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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諸位朋友,大家好。我們繼續學習《群書治要》。請看第九十三條:

  【曾子曰。士不可以不弘毅。任重而道遠。仁以為己任。不亦重乎。死而後已。不亦遠乎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九《論語》。

  曾子以為做士人不可以不弘毅,因為士人的責任重大,而且所行之道遙遠。如何重大?他以行仁為自己的重任;如何遙遠?這種重大的責任要一直擔負下去,到死為止。那我們一句一句地把這句話看一下。

  『士不可以不弘毅』,這個「士」不是普通的人民。在古代把人分為四類,那就是士、農、工、商。士就是讀書人,他和農工商有什麼不同?農工商都是生產者和營利者,而這個士他既不生產也不營利,那他幹什麼?他是盡全力來學道,所以士專求學、專講道,專講做人的道理。而要把人道講得透徹、講得清楚、講得明白,必須要通達天道。古人說「天道敏時,地道敏樹,人道敏政」。但是對於天道,一般人很難體悟,從哪裡學起?

  士專門要學「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」。當然這一句話,士、農、工、商都需要學習,但是農工商不需要通達,而士就需要通達;農工商學也需要學,只是沒有士那麼學得透徹、明白。像《論語》上記載子游到武城做了地方官,孔子去考察,聽到了弦歌之聲,就說:「割雞焉用牛刀」。子游回答說:「從前,我聽夫子您說過『君子學道則愛人,小人學道則易使也』。」沒有學道的人既不能發布命令,也不能聽從命令。只有學了道,做為君子、做為在位者,他就能夠有仁愛之心對待百姓;做為被領導者的百姓,他學了道,也會聽命於在位的君子。所以士、農、工、商都需要學,如果不學這個道,他就既不能夠下命令,也不能夠聽命令。所以這個士就是全神貫注地,專一地學道、悟道、體道、講道、行道。所以他和商人不同,他是純粹分利而不生利。

  那麼這個道有體有用,這個用就是行仁。而士既有通達的時候,也有貧困的時候。通達的時候,孟子說「達則兼濟天下」,通達的時候就需要用仁來治國平天下;窮困的時候,「窮則獨善其身」,窮困的時候也要把自身修養好,盡力地宣揚仁道。那麼如何宣揚?那就是士人的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都按著這個仁道去做,這本身就是在影響別人,本身就是在弘揚仁道。

  而且弘揚仁道、宣揚仁道是一日不死,一日不休。所以必須「弘毅」。這個「弘」是大的意思,廣大,也就是說他的見識學問,一切都要廣大。像我們讀書,必須能夠舉一反三,學以致用。為什麼?孔老夫子說「誦詩三百,授之以政,不達。雖多,亦奚以為?」你把這個《詩經》三百首都背誦得滾瓜爛熟,但是讓你去辦理政治,你不夠通達,不知道如何處理,不能夠把所學的用在日常生活、工作、待人處事之中,那你背了那麼多的詩,又有什麼用處?所以這個弘就是廣大,學問要廣大,見識要廣大,心胸也必須要廣大,能夠容忍,海納百川,有容乃大,所以一切都需要廣大。古人說「一事不知,儒者所恥」,說明什麼?說明儒者,學儒的人,他的見識學問很廣博,沒有他不通達的事情。

  我們看現在有很多的碩士、博士,對國家的政策沒有見識,對社會的問題提不出解決的方案,這個就不能夠稱為「士」。我們說讀書人讀書人,這個古代的士讀的都是聖賢之書,通達聖賢之道,所以他才會對社會的治理、國家的安定、天下的太平提出正確的應對之策。

  「毅」,弘毅的這個「毅」字,根據包咸的註解,是「強而能斷也」,這個「強」不是「強暴」的「暴」字的意思,「強」是什麼意思?我們前面講過《易經》上的乾卦,說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」,是這個意思。我們應該效法天這種自強不息的精神,譬如說我們看到太陽每一天從東方升起,從西方落下,一年四季,寒來暑往,沒有一天是中斷的,這個就是天的自強不息。那麼我們也要效法天的這種自強不息的精神,求學上進,沒有休息,這個才叫「強」。「強而能斷」,這個「斷」就是有決斷,所以這個弘毅的「毅」字,它有強而能決斷的意思,而要做對決斷,必須要有智慧。所以這個「毅」字是既自強不息,又要有智慧決斷。

  那士為什麼必須要弘毅?下面講了原因,「任重而道遠」,身上肩負的責任很重大,而且行走的路程很遙遠。「士」擔任什麼重大責任?任重,就我們人的位置來說,我們今天地球很亂,能夠平天下便是你的責任。小能治國,把國家治理好,再小能夠齊家,能夠修身,這些都是我們的責任。很多人志向很遠大,要想成就大事,要想促進和平。那麼成就世界大事,成就世界和平,從哪裡做起?《大學》上說:「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為本。」所以要想擔當大事,要想促進世界和平,必須從自身開始,要從修身做起,能夠自己做到自強不息,厚德載物,你才能夠談得上去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。

  那麼現在世界衝突不斷,世界和平遙遙無期,世界衝突的根源在哪裡?上淨下空老教授用一句話把世界衝突的根源給我們指出來了,說這個衝突的根源在家庭。為什麼是在家庭?因為一個人在家和父母衝突,和兄弟不和,夫妻之間不能和諧共處,當他走上社會的時候,怎麼能夠不與人發生衝突?所以,世界衝突的根源在於家庭。

