聲不是很響的，隱隱約約，霧也是濛濛的，有個朦朧之美，它對的。日下對天中，又是非常的亮的，對不對？日之下，天之中，亮。好，下面注意看，你看，方位是下，它的方位就中，非常強調方位對方位，顏色對顏色，連綿詞隱隱它就對連綿詞濛濛，這些你都沒問題。
下面有沒有人要發問，風高秋月白，雨霽晚霞紅，有沒有人要發問？對，我告訴你，對句，如果你從寬，我不是有五種對仗方式嗎？詞性對的，反正秋天是名詞，晚霞的晚，你要知道這個晚，也當形容詞來修飾霞，秋月可以名詞轉品為形容詞修飾月，如果就從寬的品性來講，也許你這麼解釋恐怕也可以通了，對不對？秋月就是秋天的月，名詞轉品為形容詞，就跟晚霞那個晚霞的晚，也沒有所謂詞性上的問題。但是，有一個是物性上，或者說我們講物就是靜物，這個秋是四季。所以你有時候對句，同學們要記得，不要自己找碴，你用顏色對的時候，你就好好的用顏色對，所以不然你就會變成頭痛得要死，談笑有鴻儒，糟糕了，白丁的白我又不能改它，只好找個鴻儒，這個叫做諧音相對。文人真會創造一些理由找下台階，所以你絕對對句的時候，不要找那個數目一二三，不要找八卦，什麼乾三連，坤六斷，因為它框住了。除非你有很好的點子，春夏秋冬也是如此，東西南北也是如此，知道？固定的方位方向。
所以你剛剛會挑了，「老師那個秋不是季節嗎，怎麼會是晚？」好了，我當然就會告訴你說，如果我們從寬，這個季節是構成了，你沒聽過嗎？一日之計在於晨，一年之計在於春，由日到月到年，推算下去，我從時間來推它。勉強又被我講對了理由，對不對？服不服我？我替他想的。但是你自己做的時候，就要能夠迴避就迴避，懂我意思？如果我們說這個月是由日，累積到一週，累積到四週就叫做月，十二個月就叫做年的話，那晚字不過是一日的傍晚，也是一個時間點上，勉強你要說是可以，但是你自己作對句的時候能夠，尤其是對聯，能夠工整，就千萬不要自己找碴。
你覺得只有這個問題嗎？剛剛有位同學不錯，他回答是秋跟晚的問題，還有沒有？非常好，高，對了。高跟霽，各位，風高秋月白，月黑風高，請問風高是風非常的狂勁，還是風非常的淡，所以秋月就白了。有時候中國字的含糊性就在這邊，有無窮感發力，你要這樣想也可以，那樣想也可以。所以我們有句話叫做「詩無達詁」，聽過嗎？沒有。這個要說明一下，各位知道訓詁的詁就是解釋。詩絕對沒有一個講的是我是最通達的解釋，沒辦法，因為它是精練的語言。我這樣說，你千萬不要拿了一句說，「老師，這個就明明白白。」我是講到說有感發性的東西，有時候你就很難說。我請問，月黑風高的高，月黑風高是風大還是小？大。我問你秋高氣爽的高？是雲多風大還是雲淡風輕？雲淡。所以你認為風高秋月白這個風高，要把它解釋為風大還是風淡比較好說？對不對？如果風很大，把雲都颳了，把它遮了，恐怕這個月亮你就很難白了，對不對？如果你說月黑風高那個風，狂風下來把月都遮了，只為浮雲能蔽日，對不對？月亮不見使人愁，不是，長安不見使人愁，我當然開玩笑。所以你會這樣，那高是什麼詞性？Adjective，形容詞，對不對？
