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笠翁對韻-第95集

  同學:同學們請起立,向老師行鞠躬禮,老師好。

  老師:同學午安,請坐。

  同學:謝謝老師。

  老師:來,我們還是把握時間,早上教的這首〈蒹葭〉,因為這是魏子雲老師,他人都成仙了,當時他在臺灣教唱《詩經》,他的調子好聽,所以好多的學生都跟著唱。魏老師後來留下來的帶子,在萬卷樓圖書公司,就是國文天地附帶的出版社,都有替他們出版。如果你想買的話,因為他是師大的幾個老師,學術界的老師組合起來的,所以他們出了好幾個帶子,其中也有魏老師的。不曉得有沒有再版就是,應該會有,來。

  我們現在一句一句來。你們找到了吧?這個在六十五頁。因為它是一唱三歎,所以每個句子有些重複的地方,或是三個段落一樣的地方,你就隨著去。〈蒹葭〉我稍微解釋一下,它出在《秦風》。如果你按照漢代人的解釋概念,它一定是說,你是秦代,當政者沒有注意到流落在民間的賢者,所以他就告訴你說,那些人就寫了這個詩,來給主政的人聽。說如果你願意的話,這個人就像在你眼前一樣,逐次的到你眼前來。我們這樣的角度來解釋,然後等一下回到原始的面貌,我們再把那個伊人,就是這個伊人,可以去講說流落民間的賢者,也可以講你想要追求的那個人。所以有人把它當作所謂的教化的詩來看,有人把它當作愛情的詩來看。這個蒹葭蒼蒼,不必說了,蒹葭就是我們講的蘆葦。

  你看說蒹葭蒼蒼,我講過在陽明山擎天崗上,如果秋天的時候,你絕對不相信,我蘇州來的老師,我帶他去看他都嚇一跳。一般人都認為蒹葭應該就在水澤邊。我們那個擎天崗,你可以看擎天就是山上,聳上天去,你整個下去一直白到山頭。所以我當時說了一句話,我說「昔日青絲搖綠野,今朝白髮上山巔」。秋天還沒到,你看那個青絲搖綠野,突然之間白髮就白到山巔上去了。所以中山大學大陸那個教授看了好喜歡,他說你這詩太好了。所以有些詩就是精彩的地方,令人那麼一驚豔,人家就回味無窮。等一下我們再來看我們的作品。所以你看我現在看過去這個蒹葭,一片綠油油的。白露為霜,各位你知道,絕對是在秋天那個樣子,說現在白露那麼伴著霜,然後滴了下來。所謂伊人,我們流落在民間的賢者,現在就在水的一方,各位在水的,假如我在這邊他就在那邊。好了,那怎麼辦?溯洄從之,各位溯洄,你看那個字,它不是順流而下,逆流而上就是洄,我要逆流而上去找他,從之,我們常常講說從犯,跟著犯案的人叫做從犯,從之就是追隨他,我要這樣逆流去追隨他。道阻且長,道路是多麼遙遠?各位逆流而上很辛苦,道路又那麼遙遠,剛開始在水一方那麼遠。溯游從之,我要順著水流去找他,你可以逆流上找,他不知道在哪一方,在水那一邊,不知道是上游還是下游?宛在水中央,他就好像在水中央一樣,很虛無縹緲。單單第一句,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裡頭講,說《詩經》三百篇,就是《蒹葭》這個最迷離,最好了,他自己很喜歡。

  好,第二段,各位看看,仍然在找這個水。蒹葭淒淒,各位這個淒淒跟草頭的萋萋一樣,也是茂盛的意思,不是那個淒迷,說現在蒹葭非常茂盛。白露未晞,各位還是秋天,那個露水還沒有乾,你看早上一看,葉子上有露水。所謂伊人,在水之湄,各位看到沒有?水邊,湄就是水邊,所以現在這個人已經在水邊了,各位你已經很清楚看到那邊。溯洄從之,但是我要去接近他,道阻且躋,你要逆流而上,道路還是有所阻礙,而且非常有界限,非常有障礙的。溯游從之,如果你要順著水流找他,各位宛在水中坻,他就好像在某一個石頭邊,或是小砂石邊,那個坻,你看是土,已經不是水,是一個土邊了,是一個水跟砂石聚集的地方就叫做坻,至少,你就可以好像在那個地方。

  第三段,蒹葭采采,各位,采采就是茂盛,所以蒼蒼、淒淒、采采是同樣的意思,換不同的字眼來形容。現在你看蘆葦草,它還是那麼樣的茂盛。白露未已,白露還是沒止。所以我們說,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鄧麗君她們也唱,就是掌握秋天的樣子。所謂伊人,在水之涘,這個涘就是水邊,他已經在水邊,找一下你就可以找到了,不必要到砂石邊去找了,已經在水邊。溯洄從之,你要逆流而上,道阻且右,這個右就是迂迴,你要找他稍微迂迴一點,因為逆流不好走。溯游從之,順著水流去找他就在水中沚,這個沚要協音改讀唸ㄓㄟˊ,他就在淺水邊,所以那個沚跟涘其實就是在水邊,水邊可以停止的地方。有沒有看到水?水之涘就是靠水邊,水之沚就是愈來愈平穩。所以在水遙遠的地方,一直搬到水中可棲息的砂石之地,沙洲之地,再來就在水邊了,不是在水一方了,慢慢就在眼前。那你要不要去找?一個主政的人如果知道賢者,有興趣追求,他似乎就在你身邊,那你就可以講追求一個你喜歡的人,用心去找,他也慢慢會在你的眼前。做為情詩來看,做為遺賢的詩來看,都蠻有意思的,蠻有意思。

  那我們現在一句一句來,三分鐘大概就解決了。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那個老先生唱的時候會白露為霜,因為白ㄅㄛˋ它才有入聲的味道。來,我們就白ㄅㄞˊ吧,大家的發音會比較一致。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,三四: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」。底下這兩句很瀟灑,「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」,在水一方的聲音是高起來的,在那邊讓你遙遠的看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,三四:「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」。你有沒有發現第三句又是低下去?所以我說你是江西、河南、臺灣,都是第三句,吟詩的時候。四句一起來,蒹葭,三四: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」。好,底下注意,這邊有重複的句子。溯洄從之,一定要唸ㄗㄨㄥˋ,三四:「溯洄從之,道阻且長,道阻且長」。這一句一定唱兩遍。三四:溯洄從之,那是後面第三句的,這邊斷了,不應該給它斷,要把它連結起來,在水一方,溯洄從,先低再高,溯洄從之,三四:「溯洄從之,道阻且長,道阻且長」。下面這句又高起來,「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央,宛在水中央」。一唱三歎,三歎就要聽這些地方,反覆這樣讓你看,啊,啊,那種感覺。溯游,後面高起來,三四:「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央,宛在水中央」。那個央要到一定的氣再換,再repeat一次這樣。來我們來一次。我輕輕的,你們盡量,很單純,這都民風歌謠,都很單純的音樂,不複雜。蒹葭蒼蒼,三四: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溯洄從之,道阻且長,道阻且長。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央,宛在水中央」。

  第二段,蒹葭,三四:「蒹葭淒淒,白露未晞。所謂伊人,在水之湄。溯洄從之,道阻且躋,道阻且躋。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坻,宛在水中坻」。記得那個躋就是要攀爬,你要跟著上去,道路有阻斷,然後我要攀,慢慢要攀登上去就叫做躋。

