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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好,我們繼續學習《群書治要》。請看第一百三十五條:

  【傳曰。從善如登。從惡如崩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二十七《吳志上》。

  『傳曰』,指的是《國語》。《國語》中講,為善如登山那樣艱難,為惡如山崩那樣迅速墜落。這句話是感嘆為惡容易為善難。『從善如登』,為善就像登山那樣艱難。為什麼如此艱難?因為他向上攀登,要不斷地克服地球的引力,這個引力,在我們的修行中比喻的就是各種誘惑、各種吸引,譬如說財色名利等等,這四大魔王時時刻刻地吸引著我們去墮落。所以一個人要向善的話,就必須克服這些無始劫以來形成的習氣,但是我們知道,這個習氣它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,而要克服它也有一個過程,也不是一朝一夕的。而為惡就像山崩那樣迅速,甚至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。你看山崩塌的時候,迅速地墜落,也是因為有地球的引力。

  所以朱子云:「要做好人,則上面煞有等級。做不好人,則立地便至。只在把住放行之間耳。攀躋,分寸不得上;失勢,一落千丈強。學者可不畏哉?」朱子就提醒學人,說要做一個好人,上面有很多的等級,你看有君子、有賢人、有聖人,而每一個君子、賢人、聖人,這當中還有很多的等級,所以做好人實在是不容易。所以古人也提醒我們,「德比於上則知恥」。我們的德行跟誰比?要跟古聖先賢來比。他們早已經成佛作祖、成聖成賢了,但是我們還是博地凡夫,因為這個事就生起無比的慚愧心,怎麼可以因為一點小小的修行進步而沾沾自喜?還有什麼值得傲慢的?「做不好人,則立地便至」,如果想做一個惡人,那很容易。善人和惡人「只在把住放行之間耳」,能夠把持住自己的德行操守,你就能夠向上攀登,成為君子、成為賢人、成為聖人;如果你放逸自己,懶散、放縱、任性,你就成為惡人。而要向上攀登,「分寸不得上」,要想進一步都非常難,都要克服很多的誘惑。「失勢,一落千丈強」,像我們爬山的時候,一旦腳沒有蹬實,蹬空了,那一失足成千古恨,那是非常迅速地墮落。所以想到這一點,修學的人怎麼不心懷恐懼?一定要以戰戰兢兢的心態來對待自己的言行。

  在歷史上有一個張恭懿,他的名字叫瀚,張瀚張恭懿。他當官的時候到觀政都察院,觀政都察院就是到都察院去任職,當時的廷相王台長,一看到他就非常地器重,覺得這個人是可塑之才,所以也對他特別地提點,就請他坐下來,對他這樣講:「昨天下過雨之後,我出門去觀看,結果看到了有一車的人,他們穿著新鞋下了車,因為雨後地很泥濘,他們剛一下車的時候,從灰廠經歷長安街,他們走了很遠的路,因為鞋是新的,他們都擇地而蹈,都選擇比較乾潤的、乾的地方,沒有到泥濘的地方去走,恐怕把自己的新鞋給染污了,所以非常地小心謹慎;但是他們到了貰城的時候,土地愈來愈泥濘,泥濘的地方就很多了,結果第一次偶然把鞋給沾髒了,踏上了泥濘,踏上了泥土,染污了,就不再像以前那樣顧惜自己的鞋子了。」他後面說:「居身之道,亦猶是爾;倘一失足,無所不至矣!」為官、修身之道也是如此,就像前面踏上泥濘的鞋,如果它已經被染污了,第一次染污之後,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小心謹慎了,所以「倘一失足,無所不至矣!」如果第一次把持不好自己,譬如說第一次收了賄賂,第一次做了壞事,譬如說犯下了邪淫,以後惡事連連,就不再顧惜了。「公佩其言,終身弗忘」。張恭懿非常佩服王台長給他講的這一番話,是一段非常好的提醒,所以他終身謹記,都不敢忘懷。

 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,人初次作惡,沒有作惡之前,他嚴守自己的節操,把持得很好,但是第一次放縱了之後,以後就可能一錯再錯,很難再像以前那樣把持自己的操守了。

  「從善如登,從惡如崩」告訴我們,要克服一些惡習、慣性,一開始都是不容易的,但是一旦讓惡念相續之後,就必有大禍。如果一個人能夠了解到這一點,他才不敢造惡,並且還了解到,子孫後代和我們都是一體的。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;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。」不僅僅自己的人生毀掉了,後代的人生,也因為自己不謹慎的行為而受影響。所以真正慈愛後代的人,一定是克念作聖,能夠克服自己的妄念,克服自己的習氣,給後代子孫樹立一個好的榜樣。

  我們看一個故事,從中體會到「從善如登,從惡如崩」的道理。在《德育古鑑》上記載著,在豫章這個地方,有一對雙胞胎,他母親生他們的時候,幾乎是同時生出來,「並肩而下」,就是幾乎是分不清哪一個前、哪一個後,所以他們的生辰八字也是完全一樣的。因為這一對雙胞胎長得太像了,連容貌、連笑容,還有哭的樣子都很像,就連他們的父母都很難分辨,最後就用名字來分別,然後用穿的衣服不一樣來分別,才分得出來;而且他們去讀書的時候,連寫出來的文章,功力也都差不多,境界也都相仿,二十歲了,同時補博士弟子,也就是說他們的官運也是一模一樣。給他們考試的官員都很詫異,最後就說,通過分配學校來區別一下兄弟二人好了,所以一個分到府庠,一個分到縣庠,一個就是府裡的學校去上學,一個到縣裡的學校去上學,他說這個府比較大,哥哥就讀府庠,弟弟讀縣庠,這樣才區分出來。