  更說得徹底、深刻一點,衝突的根源在自身。為什麼是在自身?就是自性和習性之間的衝突。我們的自性是純淨純善的,但是習性是自私自利的,貪、瞋、痴、慢、疑,煩惱重重的。當這個利益放到面前的時候,我們首先想到利益別人,還是想到自利?如果想到自利,人人都要利己,自私自利,唯利是圖,這個衝突不就起來了嗎?如果利益放到面前,大家都能夠見利思義,想到別人的利益,把別人的需要放在前面,自己的利益放在後面,這個衝突才能夠真正地化解。所以要促進世界和平,要承擔起治國平天下的重任,從哪裡做起?要從自己的內心做起。真正做到在普天之下沒有我恨的人,沒有我不能原諒的人,沒有我不愛的人。這樣的人,才真正的能夠承擔起促進和平的使命。所以「未能自度而能度人者,無有是處」。承擔大任,還是要從改正自己的煩惱習氣做起。

  所以修身是擔當大任的基礎。如果一個人胸懷大志,想去治國平天下,弘揚傳統文化,促進世界和平,但是自己的貪瞋痴慢疑一大堆,障深慧淺,如何能夠實現弘願,擔當大任?能說不能行,不是真學問。所以在《格言別錄》上有這樣一句話,說得很好:「以聖賢之道教人易,以聖賢之道治己難;以聖賢之道出口易,以聖賢之道躬行難;以聖賢之道奮始易,以聖賢之道克終難。」這都是對我們很好的提醒,告訴我們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,它是一個長期的日積月累的過程,所以不能夠半途而廢,也不能夠得少為足。

  『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?』把仁加在自己的身上,以行仁為自己的任務,而且這個仁,是一時都不能夠去除的,須臾不可離開的。「不亦重乎?」這個責任不是很重大嗎?那為什麼要以弘揚仁德為己任?仁者愛人,我們看這個「仁」字是一個單立人,一個二字,看到這個字就是告訴我們什麼是仁?兩個人相處之道,想到我們自己就要想到對方,能夠換位思考,將心比心。

  所以如果一個人不為人著想,就會自私自利,那麼自私自利的結果是什麼?我們看在《孟子》上,孟子見梁惠王這一段,把人人都自私自利的結果給我們分析得淋漓盡致。「孟子見於梁惠王,王曰:『叟不遠千里而來,亦將有以利吾國乎。』」梁惠王一見到孟子,迫不及待地就說了,「叟」這是稱呼孟子,說老人家,你走了這麼遠的路,不遠千里來到我們的國家,是不是要帶給我們國家什麼利益?孟子講,「孟子對曰:王何必曰利?」大王您何必要談利益?為什麼要重視利益?「亦曰仁義而已矣」,您只要重視仁義就足夠了。

  那我們從這個對話之中,你要能夠體會到孟子的苦口婆心。他是抓住一切機會,不失時機地要把一個君主的錯誤觀念給導正。為什麼?因為身為一國之君,他的影響力很大,如果君主的思想觀念正確了,得利益的是千萬的百姓,所以孟子他和一切人交往都希望能夠成就他的道德。那麼在註解裡面講「王何必以利為名乎」,這個「名」就是名貴,重視的意思。王您何必重視利益?君王最重視的是利益是不妥當的,所以「亦唯有仁義之道可以為名耳」,只有仁義之道才是最應當重視的。

  那我們看到在《貞觀政要》中記載,在貞觀四年的時候,房玄齡向太宗報告。報告什麼?他說我們現在的盔甲、兵器都超過了隋朝時代,更完備了。太宗聽了之後怎麼說的?他說,這些防衛武器,保衛國家是需要的,但真正要安定整個國家,最重要的還是仁義。我們君臣能夠真正一心為百姓著想,讓老百姓都安居樂業,這才是我們最重要的武備。我用來維護整個國家安定的最重要的武備還是仁義,不是這些兵器。你看這一句話說得多好,多值得我們現在人反省!

  所以古人也說,雖然是一個大國,但是「好戰必亡」,當然「忘戰必危」,忘記這個戰也是有危險的,但是好戰一定會亡國。他說:「隋煬帝的時候,武器那麼多,裝備那麼完善,不還是亡國了嗎?他的財產也很多,不也還是亡國了嗎?」

  所以這裡邊講「以利為名,則有不利之患矣」,這個都是洞察先機。把利益看作人生最重要的,那麼個人的人生,以致於整個的社會,不祥的預兆就出來了,禍患就要來了。禍患在哪裡?下面他接著給我們分析:「王曰『何以利吾國』?」假如每個國君都講,怎麼樣利益我自己的國家;「大夫曰『何以利吾家』?」國家的這些領導幹部就會想怎麼利益我的家族;「士庶人曰『何以利吾身』?」,這些讀書人,還有老百姓,每天只想著怎麼樣利益我自身,結果怎麼樣?結果肯定是唯利是圖。所以「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」,從上面的最高領導者到底下的老百姓,每一個人都想著如何謀取自己的利益,實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,這個國家就危險了。