  好,第三段。第三段我可以不開口了嗎?都聽你的聲音了。蒹葭采采,三四:「蒹葭采采,白露未已。所謂伊人,在水之涘。溯洄從之,道阻且右,道阻且右。溯游從之,宛在水中沚,宛在水中沚」。抱歉,那個第三段不是在河之涘,那個應該在水之涘,都是水,我現在才發現我寫錯了一個字。在水,在水,在水一方,在水之湄,在水之涘,抱歉,那個河,我現在才看到我寫錯了。

  好,記得這個音樂。所以這樣回來,你就可以知道楊柳對蒹葭,楊柳在路面上,也是隨著柳條擺盪的,隨著風擺盪,蒹葭是在水邊,也是隨著風擺盪的。不要忘了,我剛剛介紹,臺灣的蒹葭有些就在山頭上擺盪,我說哪裡?陽明山的擎天崗。你們要看風景要跑去那邊看,不要老是在前面那個花中那邊照來照去,那個太繁華了,太多人看了,你就跑到那比較少人的地方,你就感到另外一個品味,然後再往下看一些平原。每次帶他們來他們都很激動。

  好,下面兩個典故,班姬辭帝輦,蔡琰泣胡笳。各位這是兩個,也是兩個了不起的人物。請你看六十五頁第三,就看我的講義就好了。說班婕妤,這一首變成了女性寫文學作品的時候常常用的典故,班扇、團扇、什麼的都跟她,就是從這邊來。她是漢成帝的時候入宮,趙飛燕受寵的時候,她開始失寵。各位知道在西漢末年。說趙飛燕興起,然後她開始失寵,然後她就開始作了〈怨歌行〉,表達她的感受。趙飛燕還沒出現的時候,她是備受寵愛的,沒想到飛燕一來,她就被冷落了。她說新裂齊紈素,各位齊地當然是在,上一次講朱慶餘那一首,說齊地的絲織品,因為文明那邊先發達,就是現在的山東,絲織品非常漂亮,新裂,所以皎潔如霜雪,你看我這個團扇,是用那麼珍貴的絲織品,山東這一帶出產的絲來做,而且是白扇子,皎潔如霜雪,你看那個白扇白得多美,它可不是那個羽毛做成的,那個白布。說裁為合歡扇,我都把它剪為合歡扇,通常合歡都是,你知道那個圓形的扇子可以活動的,那個圓形的折起來。散扇就是啪、啪,楚留香那種的,整個面,啪,散扇。所以我就把它裁剪起來變合歡扇,就是兩邊折起來圓圓的這樣的。團團似明月,你看拿在手上,又是白色的,白色的絲絹,多麼好。出入君懷袖,我進進出出,您都拿在手上這樣子搧這樣搧。搖動微風發,輕輕的風,讓你感覺到舒爽,讓你感覺到滿意。可是我多麼害怕多麼害怕,常恐秋節至,秋天一來,天氣轉涼了,你已經不要用扇子了,涼風奪炎熱,有些版本是奪炎飆,非常熱也叫做飆,一個風三個犬,一樣意思。說這個秋天的涼風取代了炎熱,那我這個扇子怎麼辦?這個團扇,棄捐篋笥中,你就把它放回了竹箱子裡,恩情中道絕,各位你就不再用我了,就被丟棄了。有沒有很委婉的表達自己的處境?我年輕貌美,你就隨時帶在身邊,那麼憐惜我,沒想到你有新歡了以後,你就把我丟在一邊,那個就是班婕妤。各位以婕妤這樣的稱謂,她至少是在一般女官裡頭的第四等,還是第五等那個地方,不會太低的。后,妃,夫人,昭儀,婕妤,好像前面幾個,昭儀也是,婕妤也是。然後用紈扇,所以你如果看到說婕扇或是班扇,班扇就是班婕妤之扇。好,各位這是班姬辭帝輦,不在皇帝身邊,然後就辭別皇帝,被冷落了。

  還有一個也很可憐,女性的可憐,第一個就是失寵了,第二個就是被和親也罷,沒辦法解決的,我就被派出去和藩去了,那個人就叫做蔡琰,就是蔡伯喈。因為上一次你們說弘學老師,拿了琵琶演奏了一個小時,是不是陳弘學老師在這個地方演奏琵琶?半小時,所以他演奏了〈胡笳十八拍〉,是這樣。所以那個笳,你看胡笳,外頭傳來。第一首是大家都應該,彈〈胡笳十八拍〉第一首都會彈的。一共十八拍,我選了這幾拍,一個是最後結局。它一層一層布局,你可以來看蔡琰是多麼的委屈心酸。各位我們講虎毒不食子,當然母親也不會輕易要丟下兒子的,可是妳在那邊,給人家生了他們的儲君,妳也不可能送回漢門來,因為妳生了一個男孩,我在那面是未來我的這邊的皇上,那就妳自己選擇,妳要待下還是要離開,就讓她選擇。各位這是讓做媽媽的人心如刀割。各位蔡文姬,你看一下她蔡邕的女兒,各位蔡邕就是蔡伯喈,就是《琵琶記》被寫為負心漢的那個蔡伯喈,愛上牛府千金,拋棄了糟糠之妻。我說過蔡邕是非常孝順的,正好那個取名字,他的字號就叫伯喈,就那麼倒楣,以後人家罵蔡邕好絕情、什麼等等的。所以你要讓一個人痛快的流傳千古,你就把他變成主角,看你要讓他正面的變成偉勇那麼樣的,《群書治要》續編,你就繼續讓他給它編下去;如果偉勇不編,你就給他編成一個劇本,讓他做男主角,那麼自私,沒有奉獻的精神。偉勇不是我,我是假設一個名詞。所以她碰到世亂了,各位被南匈奴左賢王給擄去,然後做為他的妻子。她在胡中十二年,生了兩個小孩。各位看好,是兒子。你說說看,後來她爸爸蔡邕非常想念這個女兒,覺得好委屈,因為被擄過去,戰亂的時代,魏國所在這邊,從那西北過來要擄過去。曹操跟蔡邕的關係非常好,他也知道蔡邕的才情,曹操就出錢,然後把她贖回來,再嫁給了董祀。所以蔡文姬再嫁的先生就叫做董祀。所以她又寫了〈悲憤詩〉,其實我們在高中讀這首〈悲憤詩〉,一下子好長的一首,你要唱起來,也是講她從小的時候是怎麼樣,然後被抓到胡人那邊去,要離別的時候跟兒子之間怎麼樣,回來以後是怎麼一個樣子,跟那個詩,先有〈悲憤詩〉,然後大家再鋪敘,聽說又譜傳〈胡笳十八拍〉。那麼〈胡笳十八拍〉真的是不是蔡文姬做的?我有點懷疑了。〈悲憤詩〉沒有問題,因為她會彈,也沒有問題,大概是不是後來的人根據〈悲憤詩〉,然後加油添醋把它譜起來。