請問雨霽呢？你們在僑居地有讀過嗎？「雪霽天晴朗，臘梅處處香，騎驢灞橋過，鈴兒響叮噹，響叮噹，響叮噹，響叮噹，響叮噹，好花採得瓶供養，伴我書聲琴韻，共度好時光。」〈書聲琴韻〉，有沒有讀過？唱過的舉手？所以受教育的環境不一樣，就真的不同。下一次會，會統一教學，我來教。好，雨霽了雪霽了，可見這個霽是什麼詞？動詞。風高的高我剛剛講它是形容詞，雪霽的霽，反正雨停了，天晴了就叫做霽。它絕對不重在，兩個都要有，雨停了、雪停了然後天晴了，這就我們常常講的雨過天青。本來這是雨過天青是因為有個工匠，善於做瓷器的匠師，他非常自詡，我做的東西，我燒的東西是最好的，我燒的窯是最好的。有一次皇上過來以後，你既然燒得最好，來，那你幫我燒一個雨過天青色給我。瓷器燒出雨過天青色，苦了他。所以我們現在故宮看翠玉白菜有沒有，白綠翠，白玉苦瓜，那都相當有名的，巧奪天工。所以雨過天青本來是講一個瓷器製造的名詞，後來這邊就拿過來了。很多人寫雨過天晴，雨過天一定晴嗎？不見得。但是我剛剛講，雨過了天放晴才可以叫霽，雪過了的時候，雨霽了，整個都收了，天放晴。所以這個東西，也許在李漁認為它是晴天，反正如果是晴的話就跟高就可以對了，詞性。但是你也不要忘了，我們形容詞也可以當動詞，這是詩精練的語言就有這個好處。
我隨便舉個例子，也許這首詩是王維的，你大概，不論在海內海外，大概都會讀過了，「泉聲咽危石，日色冷青松」，讀過嗎？泉聲咽危石。請問這兩個詞性對了嗎？所以我說你懂了以後，原來是這個樣子。
板書：
泉聲咽危石 日色冷青松。
你看，青松對危石，顏色它也沒去對顏色，所以自然就好，但是你塑造的意境要美。
來告訴我，這兩句的平仄是什麼？泉聲，平平，平平仄平仄。請問有沒有犯二夾一的毛病？咽什麼聲？各位，這個地方有時候你就要注意了，這個字因為也可以讀平聲，我們相信它在這個地方，日色冷青松，仄仄仄平平，它要寫平平，照道理講應該要平仄仄才對，對不對？但是這個字如果咽就是仄聲，危就是平聲，石呢？我們剛剛已經說了，ㄒㄧㄝˋ，當然你念閩南語就是，講話就是ㄐㄧㄡˋ，九桃，如果念語音就ㄒㄧㄝˋ。它變成了一個仄聲跟一個仄聲，夾住了危這個平聲。但是我講過這個口字邊的咽，如果你讀咽喉的ㄧㄢ，它就是什麼聲？平聲。可是你把它當平聲的話，變成了平平平平仄，只有一個仄，不對，所以它這個地方絕對是仄聲。
我們說過了，一個好的句子到最後的決勝點，我們不是講過五個對仗的層次嗎？平仄就好像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一樣，這個意思很豐富，我的平仄放鬆無所謂。但是千萬記得，對於入學者，你千萬不要自己先放鬆，入學者一定要先守規矩，等到你到了一定層次，你要像李白一樣，我怎麼寫你就說好，因為我境界都好。因為詩本來就是志之所之，把意思講清楚，平仄枝枝節節並不是它最強調的唯一標準。但是你要做律詩，我們就要強調這個東西，所以它會有這個問題。
然後日色冷青松，讓你看第二句就是仄仄仄平平，沒有問題，平仄沒有問題，第一句的平仄有問題。好，如果說動詞跟動詞要對，那麼咽它動詞，這個冷呢？冷這個地方，冷通常你是什麼詞？形容詞，請問這個地方做什麼詞？各位如果你到過溪頭，那個松木撐天，陽光這樣進來，即使大白天，你說在外頭熱得要命，你在松林裡還是非常的涼，它讓你又覺得冷冷陰陰的，所以那個冷字讓人會打顫一下，人家說這個形容詞變動詞是最美的。我們詩裡頭有很多形容詞變動詞，詩很美的。所以像這個地方，它妙處就在那個冷字。所以如果這樣的話，你說風高秋月白這個高，我不把它當作形容詞，我說風讓秋月顯得高，它就會變動詞。所以我想李漁也知道這個道理。雨霽的霽是絕對動詞，它沒有形容詞的意思。所以我說你怎麼看它，一般來講風高絕對是形容詞，但是形容詞絕對可以轉品為動詞，風淡淡的讓秋月那麼顯得非常清朗，非常皎白。這樣講的話，這句話也就OK了，這又完全看你怎麼來體會。