  後邊他接著分析:「萬乘之國」,也就是說,這個國家是一個大國,它擁有一萬乘的車馬。但是它的那些大夫每天都要謀私利,所以篡位的就是「千乘之家」了。大夫都謀利了,他底下的士人也想著要謀私利,那推翻他的一定是他底下的士人。這樣一來,整個社會、國家就沒有安定可言了。

  我們今天看到孟子所說的這句話:「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」,特別地有感觸,為什麼?現在不僅僅是國家危矣,國危矣,而且家庭也危矣。因為沒有倫理道德的教育,不崇尚道義,而是以利益為指歸。結果兒子為了一點點的財利,把父親給殺了;兄弟為了一點點的財產,爭上了法庭;夫妻同床異夢,沒有了道義可言,這個家危矣。就整個國家來說,整個的食品安全問題、假冒偽劣問題、貪污腐敗問題、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,全都是因為只講利益、不講道義所造成的。

  孟子再接著分析:「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。」只要這個人有仁慈、仁愛之心,怎麼會把他的父母親給遺棄?「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」,也沒有重視道義的臣子會怠慢、輕視他的君主的。梁惠王一聽,這分析得非常有道理,所以他說:「寡人願安承教」,我一定會按著你的教誨去做。

  我們從孟子的這一段分析當中,也看到了這個社會最重要的就是興起仁義道德的教化,是轉自私自利為見利思義、見得思義,這樣才能真正化解這個時代的危機。這就是我們為什麼特別提倡「建國君民,教學為先」的原因。所以如果全世界的各黨、各級、各國領導人,都能夠學習《群書治要》,把這個仁義忠恕、真誠慈悲做為自己的治國理念,「見和同解」,矛盾衝突自然化解,世界和平自然到來。所以我們一想到這一點,就知道這個責任確實無比重大,讓每一個國家的領導人都能夠了解《群書治要》,以《群書治要》來治國,這個天下才有太平可言。

  「道遠」就是擔任起大道來不僅不可須臾離開,而且到死還是如此。『死而後已,不亦遠乎?』至死才停止,這個路程不也是很遙遠的嗎?就像曾子他一生力行孝道,在臨終的時候還把弟子叫過來,打開他的被子,看一看他的手足、看一看他的身體是否都保持完好。一看他的身體都保持完好,才說自此以後,可以不必擔憂沒有盡到孝道了。為什麼?因為「身體髮膚,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」。所以到臨死的時候才說:「而今而後,吾知免夫」,免於擔憂沒有盡到孝道。

  還有,這個曾子在生死的關頭,到臨終之前,還不忘記要更換床蓆,要守禮。這個故事叫「曾子易簀」,記載在《禮記.檀弓》上。有一次魯國的大夫季孫子為了表達對曾子的敬意,特意送了一個大夫專門用的竹蓆給曾子。後來曾子得了重病,臥床不起,他的學生樂正子春就前去探望老師,結果聽見他的侍僮指著曾子的睡蓆好奇地問:「這是大夫用的蓆子吧,光澤多麼華美啊!」子春聽了之後趕緊示意,意思是說你不要再說了,怕讓他的老師聽到。曾子聽完之後非常地吃驚,就說:「這是季孫子賜予我的,我現在坐不起來,無力去換這張蓆子。」於是他就讓自己的兒子把這張蓆子給換下去。但是他的兒子卻說:「您的病情這樣重,身子又不便移動,還是等天亮之後再換」。

  結果怎麼樣?結果曾子就對兒子說:「你愛我還不如這個侍僮!」還不如這個侍僮愛我,為什麼這麼說?下面這一句話,他說得很有味道,他說:「君子愛人以德,小人愛人以姑息」。君子愛人是用德,是成就他的道德,讓他時時都有提升,時時都有警覺。而沒有見識的小人愛人,是姑息他的過失,甚至放縱他的欲望、滿足他的要求。這些要求符不符合禮,都不過問。所以曾子說:「你們愛我還比不上這個僮僕,我還要這塊蓆子幹什麼?我能守禮而終,也就足夠了」。聽了他的話,他的兒子只好扶起父親去換床蓆,可是沒有等他的身子躺穩,曾子就去世了。所以「死而後已」曾子做到了。所以他說這一句話也能夠感動後人,流傳千古。這說明什麼?說明大聖大賢的言論,都是出自於他們真正力行的功夫。正因為曾子自己力行仁道、任重道遠,所以他才能講出這樣的話。我們今天讀了之後,仍然受感動、受鼓勵。

  好,我們看下一句,九十四:

  【有一言而可常行者。恕也。一行而可常履者。正也。恕者仁之術也。正者義之要也。至矣哉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四十六《申鑒》。

  『有一言而可常行者,恕也』。有一個字是可以恆常奉行的,這個字就是「恕」。「恕」這個字的意思,就是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。我們看這個「恕」字,上面是一個如,下面是一個心。告訴我們什麼叫「恕」?那就是做到如其心。如誰的心?如對方的存心,能夠換位思考、將心比心,那就是做到了恕。所以《弟子規》上也說:「將加人,先問己,己不欲,即速已。」任何事情我們做給別人之前,首先要捫心自問。別人希不希望我以這樣的方式態度對待別人,別人希不希望以這樣的方式態度來被對待。我自己是不是能夠接受別人以這樣的態度方式來對待自己,如果我不希望別人以這樣的態度方式來對待我,那我也不能夠以這樣的態度去對待別人。