  好,我們現在來看,很快的就把它看下去。我生之初尚無為,年紀小的時候,我不曉得做些什麼,就是那時候,當然你也可以認為說,當時的風氣推尚無為而治。哪曉得我生之後漢祚衰,說漢代命運就走向衰頹。我剛剛講她在曹操的時代,你就知道是後半段,獻帝,西漢後面,抱歉是東漢,東漢的後面漢獻帝。說天不仁兮降亂離,我們說蒼天不仁,以生民為芻狗。說天不仁兮,仁,這個天實在是替我們承擔太多,天啊,多麼沒良心啊,讓我爸爸媽媽過世了,沒辦法照顧,天啊,什麼都是天,亡我也,為什麼沒有讓我一個機會,我的媽啊,我的天啊。所以各位當媽媽的很偉大吧?你一個男孩子,有沒有說碰到困難說我的爸,沒有,都是我的媽啊,你看我的天啊,這樣子,所以媽媽都是偉大,媽呀。所以爸爸有時候要檢討,還是多在家裡陪小孩,我告訴你,不然小孩子都不會呼叫你。父親節的花是什麼花?還可以,漢學院的學生有救了,至少還記得有爸爸在這邊。老子婆娑,為諸生兒,都是為你們,還記得。所以天啊,這樣子降亂離,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,我們本來講說天無私覆,地無私載,日月無私明,她現在天地都怪了,讓我遭遇到這樣的生不逢時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,干戈當然喻指戰爭,天天都可以碰到戰爭,道路處處都是危機。民卒流亡兮共哀悲,所以《古詩十九首》也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產生。煙塵蔽野兮胡盧盛,沒想到煙塵,常常胡人的馬蹄就打下來,就是烽煙瀰漫。志意乖兮節義虧,哪曉得我們這些漢家的兒郎們,那些男兒們,志意乖兮,違背了,節義也不好好守,輕易的那麼樣的投降,輕易的服輸。害得怎麼樣?沒辦法了,我們就要做為你們戰爭的代價。對殊俗兮非我宜,讓我遭遇到這樣,對不同的風俗,是我不能,不適合我去生長,不適合我去住的。可是,遭惡辱兮當告誰,我究竟要向誰訴說?所以我現在彈給各位聽,笳一會兮琴一拍,笳我彈一會兒,我的琴就一拍的彈出我的心聲。心潰死兮無人知,我的心都死了,沒人知道,潰就是爛了,爛死兮無人知。各位一拍,當她你要這樣講的時候,她告訴你我現在要彈給你聽,訴說我的生平。

  我說民歌都有這個特色。我上一次曾經說,一上來,我來唸歌給你聽。好,我就跳到了十三、十四,我認為這兩段是讓我最感動的,要離開了,她的兒子該怎麼辦。不謂殘生兮卻得旋歸,我沒有料到,我這樣被人家逮走,因為那個志意乖兮節義虧,這漢家的男兒不能好好保護我們,我們這女生都被抓去了,所以我沒想到餘生可以回來。所以我就抱胡兒兮泣下霑衣,各位胡兒,特別要講胡兒,胡帝的小孩。我講過情勢也不准她抱回去,妳要回去我可以讓妳選擇,這是我未來的儲君,我要培養的,怎麼可能跟著妳去?所以抱著兒子哭,我想這已經不只是當他漢代派個大使,要去把她接回來的時候,從知道消息的那一分鐘開始,我想是每天以淚洗面,每天都睡不著覺,在那邊反覆反覆,兒子,就要離開你了,那個臍帶之情。漢使迎我兮四牡騑騑,各位我講過,牡就是公馬,如果牝就是母馬,很有意思這個唸音,要牝雞司晨,牡都是雄馬,說漢使來迎我,你看多麼漂亮,騑騑,你看馬彩繪裝飾得很漂亮,四匹,因為我們四馬駕一車,車子會比較平穩,所以我們講一乘就是四馬駕一車。你看用那麼漂亮的車馬來載我。胡兒號兮誰得知,當我的馬,當我的車駕,一直往漢地、往南走的時候,我北方的兒子在那邊嚎叫嚎叫,誰得知,誰曉得。其實誰曉得,就是我心裡很清楚很清楚,我那個兒子每天在哭,在找媽媽。與我生死兮逢此時,生死離別。愁為子兮日無光輝,我看前途非常的暗。焉得羽翼兮將汝歸,我有什麼辦法什麼辦法,想把你夾著,就像那個鳥一樣,夾著兒子把你給夾回來,沒辦法,我是沒辦法,拜託拜託,原諒媽媽。一步一遠兮足難移,各位這就是我講,離開父母之國,你會遲遲吾行。你不要忘,她在那邊已經生根了,也是半個父母之國,今天她如果沒小孩,恐怕跑得比誰都快,騎著馬兒歸去也,對不對?說是現在我生根在那個地方了,捨不得,孔子講一步一遠,一步三回顧。魂消影絕兮恩愛遺,我們就恩愛那樣的斷了。十有三拍兮弦急調悲,彈到這個地方她的弦。

  各位如果你彈過琵琶的話,下次弘學老師來,你就要彈〈十面埋伏〉,啪啪啪啪啪啪,那個琵琶〈十面埋伏〉會讓你心驚,節奏非常快,〈十面埋伏〉,你看那個音樂多可怕。我都聽過,因為老師要求他彈他就要彈,每一次,我們的吟唱常常他就是伴奏。你們下一次若問你說會唱哪一首?你就唱,讓他伴奏。好可惜,我那時候印象很深的時候,春江潮水連,啪啪啪啪啪,春江潮水連海平,他在研究所,幫助我們大學部的。

  所以你看彈到十三拍,想到跟兒子這樣,想到兒子沒有媽媽在身邊,她只能怎麼樣?肝腸攪刺兮人莫我知,我的心腸亂,好像針在刺我的心,沒人了解。身歸國兮兒莫知隨,兒子沒辦法回來。心懸懸兮長如飢,我講過要形容一個動作,形容一個狀態更加嚴重的話,我們就會用連綿詞再講一遍,行行不夠,重行行。所以你在聽《古詩十九首》,行行重行行,與君生別離,那咪咪咪咪咪,而且那個聲音一一一一,非常低迷的韻,也是用一字韻,非常細的心,心懸懸兮,每天就懸掛著懸掛著想念著,好像非常的飢渴。四時萬物兮有盛衰,對不對?萬物都有盛衰。唯有愁苦兮暫不移,春天盛,秋天煞,這自然都會這樣,換句話說總會有消磨的時候。可是我的愁苦就永遠沒辦法,沒有片刻能夠改變。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,山高地闊,因為她是在北方,不是在南方,她看到的就是遼遠的高原,高山阻擋著,沒辦法再見面。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,各位,夢真是人生,我常常講現在的醫學概念,作夢,你做好夢做噩夢,都是一個非常好的宣洩管道。沒有作夢的人,大概總要扎八十針,我有作夢的人,也許只要扎四十針。我們說至聖無夢,你那個氣沒辦法發洩,所以作夢反而是一種心情的發散,所以美夢、噩夢,你作夢起來,心情都應該非常舒坦。如果不舒坦回去繼續夢,表示你的夢還沒有完整,繼續去睡。每次講到這學生就一定要舉手,老師我睡起來都好疲倦,根本不痛快。我說繼續睡,疲倦就繼續睡,睡到你痛快起來。可是老師,再睡就沒有夢了。我說那很好,到了聖人境界。你怎麼說都我贏,我跟你講。所以她沒辦法每天這樣,結果夢到了,他入夢,你看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,就是我們講的。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,一見到,好像夢裡相思,夢裡見到了。各位,古詩十九首有沒有這樣?夢見在我旁,忽覺在他鄉,他鄉各異縣,輾轉不相見。古詩十九首也寫這個,作夢了,夢見你來了,夢見你就在我身旁,一醒來以後,他鄉各異縣,你還是在這邊,我還是在那邊,輾轉不相見。各位那樣的夢你要不要夢?我寧可不夢,那個叫做乾過癮,夢到了,執手如何。覺後痛吾心兮無休歇時,醒來之後根本沒辦法休歇。各位因為這是音樂唱的,如果是以文學的節奏來讀的話,我總覺得那個節拍,什麼兮什麼什麼,並沒有像漢武帝那個,那個那麼流順。後面常常會有多幾個字,讓人家唸得有時候不太那麼順。所以夢醒以後更加的痛苦,十有四拍兮涕淚交垂,我已經不曉得我淚眼婆娑了,已經不曉得是涕是淚了。河水東流兮心是思,一直都想著你。這是第十四拍,因為我們寫不下去就沒寫,這十四拍。最後跳到十八拍怎麼ending。