  這兄弟兩個人結婚了,怕媳婦分不出來,所以穿的衣服鞋子不一樣;他們同一年結婚,同一年生孩子,然後考試又是補同樣的功名。所以他們那個鄉里的人都說,他們兩個的命真是太一樣了,怎麼每一件事都一樣,生孩子是同年,結婚是同年,考試是同年,中的功名也一樣。到了三十一歲,他們又同時去考科舉,考上了舉人,然後去參加省裡還有國家的考試。

  在路上,他們在一個地方住了下來。隔壁就有一個年輕的寡婦,這個寡婦她看到了大哥,看到了這兩個雙胞胎中的兄長,就主動地向他示好,也就是說去勾引他這個哥哥。但是他的哥哥很有正氣,就把她拒絕了,但是他的大哥馬上想到,我的弟弟長得和我一模一樣,這個女子可能會去找我的弟弟,於是他趕緊去警惕他的弟弟,讀書人要守住道德的分寸,要守住底限,一定要守得住、立得住,他的弟弟聽了也點點頭。但是在後來,弟弟就沒有守住底限,就跟這個女子發生了不應該發生的關係。而這個女子並不知道這兄弟倆是兩個人。結果這個弟弟就花言巧語說:「我假如考上了,一定回來娶妳。」。省裡的考試結果出來了,大哥考上了,弟弟卻落榜了。但是弟弟惡念相續,沒有反省,繼續去騙這個女子,對她說:「我現在已經通過考試了,接著還要進入國家考試,就能考上進士,考上了進士之後我再娶妳,讓妳榮顯發達。」這個女子聽了他的話,就把所有的錢都給了這個弟弟。

  第二年春天放榜了,他的兄長考上了進士。而這個婦女還以為是和她私通的弟弟考上了,所以她就在那一直等,朝等夕等,就等著他來娶她,但是也沒有等到,最後鬱鬱寡歡,就死了。死之前她寫了一封信寄了出去,結果這一封信就到了他哥哥的手上。哥哥一看這封信才知道,原來弟弟沒有守住。就這樣,次年,也就是隔了一年,他弟弟的兒子就死了,他弟弟痛哭傷心,最後雙目失明,弟弟也死了。你看這二、三年的光景,這個弟弟,還有他弟弟的兒子都死了。哥哥呢?哥哥享受榮祿,他考上進士之後,整個家庭發達起來,兒孫滿堂,福報也很圓滿。

  所以你看,兩個一生的命運、福報完全相同的兄弟,就是因為一念之差,最後人生的結局決然不同,簡直是天壤之別。所以確實從中我們看到,從惡如崩。本來可以順利地考取功名,榮華富貴、子孫滿堂,享受這樣的福祿,但是就是因為做錯了這樣的事情,結果和哥哥的命運就決然不同了。所以古人評論說:「命同相同,而心便忽然不同,可見禍福皆人自造,而非天之生是使殊也。」兩個兄弟的命運相同、相貌相同,但是因為他們的心念不同,所作所為也不同,結果導致了命運完全不同了。可見命自我作,福自己求。人都是「福禍無門,惟人自召」,並不是上天生來使他們有這個差距的。

  這個故事聽了之後讓我們很警醒,雖然人的命運是有的,但是每一天都有加減乘除:如果做了一件好事,你這個命就加厚了;做了一件惡事,這個命就減損了;如果做了一個大好事,利益了千秋萬代的人,這個命就被乘了;如果做了大惡事,影響到很多人,這個命就被除了。所以古人講現世報、現世報,就是講今生做了大善事或大惡事的人,他一生還沒有結束,果報就現前了。所以命運雖然有,但是可以改造,關鍵在於我們的起心動念和言語行為。所以要深信因果,人才不敢去作惡。

  我們再看一百三十六句:

  【曲禮曰。毋不敬。儼若思。安定辭。安民哉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七《禮記》。

  這個「儼」就是恭敬、莊重的樣子。《曲禮》說:『毋不敬』,就是一切恭敬,對一切人事物沒有不恭敬的。「毋不敬」從哪裡做起?我們的恭敬心是從哪裡培養出來的?首先就是從孝敬父母來培養。

  我們看在《禮記》中有很多關於孝敬父母的禮,譬如說在《內則篇》中講,兒女侍奉父母應該怎麼侍奉?這個古禮有規定:在雞剛叫頭遍的時候,就要趕緊起床,不能懶惰,天已經亮了還在睡懶覺,家事都留給父母做,這個就不符合禮;起床之後,洗臉、洗手、漱口,戴上冠帽,冠,戴上帽子,穿上端服(這個端服就是古代做官的人在正式場合所穿的衣服),再套上蔽膝,繫上大帶,再把這個笏給插好,我們看電視劇,看到古人在覲見皇帝的時候,有一個長方形的記事板,這個叫笏。左右佩戴好飾物,為什麼要左右佩戴一些飾物?怕的是一旦父母有需要。打扮整齊之後幹什麼?來到父母舅姑之所(這個舅姑就是指的公婆),來到了父母公婆所住的地方,「下氣怡聲,問所欲而敬進之」,說話要和顏悅色的說話,問父母公婆需要什麼,就恭恭敬敬地給他們敬奉上什麼。這個色就是指溫柔的面容,要用溫柔的面容來呈奉父母,即使父母有了過失,做錯了事,仍然是「下氣怡聲,柔聲以諫」,還是要和顏悅色地、低聲地、溫柔地加以勸諫。不能因為父母做錯了,就厲聲厲氣地把父母呵斥一頓。「諫若不入,起敬起孝,說則復諫」,如果你的諫言、規勸不能夠被父母所採用,你還要更加恭敬、更加孝順,沒有什麼抱怨之心,等到父母高興的時候,再次去向父母進諫。如果父母不高興了,生氣了,把兒女打得都流血了,也不敢有怨恨之心。不能說你勸父母是為了他好,他不接受,甚至還把你打了一頓,你就對父母心懷怨恨。