  譬如說我們自己看到別人做錯事要發怒的時候,就要想到,我自己是不是一個聖賢人?我自己是不是一個過失都不犯了,事事做得完美無缺了?結果我自己還有這樣、或者那樣的過失,那麼怎麼能夠要求別人一個錯誤都不犯?「人非聖賢,孰能無過」,那我自己犯錯誤的時候,希望別人以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我?希望別人原諒我、寬恕我,體諒我的過失,給我一個改正過失的機會。當別人犯過失的時候,我們也能夠體諒他的苦衷,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,這個就叫將心比心、換位思考。所以古人說:「以恕己之心恕人,則全交。以責人之心責己,則寡過。」一般的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問題,對自己很寬恕。用寬恕自己、原諒自己的心去寬恕別人、對待別人,就能夠保全這個交情,兩個人的交情才能維繫長久。以責備別人的心來責備自己,嚴於律己,這樣自己的過失就會愈來愈少。

  孔老夫子說:「見賢思齊焉,見不賢而內自省也」。看到賢德的人,想著向他學習、向他看齊。想著他身上的優點,我是不是具備了,而不是嫉妒他、障礙他。看到別人做得不夠好的、不夠完美的地方,不是輕視他、瞧不起他,反而能夠念念回光返照,反省自己是不是有類似的問題,這個就叫善學。所以古人說:「嚴於律己,寬以待人」,就是這個道理。所以這個「恕」,就是能夠時時體恤對方的心情,感受對方的需要,這個就是恕。

  『一行而可常履者,正也』,有一個行為是可以恆常地去落實、實踐的,那就是「正」。這個「正」就是正直無私的意思。正直無私的心是和真心、本性相應的,所以古人講直心。

  在《列子》上講了一個故事。給我們講這個直心一顯現,它不僅能夠感動人,而且能夠感動動物。在《列子》上講到,有一群海鷗在海灘上,這個小孩很有童心,他對這個海鳥沒有陷害的心理,所以每一天都到海灘上跟海鷗在一起玩,那些海鷗也不害怕他。結果有一天他的父親說,你明天抓幾隻鳥回來給我看看。到第二天,這個小孩存著這樣的心,想抓幾隻鳥帶回去給父親看看,結果怎麼樣?他一到海灘上,所有的海鷗統統地全都飛走了。我們從這個事實去體會,真正直心一顯現,這個動物能夠感受到,不僅僅人能夠感受到。所以你有對人不好的心思,人能夠感受不出來嗎?動物也能感覺得出來。不僅僅是動物感受出來,我們的起心動念,桌椅板凳全都能夠感受到,樹木花草也能夠感受到。所以學道、修道要有直心,要學得直,這樣心才能夠淨化。

  下面接著講,『恕者仁之術也』。時時保持恕道,做到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,是施行仁德的方法。孟子講「強恕而行,求仁莫近焉」,這個「強」就是時時提醒自己要守住恕道。因為我們自私自利已經習慣了,這個心念太強了,所以必須要時時提醒自己,念念為人著想。能夠念念為人著想,能夠時時這樣來要求自己、提醒自己,「強恕而行」,慢慢地為人著想的心就可以保持,就可以培養出自己的仁慈之心。

  『正者義之要也』,「正」這個字是守住道義的重要綱領。所以遵守道義,一定要守住正直的態度。我們看到社會上很多人很講義氣,但是缺乏這個正,就變成了江湖義氣,這個就是不守道義了。而且順從江湖義氣,結果不是幫助了朋友,反而是害了朋友。朋友做得不對,不符合正義,你還不勸告他,還因為感情和他一起幹,那就愈走愈離譜,錯得愈遠了。所以真正對朋友講道義,是幫助他導正錯誤的觀念,使他返回到做人的正路。那怎麼樣幫助朋友導正?首先自己要做對,自己做不對就幫不了朋友。所以愛人、愛朋友要用理智而不用感情。自己依教奉行,把這個路走對了,把自己的煩惱習氣克服了,再把這些經驗傳授給朋友,這才是幫助朋友實行、遵守道義的關鍵。

  『至矣哉!』這個「至」有極致的意思,這真是至理名言!我們學了這一句話,也是提醒我們,學道並不是說你把四書五經都研究明瞭了,都背得滾瓜爛熟了,而是用「恕」來修養自己的仁慈之心;用「正」來使自己行為遵守道義,要把所學的道力行在生活之中。所以這個「道」有一個走之(辶)旁,告訴我們道是要用來行的。如果不按照經典來修心,即使四書五經背熟了也沒有用,重要的是要在心上有所改變。所以古人說讀書貴在變化氣質。如果你讀了《論語》之前是什麼樣的人,讀了《論語》之後還是什麼樣的人,那麼這個《論語》就是未曾讀。

  在《格言別錄》上也有一句話,說得很好,它說:「古之學者,在心上做工夫,故發之容貌,則為盛德之符。今之學者,在容貌上做工夫,故反之於心,則為實德之病。」你看古代的求學的人,他是真有學問。為什麼說真有學問?他是從自己的心地上下功夫,正心誠意做起。所以心正了,誠於中,自然就發於外,他就有盛德之容,讓人看了之後,自自然然地就起恭敬之心,就會受感動。但是現在的學者,卻只是在容貌上做功夫,事事看起來做得很合禮儀,但是沒有內在的誠敬、沒有內在的仁慈。所以即使把這個容貌、行為都做得合理、合禮儀,但是感動不了人,也讓人生不起恭敬之心,這就是因為沒有真才實德。