  所以你看到後面這一句話,你就知道是後來人翻拍。說胡笳本自出胡中,說胡笳本來是從胡地出來的,綠琴翻出音律同,各位,綠琴就是很珍貴的琴,我們前面讀過了,綠琴。說綠琴翻出,翻出的音律是跟中原相同的。一個一拍一拍心情那麼苦痛的人,她還冷靜的告訴你,你要知道,各位胡笳跟我們漢朝跟綠琴一樣,它翻出來節拍是一樣的,所以這邊就露陷了。知道意思?如果當下她在拍的時候,她怎麼會突然把心情一收,告訴你說胡笳從胡地出來的,你要知道跟綠琴翻出來的拍是一樣可以感人的,這邊就穿幫了。所以我們說收是收,故事感人,你去讀她的〈悲憤詩〉,就非常清楚,完全一模一樣,就跟〈悲憤詩〉,把它譜成了音樂,然後就一拍一拍這樣唱。說十八拍兮雖終,雖然十八結束了,響有餘兮思未窮,音樂結束,我的想念沒有絲毫的停下。是知絲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,你看這句話又來了。所以我們就可以了解,只要是吹彈樂器,打擊樂器,吹的樂器,彈的樂器,非常的微妙,這是造化給我們的功用,這是一樣的。然後告訴你,哀樂各隨人心兮變則通,哀樂跟人家不同,能夠知道變就能夠通達。所以我一看這幾個字,就知道後面人在那邊寫,在客觀的,太客觀的寫就少了真情。十八拍露陷,很清楚的露陷。胡與漢兮異域殊風,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風俗。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,我們東西分別。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,我的怨氣比長空還大。六合離兮受之應不容,說哪怕是天地四方要感受我這樣的悲苦,恐怕也容不下我這樣大的悲苦。所以我覺得十八拍,根本沒有太多的那種淒迷的心。突然太冷靜了就不像,前後接不下去。所以我們是,可以比較肯定是後人,跟著蔡文姬的〈悲憤詩〉,把它翻成了胡笳的拍子。

  所以現在這兩個懂了沒有?班姬辭帝輦,一個是離開皇帝身邊失寵了,一個是蔡琰泣胡笳,去了胡地要從胡地回來,也託著悲笳,因為她的兒子也在那邊,也是辛苦的,反正人生的悲哀就兩個,一個是失寵,一個是親情的離別。

  下面我們看下面一節,舞榭歌樓千萬尺。各位這舞榭歌樓,當然講一些比較好的處境的人家,甚至於我們說歌館樓臺,榭就是一個高臺。然後相對的就是,竹籬茅舍兩三家。我看到這邊講了竹籬茅舍,我就很有意思了,我就編了一個講義叫做竹籬茅舍幾人家。舞榭歌樓,我們課本這邊他沒有特別注,就是說你一般的歌妓,歌館樓臺,當然都會造得比較雄偉,然後都比較華麗,都比較高;相對的竹籬茅舍就是一些隱者所居,匹夫匹婦所居,只有二、三家,就比較單純。那麼這句話,因為我也讀過竹籬茅舍兩三家,所以我就去找了一下,這不得了,好幾個人說了,請各位看我的補充講義六十六。先看第一個,第一個是這個王洋。各位,王洋,你一看那個活的年代就是,北宋末年一直到南宋初期,南北宋之際。有一個王洋這個人,各位這只是告訴你一個答案,你就看一下就知道,他說徐思遠、趙大猷寄梅花,我寫詩謝謝他,然後次韻,和大猷這樣,來次韻,來和趙大猷。他說「蒲團紙帳老生涯」,各位蒲團你應該知道,墊子,坐的那個蒲團,說我的椅墊只要是紙帳糊的,我就可以老生涯,就可以過我的生涯。「只看新詩勝看花」,我的環境簡單沒關係,我有詩能夠讀,比人家去看花我還要有個喜悅。「遙解知君得詩處」,我知道你常常作詩,有巧思能夠得到靈感的地方,通常在哪裡?「竹籬茅舍兩三家」。有沒有看到?竹籬茅舍兩三家,偷天換日把它拿過來。這是在南北宋就有。

  好,繼續看下去。另外吳晦之,他字元用,號雲梯,你看現在雲梯你就很知道了,平步青雲的上天梯,他叫雲梯,寧宗時候的人,更晚。〈雪後尋梅〉他說了,他說畧彴,這個字雖然唸ㄓㄨㄛˊ,其實它是入聲,畧彴就是小橋,請記得。這個字好多人喜歡這樣取代,我作詩我比較期待平易,因為你像他們,你現在作詩要給現代人看,你處處用這怪字,你不要說今天我學到了畧彴這兩個字,好了,我下一次就作詩給你作個畧彴,你看我很有學問,你不知道我在寫小橋。可是你的意到,只有碰到專家看得懂知道你在寫什麼,別人看不懂,那你這個集子就自己對著孤燈去看,你就對著你的字典在家裡看就好了。你要說這個俗語,已經變成大家都知道的,好,我就用。我也是用典,但是你我都知道,等一下你就看看我的詩。或是你們最近作的詩,我也看到有人開始用那個語碼,很好。知道我意思?我假如底下不解釋,你能夠看到什麼叫做畧彴嗎?你就想破頭,我在這邊讓你參好了,你就給我唸千遍,你還是畧彴,你還看不懂。因為底下就有溪橋,其實就是小小的溪橋,小徑斜。千萬不要用這些怪字,你上下文一給人家懂了,也許後面三句你參透了,碰到那個,你還是要藉助字典先幫你突破字義。通常是小木橋,獨木橋,《爾雅》有時候就叫做石什麼?這個我們有沒有讀過?杠ㄍㄤ,我們在江韻那個地方有讀過,就是小橋。《笠翁對韻》有,一個木一個工這個字。他說又音這個字可以唸ㄅㄛˊ,也是入聲。好,注意看後面這句話。如果你是唸彴約ㄅㄛˋㄩㄝˋ,彴約ㄅㄛˋㄩㄝˋ,入聲,就是流星。我的天,誰會想到彴約就是流星?跟星都沒有關係,彳字邊勺字部。我是寫出來給你看。這些怪字表示你有學問就好了,不要寫在詩裡頭,大家痛苦得要命。知道嗎?吳晦之,我說給他聽,他今天晚上會來找我,老師,我知道了。所以,說你看過去,那個小橋,小小的道路微斜,「竹籬茅舍兩三家」。有沒有看到?他也來。所以這是很尋常的景,你可以寫,我可以寫。一定要用說語典是從哪裡來,我們是很難說的,我就是那個樣子。「紅梅似與詩人約」,好像紅梅跟我有約。「臘雪初消始著花」,很好,十二月的雪剛剛消的時候,這個花就開了,對不對?一來的時候冰凍著,好像冰凍在那邊冰封,陽光一露的時候,就燦爛的綻給你看,很有意思,你知道雪後梅花初開的樣子,踏雪尋梅。踏雪尋梅還記得?現在假如不要翻可以唱嗎?有人搖頭。看你唱多少算多少,我這個人很會救命的。三四:雪霽天晴朗,蠟梅處處香,騎驢灞橋過,鈴兒響叮噹,響叮噹,響叮噹,響叮噹,響叮噹,好花採得瓶供養,伴我書聲琴韻,共度好時光。謝謝你們,共度好時光,就最後那麼幾個小時了,共度好時光,我們下回再來度,繼續度我們這有緣人。