我們再看下面這兩句，牛女二星，你有沒有覺得怪？各位，請問牛、女，參、商，它是兩個字兩個字這樣來對，如果你要來看，參跟商是天上的兩個星，它在北斗星的西邊、東邊，兩曜，曜就是星曜，指星辰；牛女星河就是我們講的銀河，就是牛郎織女。各位如果按照字面，牛是動物，女是人類，參商是星，完全物類都不相通。但是它為什麼能夠對？為什麼人家覺得它對得巧？它兩個字都是天上的星，牛郎織女星，參商兩星，以星的概念來講，它們都是星星，那個名字是人類給它的，雖然表面上不對，但是它的理念是對的，都是星星對星星。原來如此，你就可以點頭了，知道沒有？如果你單單抓字面，那當然沒辦法，但是二星、兩曜，曜也是星辰，原來兩個都是星，那就OK了。
再來我們看最後一個對，有沒有人要問我？颯颯，連綿詞，寒霜、朔雪，驚戍旅、冷漁翁，剛剛冷，這邊又來了一個形容詞當動詞了，有沒有看到？驚也是一樣，動詞。有沒有要問我這兩個對仗？非常好，有人問說朔，還有人說寒跟什麼？寒跟朔，各位，寒是寒冷，朔是北方，方位去對寒冷，朔雪就是北方的雪。可是你也不要忘了，如果這個朔雪，它絕對是漫漫朔雪，一定是，它這個朔有時可以講大的味道的時候，這個朔也可以當形容詞，大雪，好大的雪，就沒有問題。如果朔我們的確是講北方的雪，你要一個字，我上一次不是講，中國文字的特色就是一字多義。這樣子的話，那個大雪跟寒霜大概你就可以接受了。不然的話，朔通常你會對什麼？在月令上朔是初一，望就是十五。朔是北方，朔絕對不會是南方，但是如果你排開這個方位，排開這個月令來講，朔如果我們講為大，朔風野大。你們如果讀過《祭妹文》，袁枚《祭妹文》，朔風野大怎麼解釋知道嗎？朔也是北方，那個朔絕對是北方，野大，這個野是形容詞，非常大。我告訴你這是方言。
我上次說了，中國的很字從北到南，有很多的字都不是很正面。我是不是在這堂課說？我們有說山東人說非常講什麼？我沒說？好，那我說。很有意思，方言。我們先從蒙古這邊來，蒙古這個字我要稍微寫一下，從北方，你在看元曲的時候常常會看到這個字，怎麼念？忒煞。管道昇知道趙孟頫要納妾，她就寫了你儂我儂的詞。到了民國六十幾年，燕京大學的李抱忱博士，就給它譜成了曲。至少讓我們現在唱，「你儂我儂，忒煞情多」，忒煞。你這個人忒煞可愛，你那個人忒煞討厭，忒煞，非常。找了這個怪字！對，這個忒當形容詞的時候是非常。這個忒如果當名詞呢？就是過錯，當名詞這個忒，跟煞不在一起，就是過錯。請你要記得。只有當副詞的時候，忒煞一起來講，它才叫非常，單獨當名詞的時候都是講過錯。
好，各位，如果這個忒煞你覺得說，老師，既然元曲用了，我們漢民族的詞，你有沒有聽過人家講話，說這一刻蠻困難的，這個姑娘蠻漂亮的，有沒有聽過「蠻」這個字？請問，你都認為是哪個字？我們現在在臺灣流行兩個，一個是那個satisfactory，滿意的滿；一個是barbarous，野蠻的蠻，這樣用英文你就比較快，野蠻的蠻。其實山東方言，它最早就是那個野蠻的蠻，蠻可愛，蠻妞，哎喲，你這個妞好拗，蠻妞，蠻可愛。我們臺灣現在有witamin B叫做蠻牛，莫名其妙，那是野蠻的蠻。蠻就是非常，現在大陸常常講說蠻牛的，非常牛，各位，蠻就是山東方言那個蠻。
請問到了上海你要講「非常」講什麼？就我們講的就是上海這周圍要講，「窮」，「窮」。如果哪一天你看到說小姐你窮漂亮，不是說你愈窮愈漂亮，你不要誤會，你就穿得邋邋遢遢，我要窮就是要漂亮，你就錯了，窮漂亮就是非常漂亮。來，你們一定聽過一句話，「文人窮酸」，有沒有聽過這句話？文人窮酸，是不是說文人愈窮愈酸？非也。文人坐在那邊，子曰，夫子曰，孔子曰，什麼都曰，人家說食古不化，迂腐，窮酸，非常酸，酸溜溜。