  所以「制乎外,所以養其中」。為什麼我們要學禮?為什麼要給人鞠躬?目的是培養內心的誠敬。但是我們這個躬雖然鞠了,但是抬起頭看人的時候,還是滿眼的輕視、滿臉的不屑,這個就是沒有起到培養人恭敬心的作用,只是重視了形式而忽視了實質。這個就像孔老夫子所說的,禮啊禮啊,難道就是呈現玉帛這些形式嗎?樂啊樂啊,難道就是敲鐘擊鼓嗎?告訴我們,當時的人行禮樂,也都有忽視了實質、徒重形式的弊病。我們今天學習禮儀,學習聖賢之書,不僅僅要做出符合禮的容貌,更要有真才實德,要「誠於中,形於外」,才能真正感動人、幫助人。

  我們再看下一句,第九十五句:

  【顏淵問仁。子曰。克己復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禮。天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。而由人乎哉。曰。請問其目。子曰。非禮勿視。非禮勿聽。非禮勿言。非禮勿動。】

  這一段話是講顏淵問仁。孔子提倡仁道,為什麼顏淵還要問仁?這是溫故而又求新。孔子對不同程度的弟子問仁的時候,回答也都不同,都是根據他們的程度因材施教。而顏回是夫子學生當中道德學問最高的,孔老夫子最肯定的弟子,所以他的行持也很值得我們去效法。「不讓古人,是謂有志」,「讀書志在聖賢」,所以我們也要以顏回為榜樣。所謂「德比於上則知恥」,如果我們跟復聖顏回夫子來學習,那我們的羞恥心就能夠時時地提起來。古人對於「恥」這個字特別地強調,「恥之於人大矣,以其得之則聖賢,失之則禽獸耳」。為什麼這麼強調羞恥心?羞恥心不是羞恥我做錯了某一件事,當然那也值得羞恥。最值得人羞恥的是,孔老夫子、顏回夫子都已經成聖成賢了,而我和他們同樣是人,但是我卻是一個凡夫,沒有能夠成聖成賢,這才是真正值得人羞恥的事。

  顏淵問仁,孔子講到『克己復禮為仁』。看到這句話,我們也想到孟子所說的一句話:「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」。我們學習聖賢之道,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從虛妄的、煩惱的心恢復真心、恢復明德,這也是聖人教育最重要的目標。怎麼恢復?其中的一個方法就是「克己復禮」。「克己」,馬融註解說:「克己,約身」。「約身」就是約束自己的身心,制伏自己、控制自己,不讓自己的身心隨順欲望、隨順煩惱。《中庸》上也講道「天命之謂性」,告訴我們什麼?每一個人都具有純淨純善的本性,這個本性是在聖不增、在凡不減,每一個人都具足的。但是為什麼它現在不發揮作用了?這個明德不明了?就是因為有貪、瞋、痴、慢、疑等諸種煩惱習氣,所以要把它們統統放下,這個「克」就是克除、去掉的意思。

  這些煩惱習氣能不能去得掉?克服習氣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譬如說我們克除自己的怒氣,可能要十年、二十年的功夫;克除自己的貪心,那也是終身的功課。但是一定要有信心,為什麼?因為「信為道元功德母,長養一切諸善根」,信心很重要。這個信心從哪裡來的?信心從明理而來。因為我們學了聖賢教誨,相信「本覺本有」。我們每一個人都有這些純淨純善的本性,這是我們每一個人具足的,所以「人皆可以為堯舜」,「塗之人可以為禹」。就是我們在路上所遇到的每一個人,都可以成為堯舜禹湯那樣的大聖人。「不覺本無」,煩惱習氣它是本來沒有的,是後天加上去的。所以怎麼樣?一定可以去掉、一定可以斷除。所以不要把煩惱當真,被煩惱所左右,這就是認賊作父,不能夠回歸自己的本性了。

  克己有什麼辦法?在《論語》上說:「博學於文,約之以禮」,要從禮上學。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學《弟子規》、學《十善業道經》、學《太上感應篇》、學《常禮舉要》?目的就是先從禮上漸漸地規範自己的行為,把自己不符合禮的言行舉止都給導正過來。第一步就是先克己,先「三省吾身」,改自己,一改就合禮。

  像《了凡四訓》上也說,這個蘧伯玉在二十歲的時候,就知道反省改過,每一天認真地反省自己的過失,而且用心地改正自己的過失。結果到了他五十歲的時候,還知道四十九年之非,知道他的過失還沒有改盡,欲寡過而未能也。

  所以只要能「克己復禮」就是仁。這句話也是教導我們,凡事不要責怪別人,先改自己。對別人要禮敬、要寬恕、要包容,凡事對得起人,這就是仁。

  『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。』只要有一天克己復禮就不得了。普通人、凡人一天都做不到。曾子為什麼能做成功?曾子「吾日三省吾身」,他每一天都省察自己、反思自己。所以孔子之道,除了顏回能悟之外,就是曾子能夠得到孔子的心要。