  這一段禮的要求,就是從侍奉父母的過程中,培養起一個孩子永遠不和人對立的心,即使自己受了委屈,受了誤解,好心不被父母所認同和理解,還把自己痛打了一頓,都不可以怨恨父母。我們想一想,這一點我們現在人能做得到嗎?現在父母罵你一下,說得重一點,打你一下,你就和他怒目而視了,這個對立心很容易就起來了。到了社會上,老師說你一下,你不高興了,再打你一下,現在的老師怎麼敢打人?學生回家告父母,父母回去就去找校長,校長再去找老師,那這個老師還敢說孩子嗎?這個孩子還能夠受教嗎?所以這個孩子犯了錯誤,老師不敢給他指正,那怎麼還能夠有好的教育結果?甚至於現在他不理解,怎麼樣?把父母老師給殺了的都有。

  所以你看,社會之所以出現這樣悖逆反常的行為,都是因為失教的原因,不知道什麼行為是正確的,什麼行為是錯誤的,反而都積非成是,把錯誤的積累多了,人們認為是正常的;而那個正常的,兒女對父母很恭敬、很孝敬的行為,卻認為是不正常的了。後面還講到,父母過世之後你想要去做善事,要想給父母留下美名,即使這一件事遇到很多的困難,也要把它做成,這個對父母的恭敬心,就從這些禮上表現得淋漓盡致了。

  我們想一想,如果一個孩子從小接受了這樣良好的禮儀教化,還會出現我們現在社會所出現的打罵公婆、不孝順父母、跟父母頂嘴,甚至把父母攆出門外不侍奉,還打爹罵娘的現象嗎?這些全都是因為沒有禮教的原因。所以這個禮教它不是吃人的禮教,它確實是維護人,而且讓人過一個真正幸福美滿的人生,讓社會安定,國家治理良好的教育。但是我們認識不到它的深意,還把它批評為繁文縟節,這個是我們不能夠了解禮防患於未然的這種效果。

  在《禮記》上還記載著一個故事,也可以從中體會到古人他對父母的恭敬之心。擔任樂正之職的子春,在下堂的時候,不小心把自己的腳給傷到了,結果過了幾個月,他還是面帶愁容。有一個弟子就問他說:「老師,您的腳已經好了,為什麼過去了這麼長時間,您還是滿面愁容的?」子春怎麼回答的?他說:「父母生下我們的時候,給了我們一個完完整整的身體,我們要把這個身體完完整整地保護好,這才是孝。所以,如果我們盡孝的話,每行一步路都不能夠忘記父母,每說一句話都不敢忘記父母。如果我們每走一步路都不忘記父母,每說一句話都不忘記父母,我們走路的時候就會選擇那個大道,而不會選擇那些可能有危險的羊腸小路,邪僻的小徑;如果有舟可乘,就不會冒險涉水過河,都是因為不敢以父母給的身體去做危險的事。如果你每說一句話都不敢忘記父母,你就不會口吐惡言,因為你一旦口吐惡言,別人也會以惡言對待你,你就會辱沒自己的名聲,甚至讓父母蒙羞。這樣才算盡到了孝。」

  你看這個古人,他不僅僅是這樣學習的,他在生活中也確確實實是這樣力行的。子春,他因為一次沒有注意,把自己的腳給傷到了,他都覺得自己沒有恭敬心,沒有盡到對父母的孝心。

  所以前面我們也講,在《禮記》上說:「身也者,父母之遺體也。行父母之遺體,敢不敬乎?」我們的身體是父母給予的、生養的,用父母所給予的身體去做事情,怎麼敢不恭敬?所以生活起居不莊重,就是不孝的表現;事奉君主不盡到自己的忠心,也是不孝的表現;做官不敬業,這也是不孝的表現;與朋友相處不誠信,這也是不孝的表現;上陣作戰不勇敢,也是不孝的表現。為什麼?因為以上這五者都做不到,災禍會殃及父母,怎麼敢不恭敬?

  所以一個真正的孝子,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都會小心謹慎、恭恭敬敬。為什麼?因為他的心中有父母,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不謹慎,給自己的父母蒙羞。這正如《弟子規》上所說的:「身有傷,貽親憂;德有傷,貽親羞。」所以你看,一個人他心裡總是想著父母,怎麼敢貪污受賄、違法亂紀?他會想到自己一旦鋃鐺入獄,就會辱沒父母祖先的名聲,讓自己的父母抬不起頭來。所以你看,一個人他有孝敬之心,他可以給自己的人生避免很多的災禍。

  我們看現在的孩子還侍不侍奉父母?還侍不侍奉長輩、爺爺奶奶?還是都變成了父母伺候他,爺爺奶奶伺候他、問候他?所以有人很感慨地說,現在有了兒,自己就變成了兒;有了孫,自己就變成了孫。完全顛倒了。你有了兒,自己是父母;有了孫子,自己是爺爺奶奶,怎麼可以把這個人倫秩序變顛倒?變顛倒的結果就是把孩子養成了養尊處優的小公主、小皇帝,所有的人都要關心、感受我的需要,都以自我為中心,這樣的孩子走到哪裡,不和人發生衝突問題,那就不正常了。現在的孩子走到哪裡,和人家相處一個星期、一個月,不是自己不喜歡人家了,就是人家不喜歡自己了。究其原因何在?因為都是小公主、小皇帝,個個都是以自我的需要為中心,大家都應該考慮我的感受,滿足我的需要,而不懂得換位思考,為對方著想。這樣久而久之,矛盾衝突就出現了。這一種恭敬的態度,伺候父母的謙卑有禮的態度,必須是由家長來教導的。