各位，到了華中、安徽這一帶呢？南朝時代有個帝王在主持會議，皇后在外頭看，看到這些大臣有老的、有少的，有一個穿著深綠色的少年人坐在後面，皇后就問了，那位「慘綠少年」究竟是誰？有沒有聽過一個詞語叫做慘綠少年？一個成語，聽過的舉手，慘綠少年，三個，四個，五個，六個，七個。慘綠，慘綠什麼綠？我這樣問，你絕對不要告訴我說非常悽慘的綠，慘綠就是非常綠。所以她就問了，皇后就說了，那位坐在最邊角，那位穿著深綠色的那位少年的官人究竟是誰？皇后非常欣賞他的談吐舉止，所以就好像我們講的墨綠色，非常綠的衣服。現在你終於可以類推了，他今天看起來臉色慘白。分かりましたか、皆さん？抱歉，各位你懂了嗎？所以你看到說慘白，臉色很白，今天生病了臉色慘白。
好，各位，到了四川去，杜甫詩，「莫厭傷多酒入唇」，傷多，傷心的傷。李白《菩薩蠻》，「平林漠漠煙如織，寒山一帶傷心碧」，平林漠漠煙如織，寒山一帶傷心碧，平林漠漠煙如織，寒山一帶傷心碧，什麼叫傷心碧？「清江錦石傷心麗」，杜甫詩，清江錦翠的石傷心麗，那個石頭看起來都好傷心好綠，錯，當然你可以移情作用。「平林漠漠煙如織，寒山一帶傷心碧」，平林漠漠，氤氳之氣好像織在上面，這個寒山綿延無際，非常碧綠。不是說看起來是傷心的樣子，因為李白的前兩句是在寫景，後面兩句，「暝色入高樓，有人樓上愁」，後面兩句才把人的情感帶出來，不會第二句就把傷心弄出來，不是說人的移情作用。我們早年不知道這是四川方言的時候，都是認為說，我們本地的老師都認為說，這是文人的移情作用，第二句，李白怎麼一下子傷心到這個地步？就見「我見青山多嫵媚，料青山見我應如是」，辛稼軒；姜夔的，「數峰清苦，商略黃昏雨」，那個傷心都是講非常。後來兩岸通了以後，四川人方言說傷就是非常，傷多就是很多。
你看看從頭到尾都不是雅言，蠻，你看多可怕；慘，你看多可怕；傷心，你看多可怕，，方言。
各位，傳統也許這樣走，走到我那個時代做學生，我那個時代做學生，校園的文學，我們也找了一個字講非常。我們講亂，今天這樣亂糗的，穿高跟鞋摔倒了，亂糗的，亂美的，美還要亂？你看都不是一個字眼，忒煞，蠻，慘，對不對？傷心，夭壽，亂，好像很有傳統。我這個文章還沒有發表，你去寫一個文章，稿費要給我一半，中國方言的有趣。但是，下一代有希望了，已經是文化交流的結果開始很正面，老師，她今天穿著超可愛的，超美麗的，super，就好像shot，秀籃，他好喜歡作秀，show，英文把它翻過來了。聽過嗎？對，真的是脫口秀那個秀，對不對？超美麗，超可愛，超怎麼樣，super，正面的。所以各位你們都可以超越前人，但是要下功夫，沒有那麼簡單。現在的生活模式文明的確超越古代很多，但是人的品德修養真的是很墮落，這個倒是非常值得警惕的事情！
我剛剛講什麼講到這邊來？我講到冷是不是？講到驚是吧？講到了忒煞，講到非常，非常的冷。所以再來就是，你現在終於知道，為什麼ㄇㄢˋㄇㄢˋ要念ㄇㄢˊㄇㄢˊ了嗎？你如果念成ㄇㄢˋㄇㄢˋ朔雪，變成仄仄仄仄仄平平，中國有這樣的平仄嗎？他是做一個標準給人家做示範的平仄，李漁會做一個這樣的對句嗎？李漁不及格到極點。不可能，你錯了，要念ㄇㄢˊㄇㄢˊ。
好，這第一段就段的本身你解決沒有，有沒有問題？有沒有其他問題？Is there any question？應該沒有，很清楚了，剩下就是你好好記。