  自上而下來說,如果國家領袖、國家領導人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皆歸仁。國家的領導人真的能夠做到一天克己復禮,這一天性德流露,天下的人都來歸附、都來歸順。譬如說在周文王的時候,有虞芮兩國的國君,因為田產、田界發生了爭執,結果就想到西伯昌這兒來評理。因為他們知道西伯昌很有德行,所以非常尊敬他,就請他來裁決。但是一進入西伯昌所治理的國境,看到全國上下男女老少都是互相推讓、互相禮讓。看到這種情景,這兩國的國君非常地慚愧,不好意思再去找西伯昌評理了,就回去了。這就是克己復禮的力量,使天下歸仁。在註解上說:「一日猶見歸,況終身乎。」如果他一天做到了克己復禮,都能夠使百姓、使身邊的人仰慕他、歸附他,更何況他能夠終身保持,那還了得嗎?那一定會是萬國來朝的局面。

  古聖先王都做出了克己的榜樣,凡事都是要求自己,不要求別人。譬如說禹王,他出來視察,在路上遇到了一個犯罪的人,他馬上下車,上前去詢問狀況。聽了之後非常地同情,忍不住就痛哭失聲。旁邊的人看了之後就說,這是罪人自己不按道而行所導致的,君王您又何必如此地痛哭?結果禹王怎麼回答?禹王說:「在堯舜治理時期,天下沒有犯罪的人,百姓都以堯舜之心為心。但是當我當了國君,自私自利的心生起來了,百姓都各自以自己的私心為心,所以才有了犯罪的人。說明我當國君,治理得不好,比不上堯舜那個時候。」所以你看到禹王這種「萬方有罪,罪在朕躬」的態度,我們就知道,凡事都要克己,反求諸己,對不起人的地方要自己改。

  如果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反省改過,對方還是對我們不好,那這個人是一個妄人而已,我們對他敬而遠之就好了。如果怨恨對方,這是自己有瞋恨心,自己修養不夠,吃虧仍然在自己。為什麼是在自己?因為這個瞋恨心是煩惱,它障礙了我們的明德不能夠彰顯,不能夠明心見性,這個虧不吃大了嗎?

  後面講:『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』要想行仁,不在別人身上,行仁完全靠自己。所以孔老夫子也說:「我欲仁,斯仁至矣。」下面顏淵說:『請問其目』。曰:『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』顏淵他是孔老夫子最讚賞的學生,他聽了這一句話,他當然能夠明白、能夠懂。但是他還要問,這是他謙虛,怕自己理解錯了,也是請老師再詳細地把這個條目講出來。「克己復禮」是總綱,後邊的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」是細目。「非禮勿視」,不符合禮的不要看,特別是現在的電視、網路都要少看,最好不看。為什麼?因為眼不見為淨。現在的電視、網路內容大部分都是殺盜淫妄,引起人的欲望,導致人的邪思邪念。所以《弟子規》上提醒我們,「非聖書,屏勿視。蔽聰明,壞心志」,我們要懂得防患於未然。

  「非禮勿聽」,耳不聽,心不煩,六塵都會污染真如本性,所以我們要懂得藏護六根,凡是不符合禮的都不要去看、不要去聽。

  「非禮勿言」,像「奸巧語,穢污詞,市井氣,切戒之」。而且言出要有信,「凡出言,信為先,詐與妄,奚可焉?」非禮勿言,不能夠講不講信用的話,不能講挑逗誘惑的話,不能講欺騙人的話,還不能夠講惡口傷人的話,甚至於一切讓人起煩惱的話都不講,所以言語必須要懂得藝術。孔老夫子以四科教導學生,首重德行,其次就是言語,然後才是政事,才是文學。說明什麼?說明這個口為禍福之根,言語不能夠不謹慎。

  「非禮勿動」,這個「動」是指心意的起動。一件不合禮的事,要八風吹不動。這個不動是什麼不動?是心不動。視、聽是身,言是口,動是意。如果我們懂得佛教講的三業身口意,就知道聖人與佛的境界是相通的,所謂英雄所見略同。

  所以這個克己最高明的功夫是從哪裡克起?就是從念頭克起。古人說「不怕念起,就怕覺遲」。不怕我們這個錯誤的觀念或者是起心動念,所有的念頭起來了,就怕你覺悟得遲緩。所以我們要不要克己復禮,完全是由自己決定的。一個人的靈性是升是降,誰也決定不了,決定權在自己,所以古人也說「師父領進門,修行在個人」。

  魯哀公有一天問孔老夫子,他說:「有一個人非常健忘,健忘到什麼程度?他搬家之後,把他太太就給忘了,這個人真是太誇張了。」孔老夫子很有智慧,而且是一片慈悲之心,馬上抓住這一個機會來提醒對方、利益對方,把他的觀念導正。孔子就說:「這還不算是最誇張的,最誇張的、最健忘的人是把自己都給忘了。」哀公就問:「還有這樣的人,居然把自身都忘記了?」孔子說:「對呀,你看看夏桀、商紂,不就是把自己都忘記了嗎?把自己都給毀了嗎?」什麼叫把自己都忘記了?就是把自己的真如本性給忘記、給糟蹋了,糟蹋了自己的明德和本善,這不是更誇張的了嗎?