  我們再看第三,汪莘,也是寧宗時候的人。他說辛酉正月初八,那一天到郡裡去,赴高校書之約。高校書是一個人名,看到校書你就知道國家圖書館,國家機構做事的人。二十二日出西郊,然後看到了西郊的景色他寫下來,「竹籬茅舍兩三家」。你看,所以請問,我正好找個例子,究竟有幾家?還是兩三家。「白晝青春自歲華」,你看白天那個春天到了,你看一切的景物,碰到了春天都甦醒了起來。碧縠水邊,那是一個總論,開始讓你看哪裡有春天,「碧縠水邊搓柳線」,你看那個柳線,在水邊好像搓,有沒有看到這個字?搓柳線,一直滑一直滑。所以很細的地方,你要想這個字不容易用。搓柳線,有時候你會說拂柳線,浸柳線,他竟然搓柳線,那個水流過這樣一直搓那個柳線。「綠羅天畔繡桃花」,綠色的綠羅,綠色的那些草邊,你可以看到桃花就美麗的綻開,綠羅天畔,桃花開,它好像繡在桃枝上這樣。怎麼樣?竹籬茅舍兩三家,好不好的意境?好。

  我們再看珊枕,你看各位寫這闋詞的時候,珊瑚枕已經進來了,珊瑚枕,珊瑚拿來做枕頭也是很美的。珊枕半床,放在那個地方。月明時夢飛塞外,各位這在做什麼?你告訴我這個人幹嘛?我們不敢說他夢的是不是塞外的人,但是你唐詩裡頭讀過,一定有這樣的意境。只是它不是月明時,打起黃鶯兒,莫教枝上啼,啼時驚妾夢,不得到遼西。就那種場景,你看閨中少婦,那麼美的場景,可是我的良人不在身邊。你一看到塞外,就一定是良人罷遠征。何日平胡虜,良人罷遠征。勇士,所以你個衛國保家的勇士,戍守在第一線。各位,閨中少婦自然斷腸,年年的盼望,年年的盼望,秦時明月漢時關,還是沒辦法盼望你來。為什麼唐代會那麼樣子多邊難?所以唐代的指標時代就是漢代,動不動就以漢代為例。所以這個是寫閨中少婦,一個閨房,臥在閨房的女子,想念著遠征的良人。

  同樣道理,你可以這樣子想念,我也可以靠著琴聲來表達我的思念,銀箏一奏,花落處人在天涯。各位,花落處一定是什麼季節?秋天,已經落。枯藤老樹昏鴉,小橋流水人家,古道西風瘦馬,對不對?斷腸人在天涯。所以我就把珊枕跟銀箏,我就拿來跟你注一下,讓你知道,李紳,大家都很注意這個人,他唯一被選,而且被選去《唐詩三百首》,也被選進了,小朋友教材的是哪一首詩?這裡有人只要有人不會背,只要有人,包括我們,只要我們,包括旁聽的朋友們,我只要背出來,只要有人說這首詩我沒聽過,我就出去了,我們今天就提早結束,我趕快青春作伴好還鄉。李紳哪一首詩?你們國小背了都不背作者?人家問你說,白日依山盡,黃河入海流,誰的?不知道,詩會背,作者題目不知道。問李白的說,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,題目是什麼?不知道,那個叫〈靜夜思〉李白。我開始背了,注意聽,你不要讓我出去,我今天要上到六點的。「鋤禾日當午,汗滴禾下土」,繼續背給我聽,「誰知盤中飧,粒粒皆辛苦」。同學那個字怎麼唸?盤中什麼?飧ㄙㄨㄣ,沒有一橫,你還ㄘㄢ。大陸絕對是錯,錯,錯,我要唱三遍。盤中飧,早上叫饔,饔飧不繼。不能怪你。妳學的也是餐?不是,他們看了,我知道,他們把那個簡體字寫兩點,然後講兩點就是古代的餐字。你要知道我們那個,所以我常常叫你不要寫歹食,不好吃你去吃那個餐廳,放了蟑螂他都不賠你,我叫你不好吃,你自己要來,它是夕食。所以簡體字那個不要寫歹,餐廳的餐簡體字就是兩點,記得,盤中飧,不能盤中餐。你一餐就韻沒有了。粒粒皆辛苦,沒有,那個地方沒押韻,它是押仄聲,所以那個跟韻還是無關。請記得,晚上吃的一粒一粒的晚餐那個米,是怎麼樣。要記得。同學背一遍。記得,飧。你有沒有在鋤禾日當午,有沒有在中午那邊去鋤禾?好辛苦,我告訴你。所以一定要憐惜那麼樣的辛苦的人。

  好,我們來看,「宮殿沉沉曉欲分」,白天宮殿快亮了。「昭陽更漏不堪聞」,各位記得昭陽殿裡恩愛絕,昭陽殿裡面的,說那個更漏我不忍心聽。珊瑚枕上千什麼淚?非常好,ㄏㄤˊ還是ㄏㄤˋ?ㄏㄤˋ,平仄仄,平平仄仄平平仄,要千行ㄏㄤˋ淚。我們在哪裡讀過?還將兩行淚,怎麼樣?遙寄海西頭。不要唸ㄏㄤˊ,ㄏㄤˋ。各位我錄這個就是你沒有想到李紳,他那麼同情農民的人,在昭陽殿裡那個失寵的妃子,或是失寵的那些宮人,他寫起了轉彎竟然跟人家不一樣,「珊瑚枕上千行淚,不是思君是恨君」。各位,這個要好好抓來度化一下,不要恨,隨他去,度一下,不然要去扎針,我看這個要扎一百二十針,怎麼會恨?恨那麼重?要記得,比我嚴重的都要扎四十針以上,真是糟糕,不要恨,沒有什麼,冷下心來,鎖住,忍一口氣。王維「桂魄初生秋露微」,字摩詰,這個有,「輕羅已薄未更衣」,我們講,「已涼天氣未寒時」,說我還沒有換衣服,「銀箏夜久殷勤弄,心怯空房不忍歸」,這個就含蓄了,銀箏夜久,還在那邊彈彈彈,心怯空房不忍心進去,因為是空閨,我就不進去,還繼續在那邊彈,消磨時間,想念他不說,就透著他的這位女主人的舉動,來告訴你她思念之至,她孤單之至,心怯空房不忍歸。至少他沒有講出恨那個字。所以有些佛理,需要詩佛詩佛,有些佛道思想的人就懂得那個情感稍微止住一下,閑情,對不對?止住情感,王維。一個珊枕,一個銀箏,都是不錯的詞,寫給你參考。

  好,這一段我們唸完了,再把它唸一遍,我們就要進入下一段。雷對電,三四:「雷對電,霧對霞。蟻陣對蜂衙。寄梅對懷橘,釀酒對烹茶。宜男草,益母花。楊柳對蒹葭。班姬辭帝輦,蔡琰泣胡笳。舞榭歌樓千萬尺,竹籬茅舍兩三家。珊枕半床,月明時夢飛塞外;銀箏一奏,花落處人在天涯」。有沒有覺得節奏稍微一頓,唸起來就卡卡的,所以有時候上四下三,突然出現了一個上三下四就受不了了。