  所以古人這個「教」字寫得很有味道,左邊是一個孝字,告訴我們教育要從教孝開始。怎麼樣才能夠教孝?上面是一個,下面是一個一模一樣的叉叉,上面的這個叉,是父母、老師、長輩、領導所畫的;下面這一個叉,是孩子、屬下、被領導、學生所畫的。左邊這個字告訴我們,身教勝於言教,這個教育才能夠有效。右邊是一個手拿著一個小柳條,告訴我們教育不是一蹴而就的,需要時時拿著柳條在身邊督促、耳提面命,所以教育要有耐心。

  我們看一個孩子教育不好,原因何在?我們第一要從身教上尋找,我們自己做的如何;第二,我們看一看自己是不是有耐心。孩子的習氣養成,是長時間養成的,要幫他改正,也要有耐心,要相信「人之初,性本善」,要有不斷的耐心引導,相信終有一天他能夠克服習氣,轉惡為善。

  現在的父母確實不懂得教育了,譬如說這個孩子已經很無禮了,大家在一起吃飯,他看著哪一個飯菜喜歡,就轉到自己的面前,結果旁邊的父母不說,姑姑、阿姨看了也不敢說,還一個勁地在誇他,說這個孩子真的很活潑。這個孩子已經無禮至極了,而旁邊的人卻在誇他很活潑,這就讓他分不清哪一個對、哪一個錯,孰是孰非了,自己無禮還被誇活潑。所以這個誇字寫作上面是一個大字,下面是一個虧字,告訴我們什麼?你就誇他,不正確的誇獎讓他吃大虧了,因為他實在分不清是非善惡美醜了。所以誇人一定要謹慎,一定不要助長人的傲慢之心,而且更不能夠誇他錯誤的地方,一定要順著他的德行去誇獎,不要順著他的才能去誇獎;我們可以誇獎這個孩子很有禮貌、很謙虛、很為人著想,不要誇他長得很漂亮、很聰明,這個是不適宜的。

  尊敬父母這個敬延伸,就是尊敬老師,尊師重道是我們傳統美德,孝道和師道也是中華文化得以傳承的兩大法寶。所以在《呂氏春秋》上有這樣一句話:「忠孝,人君人親之所甚欲也。顯榮,人子人臣之所甚願也。」哪一個領導不希望自己的屬下對自己很忠心,哪一個做父母親的不希望孩子對自己很孝順?換過來也是一樣,哪一個屬下不希望自己能夠得到領導的信任,身居高位;而哪一個兒子不希望自己的聲名顯達,揚名於後世,以顯父母?但是,「人君人親不得所欲,人臣人子不得所願」。但是在事實生活中,往往是當君主、領導的人,當父母的人,卻得不到忠臣、孝子;當兒子、當臣子的,也得不到自己所希望的高名厚利。什麼原因?原因就是不知理義;不知理義的原因又是什麼?「不知理義,生於不學」,就是因為沒有學習聖賢經典。我們看現在的社會,無論是貧富貴賤都是身心不安,身心不安是結果,原因在哪裡?

  古人所說的理得心安沒有做到。因為他不明理,一旦當了領導,就開始驕奢淫逸、以權謀私,升官就是為了發財,不知道如何為長遠、為子孫後代考慮,所以本來可以一帆風順、平步青雲,但是結果卻鋃鐺入獄、自毀前程。這是什麼原因?就是因為沒有學習歷史的經驗,沒有讀聖賢教誨,沒有學習《群書治要》。所以古代的聖王沒有不尊師重道的。

  我們在教學的過程中也發現,一個人有什麼樣的毛病、過失都好糾正,只有一種人是最難以幫助的,哪一種人?就是那一種特別自以為是的人,很傲慢,認為自己比誰都好,誰都不如自己好,把誰都不放在眼裡,沒有人可以值得成為自己的老師。

  《呂氏春秋》後面接著講,現在的人,他的地位比不上古代的聖王,他的智慧也比不上古聖先賢,但是還不尊敬老師,想得到道就不可能了。你看,我們是為了求學、求道,但是求道卻不尊師,那怎麼可能達到預期的目的?所以看到這句話,我們覺得這句話就是針對我們講的。我們的地位比不上古代的聖王,我們的智慧比古聖先賢也差得很遠,但是還不尊師重道,還怎麼可能有成就?

  這裡邊就講到了尊敬老師,「一分誠敬得一分利益,十分誠敬得十分利益」,當然百分誠敬就得百分的利益,沒有誠敬就任何利益都得不到。所以古代對於老師特別地尊敬,這也從禮上表現出來。譬如說這個學生跟著家長,通常是他的父親,去拜見老師的時候,一定先衝著孔子像,大成至聖先師孔子之神位,行三跪九叩首的禮,然後請老師上座,這個父親又帶著兒子對老師行三跪九叩首的禮。為什麼這樣做?我們想一想,這個孩子心目中最敬畏的人就是他的父親,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對於老師畢恭畢敬,行如此重的禮,他對老師的教誨怎麼敢不聽從?老師教他什麼?老師教他要孝敬父母。所以老師和家長一配合,這個孩子很容易教好了。

  對老師的尊敬,還可以通過這些具體的稱呼來加以表現。譬如說這個孩子二十歲行冠禮,就是成人禮,他的同學、平輩、朋友送給他一個字,表示對他的尊敬。從此以後,他的祖父母、叔叔、伯伯,所有的親屬,還有他的同學、朋友,都要稱他的字,表示對他的尊敬;他去朝廷裡當官,皇帝要稱他的字,表示對他的恭敬;只有他的父母,還有就是他的老師,可以一生稱他的名。這就是提醒我們,老師的恩德和父母的恩德是相等的,父母給我們身命,老師給我們慧命。