  我們經常說自暴自棄,什麼叫自暴自棄?在《孟子》上說:「言非禮義,謂之自暴。」我們講出來的話跟禮義不相應,這就叫自暴。「吾身不能居仁由義,謂之自棄。」我們的一言一行不能夠止在仁義的標準之中、心境之中,就叫做自棄。自己讓自己的靈性墮落了,這個就是真正的自暴自棄。所以假如我們不善護自己的心念,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都違背了仁義道德,那我們就是把自己的真心給遺忘了,讓煩惱當家做主了,這就是在自暴自棄。

  如果這些道理我們真正體會了,那就會下定決心,不對的念頭堅決不起,堅決到什麼程度?堅決到寧肯碎骨粉身,終不忘失正念。以不怕死的心來對治自己的煩惱習氣,對治自己錯誤的念頭,這叫勇猛,這叫精進。我們看世間什麼樣的軍隊是不可戰勝、所向披靡的?那就是不怕死的軍隊,他連死都不怕了,所以是戰無不克。如果我們下定決心,死都不怕,就怕念頭不對,那麼這個克己復禮的功夫就出來了。所以這個復禮就是返回到時時保持真心,為什麼?因為這個禮就是恭敬心、誠敬心,而這個誠敬是和真心相通的,和性德相通的。這個恢復了,時時保持了,就能夠契入真心、契入仁道。這個仁愛之心就是真心。

  一個人能夠「克己復禮」,做到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」,在社會上是一個君子,受到人們的尊重,自己的生活也一定是幸福美滿的,這是小利益。真正大的利益就是能夠回歸本性,能夠明明德、明心見性。

  我們再看第九十六句:

  【仲弓問仁。子曰。出門如見大賓。使民如承大祭。己所不欲。勿施於人。在邦無怨。在家無怨。】

  這句話也是出自卷九《論語》。

  仲弓來請教如何實踐仁德,孔老夫子給他講了三件事。這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『出門如見大賓,使民如承大祭』;第二件事就是『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』;第三件事就是『在邦無怨,在家無怨』。

  首先我們看「出門如見大賓,使民如承大祭」,這裡孔子也是拿古代的成語來回答仲弓的提問。在《左傳.僖公三十三年》,晉臼季說:「臣聞之,出門如賓,承事如祭,仁之則也。」大意就是說,出門與人相見,猶如接見大賓;使用民力,猶如承奉大祭。

  什麼是大賓、大祭?在皇侃的註疏中引註說:「大賓,君臣嘉會也;大祭,國祭也。」大賓是朝會或會同,大祭就是祭太廟、祭天,這兩件事情很重要,所以格外嚴肅。所以賓、祭都說「大」。見大賓必須敬,承大祭必須誠,誠與敬即可為仁。這是對在位的領導者而言的。因為在孔老夫子的時候,君不君,臣不臣,所以先說在上位的人,為什麼?因為上行而下效。像堯、舜率天下以仁,那麼百姓也從之為仁;桀、紂率天下以暴,那百姓也從之為暴。如果在上位的領導者懂得大賓大祭,那麼百姓出門作客就知道有禮貌,在自己家裡就懂得祭祀。見大賓、承大祭是國君的事,而普通百姓要效仿國君這種誠敬的態度,所以這裡說「如」。

  我們學了這句話,也要學這一個道理。就是我們走出自己家的大門,或者是去見客,或者是去作客,就如同去會大賓,必須恭恭敬敬、規規矩矩,作客必須講禮貌。像我們平時在家的時候,穿著可以簡單,但是我們講課的時候,都要穿得正規,這是為了恭敬聽眾。

  「使民」是說在上者出來做事,一切要恭恭敬敬,毫不苟且,祭祀時必須有恭敬之心。這個就是告訴我們,領導者無論是用人還是使民,都要做到一切恭敬。當然,不只是領導者要學習這一句話,只要是做事,即使是普通的人,也要像祭祀一樣,盡心盡力地去幹,即使給的報酬很少也必須盡力,不要責怪別人,只是責怪自己。像外國人他們就不懂得這個道理,因為沒有人教過。所謂「君子喻於義,小人喻於利」,沒有聽聞君子大道,凡事就會以利益為出發點;但是君子人做事,首先考慮它符不符合義。

  下面一句: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」在《管子.小問篇》引語說:「非其所欲,勿施於人,仁也。」這個施就是加的意思。你自己不願意接受的事,覺得這一件事對自己沒好處,就不要把這一件事加於他人的身上。這一句話看似很簡單,也容易理解,但是如果我們時時處處按著這一句話來衡量自己的行為,我們就知道這件事是該做還是不該做,還有應該怎樣去做。

  譬如說我們為人處事,對著人居高臨下,兩眼望青天,眼睛裡還不時地露出不屑和輕視,這雖然是小事,但是如果我們被人家這樣對待,就會心生不悅。從這裡就要提醒自己,不要以這樣輕視傲慢的態度去對待別人。所以《曲禮》開篇就說「毋不敬」,提醒我們要一切恭敬。無論這個人是富是貴,是貧是賤,都要保持這種恭敬之心。