  好,我們最後的兩段,就是第一期這後面的兩段,來,圓對缺,缺,你就知道入聲了,三四:「圓對缺,正對斜。笑語對咨嗟。沈腰對潘鬢,孟筍對盧茶。百舌鳥,兩頭蛇。帝里對仙家。堯仁敷率土,舜德被流沙。橋上授書曾納履,壁間題句已籠紗。遠塞迢迢,露磧風沙何可極;長沙渺渺,雪濤煙浪信無涯」。

  來,我們來說,這個地方希望你協韻改讀,各位那個斜要唸ㄒㄧㄚˊ,它在六麻韻,等下說圓對缺,沒有問題,平對仄,那個缺是入聲,正對斜ㄒㄧㄚˊ,請記得我們等下再唸的時候,你那個麻韻,家麻韻那個ㄚ我們才不會走調,然後笑語對咨嗟,咨嗟,所以它也是仄仄對平平,沒有問題。沈腰對潘鬢,這等下我們會講典故,沈約的腰,潘岳的鬢,其實我們前面應該碰到,也都提過了。孟筍對盧茶,孟宗筍這在《二十四孝》,老早就開始了,這個茶當然不必改。沈腰潘鬢,各位知道它都第一個字不論,有沒有?沈腰應該是平平,這個沈它變成仄平,潘鬢應該是仄仄,它第一個變成了平聲。孟筍,仄仄,對盧茶,平平,這沒有問題,盧仝的茶,你當然一想就知道了,所以我們都很快可以跳過去。百舌鳥,好了,記得了,舌ㄕㄜˋ,舌頭的舌ㄕㄜˊ,舌ㄕㄜˋ它是一個入聲,閩南語也是這樣,眼耳鼻舌意。百舌鳥,各位,這樣子一下來這變成了什麼?仄仄仄又出現了,我們說連三個都是仄聲,非常特殊。舌頭的舌沒有唸二聲的,ㄕㄜˋ,入聲。兩頭蛇,仄平平,沒有問題。帝里仙家,仄仄平平,沒有問題。堯仁敷率土,平平平仄仄,看下面,舜德被流沙,所以下面是什麼?仄仄仄平平,德ㄉㄜˋ入聲,沒問題。橋上授書曾納履,各位這個納履我是接受的,因為那個圯上老人,他也不見得是個樵夫,是個高人,他穿的鞋子恐怕,而且是三更天那麼早一出門,也可能是比較好的。還記得吧?我說過那個履,屨,草屨就草鞋,那個履就是有雙層的。所以橋上授書,平仄應該是什麼?仄仄平平,有沒有看到?上拗下救,橋上授書應該是仄仄平平,它是一應該仄它作平,三應該平它就作仄,有沒有?上拗下救。同樣的道理,壁間題句,應該是平平仄仄,它也是上拗下救,而且這拗救的結果就不會造成孤平。所以這也是非常細的,本句自救,又對句相救的例子。遠塞迢迢,仄仄平平,對過去,長沙渺渺,平平仄仄。露磧風沙何可極,各位這個極ㄐㄧˊ要唸ㄐㄧˋ,入聲,你唸ㄐㄧˋ的時候就仄仄平平平仄仄,就沒有問題,下面對下去就是雪濤煙浪信無涯,哪一個字?雪,對不對?還有煙,就一三,它互救了,它應該是平平仄仄仄平平。

  所以各位,這個平仄,我是非常有原則的再把它講一遍,其實你們都懂了,我不講你們大概都可以挑了,只是碰到有疑問,我們還可以來切磋一下,講了比較放心。

  好,我們看字面,很容易。圓缺,沒有問題,一個完整的,一個有缺陷。正斜,也是反面對,一個正,一個斜。笑語對咨嗟,還是反面,一個是快樂的,一個是感嘆的,沒有問題,好,沈腰潘鬢,我們講過很多遍了,一個是沈約的腰,一下子就每月就移了帶孔,他是往前移,愈來愈瘦,潘鬢,吾年未四十而二毛生,還記得,潘岳的鬢髮。所以我常常講,帶孔平移,愁鬢腰瘦,都是指沈腰,帶孔平移,愁鬢腰瘦,潘鬢就是二毛生,吾年未四十,已經黑白頭髮都有了,少年白。

  我為了這個故事我就舉了,請各位看李煜〈破陣子〉,非常有名。沈腰潘鬢,他把它抓下來,同時放在一闋詞裡頭就是〈破陣子〉。各位再回答我一下,我說詞牌如果你碰到一個子,表示它是什麼?小曲子,非常好,非常好,馬上有人回應我就好高興。〈破陣子〉,你看這個〈破陣子〉很奧妙,是被破,還是破人家?〈破陣子〉是在軍中,是個急曲子,那個音樂是很激昂的。各位被打敗的人也會很激昂,我要去打人家的也會很激昂。所以你讀稼軒的〈破陣子〉,他就寫的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聲,沙場秋點兵,他在作夢,夢見到沙場去,到最後,可憐白髮生,是乾過癮,在作夢,作夢到沙場去,馬作的盧飛快,弓如霹靂弦驚,在夢中作戰,一醒來,在床邊,可憐白髮生。這就是英雄悲歌,真是悲歌。好,我們英雄悲歌,我們來看帝王悲歌。「四十年來家國」,南唐一共三十八年,我們都會統稱四十年,「三千里地山河」,擁有那麼大的山河,「鳳閣龍樓連霄漢」,你看我住的都是鳳閣龍樓,高聳雲霄,「瓊枝玉樹作煙蘿」,有沒有看到煙蘿?用煙蘿來比喻茂盛。你看他的意,你看家,他這邊宮苑裡頭所養那個珍草異木,有多少?那麼茂盛,那麼好的環境,住得那麼好的樓閣。「幾曾識干戈」,國家被人家滅亡了,講這個,不知道,糊裡糊塗就當了皇上。皇上以後人家也不曉得好好治國,他文人,少一根政治神經,他不可能,擺錯了那個位置,害得他那麼痛苦。說我何曾知道什麼叫做戰爭?一個皇帝,你竟然講這個話?你不知道戰爭,那我老百姓,我更無辜,我跟你講。各位,干戈只不過是作戰的一個工具,現在就代指戰爭。講得你實在又非常的同情他。等下我們來看,他對他的評價是兩極。我何曾知道什麼叫戰爭?好,你看,愈看愈窩囊的君王,如果站在君王你真的覺得他很窩囊。通常我都不太喜歡用那麼嚴重的話講他,因為我還蠻喜歡他的,蠻文人的,我比較喜歡。可是你做為一個國君,你就恨鐵不成鋼。我要講李煜,我絕對又可以講一個禮拜,我告訴你。所以我「一旦歸為臣虜」,我做人家的俘虜了,做人家階下囚了,「沈腰潘鬢(髩)銷磨」,他才恍然大悟,原來做階下囚不是那麼好玩的,每天愁鬢腰瘦,因為心裡頭有很多塊壘,所以就把人給催老。他在宋太宗派曹彬打下來的時候,李煜到了開封去,不到一年多一點過世了,一年多一點就過世了,忍不住,以淚洗面每天,一個感情豐沛的人,看到春花秋月就可以寫出文章的人。像這種人都不需要太多人間的歷練,人間愈多歷練愈斫殺他的天分。可是他的人生歷練多苦,竟然是一個最高的皇上變成了階下囚,反差那麼大。