  一個學生,他的老師去世,他要守心喪三年。父母去世要守喪三年,要穿孝服;老師去世要守心喪三年,雖然不用穿孝服,但是要在內心常常記得老師的恩德,不敢忘記老師的教誨,這叫守心喪三年。皇帝他在接見群臣的時候,都是以君臣之禮來接見,都是面南背北;但是他在接見老師的時候,就必須降階,以主賓之禮來接見,一個站在東面,一個站在西面,這就是提醒皇帝,雖然你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但是老師他永遠是你的老師,不是你的臣子。「上行而下效」,皇帝都有尊師重道的心,整個朝廷、整個社會都會興起尊師重道的風氣。這個就說明,恭敬心從尊師培養起來了。

  第三就是要敬重尊長,這個就是講的兄長、長輩、領導等等。在《了凡四訓》中講:「敬重尊長,與凡年高、位高、德高、識高者」,都應該尊重。「年高」就是年齡比我們高、比我們長;「位高」,位子比我們高,他是領導、是主管;「德高」,德行比我們高;「識高」,見識廣博,這樣的人都要恭敬。「深愛婉容,柔聲下氣。」對長輩說話要柔和恭敬,而且要習以成性,養成習慣,當然這種恭敬的習慣,是從對待父母、對待老師已經養成了。所以這種恭敬和氣,就會怎麼樣?導致的是千祥雲起,古人說「心平氣和,千祥雲起;心浮氣躁,一事無成」。你看他這麼樣的恭敬和氣,怎麼會沒有福報?心平氣和地伺候人,應對事物,這樣的話,這個人就特別地有福氣;相反,心浮氣躁,一事無成。現在的年輕人為什麼說不好教?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心靜不下來,心浮氣躁,學什麼都很難學踏實。

  除了敬重尊長之外,還要恭敬一切人。像《孟子》上說: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」把這種恭敬心推而廣之,以孝敬父母、孝敬老師這樣的態度,來恭敬和我們有緣的一切人。「愛人者,人恆愛之;敬人者,人恆敬之。」我們恭敬別人,同樣也得到別人恭敬的回報。這個是尊敬、恭敬心的養成,它是有一定的次序。

  孟子也說:「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。」最後,不僅僅把這個恭敬心停留在對人的恭敬上,還延伸到對一切萬物的身上。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學《弟子規》?《弟子規》整篇教導我們學會一個「敬」字,譬如說:「置冠服,有定位,勿亂頓,致污穢」,這是對冠服的恭敬;「房室清,牆壁淨,几案潔,筆硯正」,這是對房室、對我們學習工具的恭敬;「墨磨偏,心不端,字不敬,心先病。」我們自己的心不恭敬,我們自己覺察不到,我們可以觀察我們周圍的環境,如果我們的物品擺放不整齊,衣服亂丟亂放,還有字寫得很潦草,別人都認不清楚,說明什麼?說明我們的心不恭敬了。

  有一個朋友曾經送給我一份清代狀元的考卷,結果我們打開這個考卷一看,非常地感嘆。為什麼?因為這個狀元所寫的考卷是一筆一畫,全是小楷字,沒有絲毫的潦草,沒有一個字的塗抹,乍看起來,就像現在的字帖一樣,像印刷的字體,大小勻稱,筆畫都非常地清楚,沒有一個是潦草的、隨意的。從中我們感覺到,說現在人心浮氣躁、心浮氣躁,只是我們自己沒有體會。看了這個考卷的複製品,我們突然意識到,我們的心浮氣躁已經達到了怎樣的程度,特別是我們看這些考博士的卷子,字寫得非常地潦草,確實都很難辨認,這樣的學生心不恭敬,要想考取也是非常困難的。

  『儼若思』,「言人坐思,貌必儼然」。這個「儼」,就是端莊、穩重的樣子,告訴我們要舉止端莊、穩重,像若有所思的樣子。在《論語》上有這樣一句話,說:「君子不重則不威」。漢代揚雄《法言.修身篇》上提出做人應該取四重,哪四重?「重言,重行,重貌,重好。言重則有法,行重則有德,貌重則有威,好重則有觀。」

  我們這裡邊就講講「貌重則有威」,也就是我們的容貌莊重,讓人看了就有威嚴。在容貌上,孔老夫子教導我們「色思溫,貌思恭」,表情要很溫和,雖然表情溫和,但是很恭敬,這樣讓人覺得你很好親近,但是又不敢造次,對你有敬畏心。他既覺得很想親近你,但是他又不敢造次,為什麼?因為你自己的容貌莊重有威儀,這樣就恰到好處。

  在《群書治要.春秋左氏傳》中,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:春秋時有一個大臣叫趙盾,他的君主晉靈公很不守禮,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,而且非常過分,趙盾做為臣子非常忠心,屢次犯顏直諫,但是晉靈公聽不進去。不僅聽不進去,他還覺得這個臣子很煩,起了一個惡念,就是派一個殺手把趙盾給殺了。這個殺手一天很早,也就是凌晨的時候,就來到趙盾的家,看到他的臥室門已經打開了,趙盾已經準備好要去上早朝。但是因為時間尚早,所以他就穿著朝服,恭恭敬敬地坐在那裡閉目養神,他的這種恭敬的態度深深地感動了這個殺手。他想,你看一個大臣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、在獨處的時候,還能夠對國君表示這樣的恭敬,這個人一定是國家的棟梁。如果我把國家的棟梁給殺了,我就成了一個不義之人。但是我又接受了君主的命令,要殺了這個大臣,如果我不完成自己的使命,我對君主也是不信;如果我真把這個大臣給殺了,這個國家的棟梁被殺掉了,也是對整個國家人民的不義。後來他想來想去,最後自己觸槐自殺了。

  你看一個人他很恭敬的態度居然可以起到這樣的感化作用,而且也確實保全了自己的生命。所以一個人他受不受人尊重,有沒有威儀,這個不是裝出來的,確實是在平常日常生活中,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之中,都小心謹慎、恭敬,最後養成了這種自然而然的風範。所以古人提醒我們,從言語、行為、容貌、嗜好等方面都要莊重。