  「在邦無怨,在家無怨。」包咸的註解說:在邦為諸侯,在家為卿大夫。在邦,就是仕於諸侯之邦,在諸侯國裡做官;在家就是指在士大夫家,也是如此,必須無怨。無論在哪裡做事,都不使人抱怨,這一點也是很難做到的,如果沒有仁德,就做不到。即使我們在一個商店裡做賣貨員,也要盡心盡力,能夠把顧客的需要照顧好,才不至於顧客抱怨我們。這個就是告訴我們,凡事都要盡到自己的本分,把自己的本分竭忠盡力地去做好,才不會使人抱怨。像四川人就有這種品質。四川人即使給別人做小時工,也是盡心盡力,即使要辭職了,在找別的小時工期間,他還是盡心盡力地把你的工作做好。這個地方的社會風俗就是如此。應該說也是受到了傳統文化教育的影響。所以有教育和沒有教育確實是不一樣的。

  在這裡,孔子所說的「出門如見大賓」這兩句,是引用古時候的成語;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這兩句,也是引用古時候的成語;至於「在邦無怨」這兩句是否是古語,就不得而知了。但是就前二條而論,我們就可以看出孔子說話都是以古訓為依據,更何況我們一般的普通學者。這都是告訴我們,言論不能夠不謹慎,要依據經典,這樣才能做到「言滿天下無口過」。因為我們所講的都是古聖先賢的道理,這樣才不會講錯。

  在「顏淵篇」開頭兩句,都是講顏淵問仁、仲弓問仁。為什麼「顏淵篇」最初先列這兩個弟子問仁?因為這個仁字很不好講,特別容易被人理解錯。古往今來很多人學了很多年,但是仍然會說錯。譬如說韓愈就曾經說:「博愛之謂仁」。這個愛是七情,我們所說的喜怒哀樂愛惡懼,這個七情是情。而仁它不是七情,因為這個仁愛之心它是平等的、是清淨的,它不屬於情,情還是煩惱。所以學仁,就要學對一切人平等地關愛,平等的仁慈,而且這個關愛還不是感情用事,不是有情執,而是一種理智的慈愛。

  我們看第九十七句:

  【貧賤之知不可忘。糟糠之妻不下堂。】

  這句話出自《群書治要》卷二十二《後漢書二》。

  『糟糠之妻』,這個「糟」就是指酒滓,這個「糠」就是指穀皮。糟糠就是比喻粗劣的食物。糟糠之妻就是比喻貧困時共患難的妻子。『下堂』就是指女子被丈夫遺棄或者和丈夫離異。這句話出自《後漢書.宋弘傳》,這一段話出自宋弘的典故,我們把這一段話一起學習一下。

  「時帝姊湖陽公主新寡,帝與共論朝臣,微觀其意。」當時漢光武帝的姐姐湖陽公主新寡,她的丈夫剛剛死去,光武帝就和她一起議論朝臣,探測她的意思,看看她喜歡誰。主曰:「宋公威容德器,群臣莫及。」帝曰:「方且圖之」。這個公主就說了,她說得很委婉。「宋公」,就是指宋弘,他的威嚴、容貌、德行、器量是群臣沒有人能趕上的。皇帝一聽就明白公主的意思了,這個公主看中了宋弘。所以他就說,將來想想辦法。

  「後弘被引見,帝令主坐屏風後,因謂弘曰:『諺言貴易交,富易妻,人情乎?』」後來宋弘就被召見,光武帝讓公主坐在屏風後邊,看他們的對話。光武帝就對宋弘說,我聽說諺語講,人做了官就會變換朋友,有了錢就會另娶妻子,這是人之常情吧?宋弘怎麼說的?「弘曰:『臣聞貧賤之知不可忘,糟糠之妻不下堂。』」宋弘這句話回答得非常地有水平,而且他說得也很委婉。他先說「貧賤之知不可忘」,我們在貧賤的時候所交的朋友,即使以後飛黃騰達了,也不能夠把他遺忘。皇帝一聽,他的正氣就被提起來了,為什麼?因為古代的皇帝也是飽讀詩書,他也有正義感。他就想,對,「貧賤之知不可忘」。結果宋弘又說「糟糠之妻不下堂」,和我們同甘共苦過的妻子也不應該遺棄。「帝顧謂主曰:『事不諧矣。』」光武帝回頭對公主說,這個事情辦不成。

  你看這個文言文,用這麼短短的幾句話,就把這個故事情節描述得淋漓盡致,讓我們好像看到了這個情景。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?告訴我們古人是見利思義、見得思義,看到利益獲得現前的時候,首先想到的是符不符合道義;如果不符合道義,即使能夠和皇帝攀上親戚,他都會婉言謝絕。我們想一想,能夠和皇帝攀上親戚,成為皇帝的姐夫,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。但是對於一個讀書人,他有道義、有情義、有恩義,即使能夠和皇帝攀上親戚,也都要拒絕。因為什麼?因為不符合道義。

  所以古人講「夫義婦德」,要求做丈夫的要有恩義、有道義、有情義;做妻子的有德行,這樣才能夠相夫教子,兩個人互相配合,這一個家庭才能夠經營好。所以我們講「夫婦有別」,這個「別」字不是身分和地位上的差別,而是在職責上有分工,那就是男主外、女主內。男子負擔家庭的經濟收入,使家人衣食無憂,而女子負責教育兒女。所謂「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」,所以自己必須有德行,這樣才能夠言傳身教,把兒女教導好。這樣夫妻一配合,這個家庭才能夠和諧。家和萬事興,家和,社會也才能夠和諧。我們現在的人,也都應該效仿宋弘這種恩義、情義、道義的處事原則。

  我們今天就先學到此地,下次再見,謝謝大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