  好,我們來看,潘鬢的鬢,因為要寫那個賓,寫下來那個字就會拖得非常的長,所以我就把那個鬢寫成像那個乞丐那個丐,潘鬢,各位我說鬢髮在這邊,像潘岳的鬢髮,每天以淚洗面這樣銷磨,把自己都憔悴了。「最是倉惶辭廟日」,蘇東坡看到後面這兩句,詞填得那麼好的轉折,一個帝王竟然是這樣的ending,火大,罵他一下。蘇東坡跟我一樣,有時候火氣也會來。說最是令我倉惶,要離開祖宗家廟國廟的時候,各位,你一個國家滅亡,你要離開祖宗宗廟的時候,你不是要帶著文武百官叩別,各位知道我們講的一祖,你創始的那個人一定要一直在中間,然後開始我們就會,這一代上來,這邊排三個,這邊排三個,所以你有七代排在牌位上,所以這一代如果,一個剛過世的人一上來,就會把這個一祖三宗,就會把這個宗又擠到這邊,那個擠到那邊,這個就排在牌位旁邊,下面這六個會調整的。所以你會看,你一進去孔廟也好,宗廟也好,後面慢慢一直排,排幾行,中間的這隔著,三三,然後這是君王的位置。你家沒有,你家只有一個神主牌,我現在是說祖宗神廟,它是這樣排,所以你會看到,愈多的朝代邊邊就愈多這樣,一祖,然後三個。所以你倉皇辭廟日,如果你看到ending的時候,你只能說這個人真是真誠,每天跟我朝夕相處,我那個國家音樂聽,跟我鍛鍊的音樂歌者出來相送,不然他要對誰講?我說本來他要祭拜,可是那些來送別,「教坊猶奏別離歌」,一邊奏西樂,一邊奏中樂。李煜的宮廷如果我去,一定把它搞得非常熱鬧。各位,一個亡國之君,「揮淚對宮娥」,我們皇上就忍不住對宮娥落淚。

  蘇東坡看到這邊,你看火大,開始罵了,《東坡志林》,後主既為樊若水所賣。各位,要記得,一個不會造反的書生也會把你給亡掉。還記得吧?我上次說過了,如果晚唐的時候,給那一位待到秋來九月八那個人一個機會,給黃巢一個機會在朝廷做官,他就不會造反。同樣的道理,如果給這位落第的書生就叫做樊若水,虧他爸爸給他取得很好,上善若水,普利天下而不爭,利天下而不爭,樊若水在建康考試考好幾遍都考不上。各位這個人絕對是個所謂的地理專家,他竟然可以從長江,兩國邊界,他竟然能夠渡過長江到北方去,到開封去跟趙匡胤輸誠,宋太宗他弟弟,宋太宗,輸誠,我告訴你我告訴你,長江什麼地方水道最窄,最適合渡過來,你看我一個人就過來了,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宋太宗。這下完了,宋太宗就在他講的水道邊,他給了地圖,做一個浮橋。各位知道浮橋吧?我告訴你,古時候是沒有我們現在的鋼骨結構,怎麼撐起來,沒有那個撐起來的橋都叫做浮橋。你看看中國人的智慧,你不要以為只有外國人會這樣,就是木頭綁起來,通常是從這邊就啪,過去,那邊連接起來,綁好了時候這樣架架架,然後啪,他能夠把那個尺寸多少算好。各位到我的竹橋,我們講的那個浮橋,沒有那個底下沒有支撐,一放過之後,噠噠的馬蹄就從北方打下來。各位李煜根本不曉得,那個人就叫做樊若水。

  所以要記得,你真的有聰明才智,考不上,在臺灣考不上大學的時候,來跟我講一下。我教你,重考。你不要以為我會讓你進大學,沒這回事,我沒那麼偉大。真是。所以這個既為樊若水所賣,他說舉國與人,你把整個國家都給別人,故當慟哭於九廟之外,在祖先外你要痛哭,跟百姓告罪,然後行。你反而,這個顧就是反而,轉接詞這個顧,你反而,你竟然揮淚對宮娥,在聽教坊給你演奏離別的曲子。So stupid,自己寫英文,So stupid,因為我要代表蘇東坡罵他。

  可是,來來來來來,我告訴你,我其實還蠻同情王國維對他的理解。各位你知道王國維是自認為,哪怕是國父革命成功,處在民國,王國維認為他是清代的遺老,甚至於偽滿洲國成立的時候,王國維都到東北去為他效命,但是他是第一個用西洋文學批評來批評我們的詞,所以《人間詞話》有好多西洋批評的言論在內,這段也是一樣。尼采謂,你看看把尼采的話說出來了,一切文學,余愛以血書者,我非常喜歡用真情來寫的,那個血書就可以說用真情來寫。後主之詞,真所謂以血書者也,用血來寫的人。宋道君皇帝〈燕山亭〉,各位宋徽宗要被虜到了金國,他說他的詞大概相似,但是道君不過自道其身世之戚。宋徽宗只是寫身世之感而已,後主則儼然有釋迦基督擔荷人類罪惡之意。

  所以其大小固不可同哉。王國維是站在一個人的立場。我很贊成,我講過他做皇帝都是很不得已,他已經迴避了哥哥躲到江西去,可是哥哥就那麼樣的夭折,你說不得已你要撐這個國家,我就是不是那個料嘛,所以他最後就把他碰到的遭遇,有什麼感觸他就寫給你聽,寫給你看,非常純真的。政治是齷齪的人士搞出來的行為,那純真的一面,我講過曹彬打下,曹彬帶八千人包圍南京城的時候,你知道嗎?李煜竟然下達命令不准抵抗,百姓無辜,南京城歷史古蹟,所有的文物不准遭破壞,我願意很屈辱的隨著戰車,就是那個囚俘車,被你押到北方去。當然太宗對他也蠻款待,因為畢竟帝王,你只要不要叫南唐國君,然後你都可以把你想要帶的妃嬪過去。剛過去的時候宋太祖還在,說宋太祖對他還是善待,有一次他沒辦法養他身邊的人,跟宋太祖說,拜託再給我一點點薪水,宋太祖也是撥給他。可是弟弟就不一樣了,宋太宗上來就不一樣了,這個人不除,我們絕對有後顧之憂,把他除掉了。因為江南的百姓,每碰到正月了,因為過一年,正月,然後碰到了李煜生日,活祭李煜,非常感謝他,你保存了我們的生命,保持了我的故國。所以在這樣一個的人的普世價值的上面,你說王國維評論錯了嗎?蘇東坡是站在國君的立場痛罵他,王國維是在人的立場肯定他。

  好,因為他講到宋徽宗了,我這個人就是一定要讓你徹底了解,我就把宋徽宗的〈宴山亭〉,北行見杏花,我要被人家拉到了,他是宋神宗第十一個兒子,在位二十五年,內禪皇太子,各位,內禪皇太子就要被逮了沒辦法,我沒辦法當國君,百姓不服了,就把它讓給他的兒子,他的兒子就是欽宗,請你記得,徽宗下來就是欽宗。所以我們講徽欽二帝,絕對不要說欽徽,欽宗是兒子,徽宗是爸爸。他就把帝位讓給了兒子,那麼兒子就尊他為叫什麼?教主道君皇帝。各位看到這個,你有沒有看到?你有沒有看到這兒子怎麼封爸爸?教主。各位,人世間的帝位叫做皇帝。趙家,姓趙,唐代開始道教就非常興盛,因為李耳。我講過道教深信,我怎麼可以拜姓李的?這不是拜唐人的祖宗嗎?所以趙家又自己成了一個趙玄朗,天玄地黃的玄,開朗那個朗,趙玄朗,他們所供奉的道家之祖就是趙玄朗。所以徽宗皇帝下來的時候,把道教之尊給了宋徽宗,人間之尊的皇帝也給了宋徽宗,他就變成宗教的教主,也變成人間的皇帝,所以叫做教主道君皇帝。知道嗎?