  『安定辭』,「審言語也」,就是我們的言語要審慎。剛才我們也提到「言重則有法」,我們的言語莊重,就可以為人所效法。在《弟子規》上告訴我們言語很重要,「奸巧語,穢污詞,市井氣,切戒之。」這就是說,我們言語中不要講那些黃色笑話、欺騙人的話、不誠信的話,這些都是要避免的。我們看到現在有的領導幹部在吃飯的時候、交談的時候,都以講黃色段子為榮,以此來取樂,這樣一下子就讓這個領導幹部不受人尊重了。所以做人言語特別地重要,一出話就要有利益於別人。

  所以這個愛語不是花言巧語、取媚於人、巴結奉承的言語,而是對人有真實利益,能夠提升他、幫助他、教育他、提醒他的話。古人有一句話說:「力賤得人敬,口賤得人憎。」一個人很願意出賣自己的力氣幫助別人,他會受人尊敬;而一個人言語過多,過多又說得不妥當,就會遭人厭惡。所以《易經》上說:「吉人之辭寡」,吉祥的人言語都是很少的。為什麼言語少?因為他的心地清淨;「躁人之辭多」,心煩氣躁的人、煩躁不安的人、思慮過多的人,表現出來言語也很多。這個是提醒我們在言語上要莊重、要謹慎。

  《周易》上的這一段話,對我們觀察人的言語、了解一個人的性情確實很有幫助,這句話是這樣說的:「將叛者其辭慚,中心疑者其辭枝,吉人之辭寡,躁人之辭多,誣善之人其辭游,失其守者其辭屈。」將要背叛的人,他的言語、言辭就顯示出慚愧不安;心中有疑慮的人,他的言辭表現出來就是散漫枝節;吉祥善良的人,他的言辭很少,所以中國人有一句話說「吉人寡言語」;「躁人之辭多」,一個人內心煩躁,心浮氣躁,表現在外就是愛說話,言辭很多;「誣善之人其辭游」,誣陷好人的人,他的言語表現出來會游移不定;失去操守的人,他的言辭就會屈曲不直,因為他做了壞事,失去了操守,所以有一些理屈詞窮的感覺。

  在《了凡四訓》上有一句話,說一個人有很多過惡的時候,有一種表現,就是「見君子而赧然消沮」,看到真正有德行的人,他就會感到非常地慚愧,不好意思,非常地扭捏。什麼原因?因為自己做錯了事很慚愧,所以表現在外面,他的言辭也是屈曲不直。這就是告訴我們,通過觀察一個人的言語,也可以了解一個人的品性。

  《弟子規》上有很多都是關於言語的要求,譬如說「揚人惡,即是惡,疾之甚,禍且作」如果我們把別人的過惡到處去宣揚,結果別人知道了,你在背後說他的壞話,他會對你非常地痛恨,也無形之中為自己埋下了禍根;而且把別人的過惡到處去宣揚、揭露,這本身也是一種惡,這不是一個有德行的人能夠做得出來的。中國古人告訴我們要心存厚道,這個厚道的重要表現就是隱惡揚善,別人做好事、做善事,譬如說孝敬父母、友愛兄弟、朋友誠信、尊敬師長,這樣的事例要多多地宣傳;而把那些兒女不孝父母,兄弟互相爭訟上了法庭,朋友之間不守信,甚至夫妻同床異夢的,這樣的現象不要大肆去宣傳。但是我們現在人,特別是網路、電視、廣播,通常是做的恰恰相反,是隱善揚惡。譬如說,我們經常看有一些法制節目,看上去好像是為了公平正義做這個節目,經常把這個兄弟不贍養父母的、為了財產起紛爭的這樣的事例搬上了節目,久而久之,那個還能夠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人會怎麼想?他說,你看現在人根本就不贍養父母,我還能和父母住在一起,我已經很了不起了,已經很孝順了。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了,大家就會認為這才是正常的,而且你把過失、罪過的事情宣傳得太多了,就讓人們對作善失去了信心。聽說有一個人無私無求的去幫助別人、教育別人,給人上課、做義工,大家就會對他的善行產生懷疑,這怎麼可以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?

  所以古人講隱惡揚善,這個非常地重要。像山東電視台有一個很好的節目,叫「天下父母」,現在有一個節目叫「孝行天下」。這些節目都是把那些有孝心的兒女,講友悌的兄弟,這些事例給大家播出來,把人的孝心、感恩之心提升起來,讓人能夠相信「人之初,性本善」。所以我們經常去說別人的過惡,不僅僅讓人聽了之後懷恨在心,而且也使我們自己失去了厚道。可能是因為我們有嫉妒心所導致的,自讚毀他,這還是有名利之心在作怪。

  說話也要講究藝術,要多說鼓勵的話,少說批評的話,因為鼓勵激發潛能,批評造成隔閡。特別是我們在現代社會,接觸傳統文化、學習《弟子規》已經很晚了,不是從小就學習。雖然《弟子規》教導我們「聞譽恐,聞過欣,直諒士,漸相親」,說我們聽到別人的讚譽要戰戰兢兢,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有真才實德,配得上人家的誇讚。當別人指正我們過失的時候,要非常地歡喜,甚至對人感恩戴德,這樣做久了之後,那些敢於對你說真話、敢於指正你的過失的人就會來到你的身邊。這就像我們的臉上有一個黑點,別人告訴你,你臉上有一個黑點,快把它擦了,否則的話,出去讓人看了會丟人,會笑話你,這樣的人你對他感謝,因為他沒有讓我們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。但是我們在做人上、德行上、做事的方法上有不足、考慮不周的地方,別人給我們指正過來了,希望我們能夠警醒、有提升,但是我們卻不知道誠心誠意地接受,甚至還在心裡給他起了對立、起了抱怨,這個就不是正確的態度了。