好，但是請你拿出講義，我還要說一些東西。請你拿一東。我們課本不是註了這些東西嗎？我現在就是要講課本上的註釋問題，第一個就是，天對地，雨對風，大陸對長空，對不對？長空，因緣生老師一下子就註了辛稼軒的〈太常引〉，對不對？你們用的本子是哪一本？書拿起來給我看，對，他是不是長空，他不是用了〈太常引〉？各位，「太常引」就叫做詞牌，你看到「太常引」它叫做詞牌。詞，每一闋詞它都有依據的音樂，這就有點像說，如果雨夜花也變成了大家唱都要跟著那樣填，雨夜花就變成一個專有名詞。譬如說你來填「太常引」，我來填「太常引」，都要按照這個格式，第一個字就要七個字，第二個句子就要五個字，它是固定的一個音調聲調的代表，「太常引」。真正的題目，我們課本沒寫出來對不對？我講義上有沒有寫？叫做〈建康中秋夜為呂叔潛賦〉，這是他填這闋詞的目的。所以我會覺得這闋詞好，就會把這闋詞的原詞補充下來，這是第一個。
第二個請你記得，「長空」我要說的是，你看，我為什麼一東長空，我用這個為例，底下依此類推。我們在學術訓練上，你要註這個長空，我們想辦法找最早的人是誰用的來註，後面是誰跟誰，誰跟誰，很多詞彙的脈絡引申，你才會知道借鑑前人的成就再往上跳，就西洋人講的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你再走。譬如說李白講，「青天有月來幾時，我今停杯一問之」，蘇東坡就把它拿過去了，「明月幾時有，把酒問青天」。如果註長空，我們課本一下就註到了宋代辛棄疾，我是試著還原給你看，在唐玄宗時代，玄宗時代是六百八十五年到七百六十一年，玄宗他在位的時代，他的時間，他活的時間，六八五到七六一。各位，辛稼軒在填「太常引」的時候，是一一七四，一一七四。各位，兩個之間相差五六百年，知道我意思？所以你看這本註解的時候，不要認為長空就是從辛棄疾的〈太常引〉引出來的，不能這樣論定，知道吧？我先講。
有些時候它有一個句子的整個出處，那比較沒有懷疑，譬如說有一句的出處是從哪裡來，從那邊過來，那我們沒有懷疑。如果一個詞彙，我們的註解老師，並沒有想辦法去找到最原始的，他就找了一個，有時候非常有名的人的句子，讓你去讀，也有它的好處，不能說它沒有好處，至少第一層的過濾他都做了，但是我怕閱讀這本書的人，以為長空就是從辛棄疾開始來的，不對，不是這個意思。懂了沒有？這是第一個要澄清。
所以我就很費事的告訴你，你看玄宗時代，他的〈野次喜雪〉，就在郊外看到雪下過來了，各位，看到喜字，你就知道這是瑞雪還是雪災？瑞雪，皇上一定看瑞雪飄，今年降雪降得差不多，雪融化了我們就可以耕作，有水了，古代就是這樣。
所以我就把長空，我只能看到的，然後我覺得這個長空，有著很好的名詞你可以讀的，很好的詩你可以念的，我就把杜牧〈登樂遊原〉列在這邊，這是大家都已經讀過的，你能夠記下來最好，等一下我會解釋。
我們先休息一下。請記得，第一個，我要說明我們的註解的一些問題，你看到這個詞，他所引的證據，除非他是典故語典的承襲關係，一個名詞的解釋，並不表示他是最先用的人。聽懂沒有？記得這個概念。等一下他還有其他的問題我再說。
然後第二個就是，這個名詞如果有好的，因為是出問題了，如果有好的詩詞，我會列出來給你背。那就是我講的，各位假設經過我解釋，你覺得很好，我能夠跟它有感受，感發力能夠影響到你，你就把它自己抄下來背。我不會用這個來什麼考試，考試沒考試不相關，你自己的功夫下多少。如果你覺得，老師都那麼累抄出來，我每一首都給它背下來，你就keep up with me，你就跟著我走，你就會並駕齊驅。Someday I hope so。休息一下，好不好？我們休息一下。好，謝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