  

  所以靖康二年,金人就把他抓了,要把他逮到哪裡?要逮到五國城去,各位在吉林那個地方,你看他前後大概待了八年左右,崩於五國城,因為皇上過世叫做駕崩。諸侯叫做薨,諸侯就叫做薨,知道,會寫吧那個薨?底下一個死那個字。

  好,我們現在知道這個故事,來看「裁翦冰綃」,你看那個杏花,杏花花瓣小小的紅紅的,「輕疊數重」,疊得漂漂亮亮,「淡著胭脂勻注」,好像胭脂輕輕的妝扮它身上,「新樣靚妝」,新新的打扮美麗的妝,「艷溢香融」,香氣還蠻好的,「羞殺蕊珠宮女」。各位蕊珠宮就是天上仙宮,宮女住的地方就叫蕊珠宮。我相信它的美,一定讓天上的宮女都感到羞愧,你看這個杏花有多美?不是大大的,杏花是那麼小小的輕疊數重。可是知道那麼美的杏花,「易得凋零」,很容易凋零,「更多少無情風雨」,哪曉得有無情的風雨不停的打下來,「愁苦」,愁苦,「問院落淒涼,幾番春暮」。各位杏花那麼小的一朵,沒想到風雨交加,晚春的時候雨橫風狂三月暮。各位你就想想看,這個身世就像誰?我在宮廷的時候。各位你不要忘,我們如果藝術家皇帝來排列的話,唐玄宗霓裳羽衣曲,音樂家、書法;再下來就是南唐李煜,各位他發明了澄心堂的紙,他也能夠畫,也能夠寫,澄心堂的筆,澄心堂。你如果看很多的書莊,都很喜歡寫澄心堂紙,那個澄澈的澄,三點水一個登,心情的心,就是李煜的書房。你所看到五代〈君臣夜宴圖〉那個,也是李煜他們畫出來的,非常有意思,他絕對是藝術家;然後再來就是宋徽宗,我們在書法上所謂的瘦金體,那個字寫起來瘦瘦的,但是很飄逸的,就是宋徽宗的字。所以你看他用小小的杏花,可是挺不住那個幾番春暮,沒幾個好日子我就要凋零了。各位他是在講自己的身世。你看我的富貴,我的美,連蕊珠宮的人都要嫉妒我,真的是異想天開,這樣的藝術家皇上。「憑寄離恨重重」,各位現在到北方去了,我離開我的故土。者雙燕,請記得,你在敦煌曲子裡頭,到詞裡頭看到很多的者雙燕,就是這雙燕。元曲,宋詞,常常,或是樂府,南北朝樂府,很喜歡看到者雙燕,者就是這,者就是這。這雙燕何曾,「會人言語」。各位沒想到,我這麼一個養尊處優的人,現在我要往北方走了,看到雙棲雙宿的燕子,我想要託一點訊息給你回去報告給我的鄉親,可是牠不會言語。「天遙地遠,萬水千山,知他故宮何處」。各位你如果想到他跑到吉林,然後他當帝王的地方是在開封,從河南這樣走這樣走,沿路這樣走過去,北行看到杏花,所以他有多少的痛苦,離他的故宮離得愈來愈遠愈來愈遠。「怎不思量」,我怎麼不想念?我怎麼不想念我的故宮?除非夢裡有時曾去,除非在夢裡。所以各位要不要作夢?沒有作夢他就沒辦法宣洩,心情就鬱結在那邊。宋徽宗要扎一百六十根,因為他屈辱在那邊八年對不對?然後又化不開。

  後面一轉折,這個藝術家,填詞的,「無據」,他說連夢沒有依據,什麼時候來,什麼時候夢要消失,我根本不曉得今天會不會作夢,我想我的家,想我的故宮,它來不來?所以有人回到蘇州去,看到這個園亭就開始念故鄉了,等一下你們就知道是誰。「和夢也新來不做」,連夢我近來也不做了。各位夠可憐吧?一個帝皇,一個皇帝,連夢他也沒辦法夢到,沒有夢,回故鄉的情懷都沒有了。所以王國維說他寫的是個人的那個夢,不像那個李煜,雕欄玉砌應猶在,只是朱顏改,然後又如何如何,都是整個家國,身世攪揉在一起。

  好了,兩個藝術家皇帝終究亡國,所以各位不是皇上的命,就不要輕易答應,你就讓他去,老早南唐早一點亡,說不定李煜生活還更長一點。當然我這樣說不負責任,因為他們的家族不允許他這樣,就硬要把他拉拔出來。所以各位不要生長於帝王之家,可悲。你不想當,人家還拱你出來當,要命。好了不要生氣,慢慢談。我現在講到哪裡?沈腰潘鬢。

  孟筍對盧茶,兩句就過去了,孟宗竹這不必說了,你很熟。雅的筍,我們常常講筍,是一個一般人可以吃的,不是太珍貴,但是吃起來非常的清,清肝火,盧仝的茶,七碗茶,自己想。百舌鳥,那個吱吱喳喳,你知道百舌鳥就是那個反舌鳥,我們常常講就是百舌鳥,叫起來吱吱喳喳這樣。百舌鳥對什麼?對兩頭蛇,這個更不必說了。可是我每一次看到這個,就要念因緣生老師喜歡講,說無毒,沒辦法猛看像蛇頭,故而得名,傳說見之者死,所以唐代的地理,曾經說為之明辨,那是無稽之談,來了,南方人常常就未得見禍,此章是依古音,斜應該讀什麼,斜ㄒㄧㄚˊ。這沒有關係,他講得對,後面講得對了,你就不要管。兩頭蛇ㄕㄚˊ,就是那個我們都很熟的,有仁慈的心,所以他有後福有好報。

  帝里對仙家,各位皇帝所在京都所在就叫帝里,人間最尊貴的就是帝里,各位你如果掌握不到這樣的榮華富貴,何妨跟著仙人去,一個絕對的逍遙自在,就是對仙家。底下是兩個國君,一個是堯,一個是舜,這也是大家耳熟能詳。請各位看後半段。說堯仁敷率土,各位你只要看到敷就是敷化,分布、散布的意思,敷就是分布、散布。

  我把這個講完。所以他就說了普天之下,每個地方都是我應該照顧的,堯仁敷率土。各位還記得,上午我們講殺之者三,他說赦之者三,所以他是非常仁慈的國君。同樣的道理,舜德被流沙,我們講春風廣被,這個被都是覆蓋,像被子蓋的流沙。流沙是指什麼?是指西域地區,說舜的仁德可以影響到西域那個地方,那麼遠的地方,所以他們都是仁德之君。

  好了,不讓你下課休息,等一下我也累,說不動,還要講到六點,我等下就會帶你們的作業來。好,我們休息一下,我們把等一下最後一段講完,就全部來講我們的詩。好,謝謝,下課。