  雖然是學了《弟子規》,但是因為我們從小已經習慣於聽別人誇獎,所以我們在和別人說話的時候,也要懂得講話的藝術,雖然我們好心好意,確實是利益對方的這種心,但是說出的話,也要能夠讓對方容易接受。所以《弟子規》上說,父母有過失的時候,做兒女的要勸導,這是你的責任。但是勸導也有勸導的藝術、勸導的方法,首先要等父母心情好的時候去勸諫,他比較容易接受;本來人心情不好、不高興,你又指出他的過失,可能馬上讓他火冒三丈,更加不耐煩了。而且在指正別人過失之前,還要先美其長,還要先讚歎一下他做得好的地方,然後再委婉地給他指出,如果你再怎麼怎麼樣,就會更加完美、更好了,這樣的話人家也比較容易接受。所以言語確實很重要,可能我們說了一句話不經意、不小心,但是別人聽了之後就耿耿於懷,讓彼此產生了隔閡,所以古人說「說者無意,聽者有心」。

  古人還說:「良言一句三冬暖,惡語傷人六月寒。」我們給別人說一句愛語、寬慰的話、理解的話、體諒的話、感恩的話,別人在寒冬臘月裡都會感覺到溫暖;但是我們惡語傷人,特別是在盛怒之下說了一句過分的話,別人受到了傷害,他可能就耿耿於懷、久久不忘。所以脾氣很大的人,一般人際關係都非常地不好,交不下朋友。什麼原因?你看平時這個人很講義氣,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,但是一生氣、火氣一上來,說了幾句話特別地傷人心,人家把你以前對他的幫助全都忘記了,只記住那一句對他傷害的話。所以你看這言語確實非常地重要。

  古人還說:「一切言動,都要安詳,十差九錯,只為慌張。」這就是告訴我們莊重對人很重要,慌裡慌張的就容易出錯。《弟子規》上說:「事勿忙,忙多錯」,這都是導致出差錯的原因。

  這個莊重體現在很多的方面。在《禮記.玉藻篇》中也說:「足容重,手容恭,目容端,口容止,聲容靜,頭容直,氣容肅,立容德,色容莊。」「足容」,就是我們行走的時候一定要穩重,像大象一樣四平八穩,非常地緩慢。曾國藩經常教導弟子說:「要走路慢,說話慢,吃飯慢。」都是教導孩子在日常生活中培養一種穩重的作風。

  我們在黨校裡工作,對這一點感觸特別明顯。我們看到很多的省部級幹部經常出來散步,結果看到這些領導散步的時候,確實是非常地緩慢,踱著方步,四平八穩,這樣就讓人感覺到他是一個領導,很莊重,而且值得信賴。古人說,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,一個人的定力達到這種穩重,無論發生了什麼意外的事情,他能夠知道如何去應對,不至於慌裡慌張;而那些辦事的年輕人就不一樣了,走路急匆匆的、慌裡慌張,一看就知道是辦事人員,他不是領導。

  「手容恭」,在坐的時候手容恭敬,要手斂; 「起腳斂手」,在走路的時候也不能甩著胳膊,手容要恭敬。「目容端」,「目」就是眼睛,「端」就是端平的意思。我們說一碗水端平,那就是不要向上,也不要向下,或者顯得很輕視傲慢,或者顯得不屑、心不在焉。這都是告訴我們眼睛是心靈的窗戶,我們心裡有傲慢,或者是有刻薄,表現在眼睛上都不一樣。還有的人跟你說話的時候,眼睛的溜骨碌的亂轉,說明這個人心思很複雜,心眼動得很快,在那不停的動。

  「口容止」,這個「止」就是停止的止,告訴我們說話要適可而止,要給別人表現的機會。剛才我們也說「吉人之辭寡」,說話不要太多,該說的說,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要說。孔老夫子說,言語該說的時候一定要說,該說的時候也不能夠不說,不到你說的時候你就去說,這是心浮氣躁。

  「聲容靜」,就是我們的聲音,說話的聲音不能大聲喧嘩,像噪音一樣。我們中國人說話聲音都很大,譬如說坐飛機的時候,第一排的人,聲音可以傳到最後一排,最後一排的人都能聽到;在一個中餐館彼此交談的時候,這個聲音也是亂嚷嚷的一片。但是你看到西餐館,就沒有這樣的表現,西方人他都很重視感受別人的需要,所以不能因為自己的交談影響了別人。

  現在很多人在出國的時候都很失禮,所以也不受外國人的尊敬,這是我們禮義之邦的人特別值得深思的。譬如說有人到了法國的巴黎聖母院,結果發現在聖母院上用漢字寫了一條標語:「請勿大聲喧嘩」。這是給誰看的?顯然是給我們中國人看的,是提醒中國人說話聲音不要太大了。我們再想一想,能夠到巴黎聖母院去參觀的人,在我們中國是屬於哪些人?那不是有錢的人就是有權的人,或者說是有學問的專家學者,一般底層的老百姓還去不了巴黎聖母院參觀。但是這些高層人士出了國門,都還受到這樣的提醒,說明我們禮義之邦的禮已經喪失到一定的程度了。

  中國在歷史上被譽為禮義之邦、華夏之族,那可不是我們自己給自己封的,那是外國人到中國來學習訪問之後,看到中國人,人與人之間彬彬有禮,特別地和諧,他們很羨慕,都願意學習、願意效仿,所以回去之後向自己的國君報告,這些國君也特別喜歡派使臣到中國來學習。

  像唐朝時候,中國的皇帝被譽為「天可汗」,就是天下公認的領導者。這說明什麼?說明那個時候因為有禮,有禮義的教化,所以是禮義之邦,名符其實。但是我們對這個禮不認得,把它批評為吃人的禮教,對它生不起信心,結果沒有人學禮了,整個社會失禮的現狀很嚴重,走到哪裡都受到外國人的嘲笑,這是讓人值得深思的一件事。

  還有「頭容直」,「直」就是不歪斜,要端正。像我們在跟人說話交流的時候,不要把頭側在一邊,這也是我們經常容易犯的一個毛病。「氣容肅」,就是我們的喘氣聲音不要太重,要給人一種肅靜的感受。「立容德」,站立的時候不能夠倚在一邊,一定要端正,這樣給人一種有德行的感受。「色容莊」,也就是容色要莊重,給人一種有威儀的感受,別人就不敢輕慢,這個就是「君子不重則不威」。這個是我們講的「儼若思」。

  『安民哉』。「儼若思,安定辭」,下面最後一句話說「安民哉」。就是以上這三件事都做到了,「毋不敬」,對一切人事物都沒有不恭敬的;「儼若思」,舉止端莊穩重,像若有所思的樣子;「安定辭」,談吐安穩,安詳穩定,條理分明,這樣才能安定人民。

  我們再看下一句,一百三十七:

  【位已高而意益下。官益大而心益小。祿已厚而慎不敢取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四十三《說苑》。

  在這裡邊講了這樣一個典故,說孫叔敖做了楚國的令尹,也就是楚國的宰相,全城的官吏百姓全都來祝賀,但是最後來了一個老人,他來弔唁,不是來祝賀的,是來向他弔唁的。孫叔敖他不僅沒有生氣,而且很謙虛地向他說:「楚王不知道我德才不佳,以致使我忝居高位,而受官民們的責罵,現在大家都來祝賀,只有您最後來弔唁,難道是有什麼道理要講給我聽嗎?」老人說:「有。身已貴而驕人者,民去之;位已高而擅權者,君惡之;祿已厚而不知足者,患處之。」給他講了三句話。身分顯貴但是對人傲慢的,百姓會離開他。像魏徵大人曾經寫過說:「竭誠則吳越為一體,傲物則骨肉為行路。」如果一個人傲慢了,不僅人民百姓會離開他,即使是自己的親人也都離他而去;職位很高而獨攬大權的,國君會厭惡他;俸祿已經優厚卻不知滿足的,災禍會跟著他。孫叔敖聽了之後非常受教,他再給這個老人行禮,又說:「恭敬地接受您的教誨,我還希望聽到更多的教誨。」老人就說了這句話,說:「位已高而意益下,官益大而心益小,祿已厚而慎不敢取,君謹守此三者,足以治楚矣。」怎麼樣才能保持自己的高官厚祿?爵位很高,但是態度卻愈來愈謙恭;官愈做愈大,但是內心卻愈來愈謹慎;俸祿豐厚,就要更加小心,不敢妄取。如果你謹慎地堅守這三條,就能治理好楚國了。

  爵位愈高,代表我們的責任愈大、擔子愈重,如果不謙恭謹慎,就會失去人心,沒有助緣,自己做什麼都很難成功;官位,官愈大要愈謹慎;得的俸祿(現在我們說的工資)愈來愈豐厚,那就更加珍惜自己的這些俸祿,不敢去以權謀私、貪污受賄,一旦以權謀私、貪污受賄鋃鐺入獄了,所有的這些也就一同失去了。古代的這些皇帝、大臣都能夠學習這些教誨,所以他們為人處世的時候特別地小心謹慎、謙恭有禮。

  譬如說趙匡胤在登基這一天,他帶著文武百官跪拜他的母親,感激他的母親撫育、教育的恩德,所有的臣子也都祝賀皇帝、祝賀他的母親。結果這個時候,他的母親杜太后,在整個過程中都很嚴肅,這些臣子們看了就覺得氣氛好像怪怪的。母以子貴,這個兒子當了皇帝,做母親的應該很高興才是,為什麼這麼嚴肅而沉重?於是就有大臣給太后講:「您的孩子這麼有成就,當了皇帝了,您應該高興,怎麼反而好像非常沉重?」杜太后怎麼說的?杜太后說:「假如他當了皇帝,能好好地幹,那百姓都會支持他;假如他當了皇帝,就像前面這五個朝代的皇帝那樣,我希望他連這個皇帝都不要做了。為什麼?這五個朝代,他們做了皇帝之後,就開始驕傲奢侈,最後被推翻了,而且不僅僅自己被推翻,他的子孫都被殺了。所以假如不好好當皇帝,還驕奢淫逸,以後連想做個小百姓的機會都沒有了,有什麼好高興的?」你看看,這個杜太后她很會抓住教育的時機,你看在皇帝登基,大家滿心歡喜慶祝的時候,她抓住這個機會點,說出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。相信趙匡胤他一生都會銘記在心,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,一生都會按著母親的教誨來做事。所以這樣的話,才不至於導致迅速的滅亡。這個是我們講的第一百三十七句。

  我們看一百三十八:

  【生而貴者驕。生而富者奢。故富貴不以明道自鑒。而能無為非者寡矣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三十五《文子》。意思是說,生來就顯貴的人容易驕縱,生來就富足的人容易奢侈。所以富貴之人,如果不以明白做人道理來自我反省觀照,而能夠不做錯事的就很少了。

  『富貴不以明道自鑒』,明什麼道?一定要深信因果,明白自己的福是從何而來。中國古人說「福田靠心耕」,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;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」。今天我們生活顯貴富足,那要感恩祖宗的德蔭,還要努力積功累德,把祖先的德行給延續下去。如果德不配位,那就會給自己招致災難,你看我們的位子很高、享受很多,但是沒有真才實德能夠配得上自己的享受,那古人說就多有奇禍。所以要把自己的這個富貴延續下去,要更加努力地積功累德。譬如說我們有錢了,要多行布施,財布施得財富;而且不僅僅要幫助人的生活,更要提升他的教育,從精神上扶貧,把這個錢拿來弘揚傳統文化,培養漢學後繼的人才,這也給自己和兒孫積累了無量的功德。

  我們今天時間到了,我們先學習到此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